“帶你去寢殿。”蘇景雲的聲音沉沉的,緊了緊攬在她腰間的手,並沒有怪她直呼其名。
她不要去什麼寢殿!她要回小屋!何田田掙扎無效,欲哭無淚,腹中又翻江倒海似的疼,真想就此死了算了。
蘇景雲牢牢攬着她的腰,託着她的背,一路在侍女太監們驚詫的目光中,把她抱進寢殿,放到了牀上。
侍從們都以爲蘇景雲又要“白日宣淫”,什麼也沒敢問,幫他展開被子,就靜悄悄地全退了出去,併爲他們關上了殿門。
何田田反正是早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並不在意他們怎麼誤會,但這樣躺着,如何去換解藥?她心急如焚,腹中更疼,不自覺地用手抓緊了牀單。
蘇景雲垂眼看見,眉頭深皺,道:“本王這就叫葛太醫來。”
“不!不!不!不!不!”何田田心一急,喊出一連串的“不”,“殿下,我沒事,躺着歇一會兒就好了。”
蘇景雲明顯不信,還是要喚侍女去傳話。
何田田忙道:“殿下,我自己就是醫生,何必喊別人來瞧?你放心,等捱過這一陣,我就好了。”
可不能讓那什麼葛太醫來,一旦發現她是中了毒,蘇修文的事就瞞不住了。蘇景雲會爲了讓她拿到解藥,而不去抓捕蘇修文嗎?怎麼可能!到時他領兵而去,蘇修文一怒之下捏碎解藥,她這條小命就算是完了。
蘇景雲仔細打量何田田的臉色,將信將疑:“真的?”她縫針的技術,的確了得,但用藥還得翻醫書呢,真能稱得上是醫生?
何田田重重點頭,生怕點得輕了,蘇景雲還要喊葛太醫來。
蘇景雲終於沒再堅持,叫來侍女,讓她去吩咐廚房,煮一碗紅糖水送來。
行宮裡臨時徵用的廚子,這個點早就回家了,如何煮紅糖水?侍女愣了一會兒,方纔反應過來,蘇景雲指的是,他個人專用的小廚房。
楚王要動用自己的小廚房,給何田田煮紅糖水?!這位何小姐,也太受寵了罷!侍女驚詫着,羨慕着,退出寢殿,一路跑着去傳話了。
何田田在牀上翻來覆去,被子很快滑落,蘇景雲盯着看了一會兒,伸出手來,幫她朝上拉了拉。
“要不要喝水?”蘇景雲拉完被子,順手碰了碰她的額頭。
就算她是真的來例假,該摸的也是肚子,他摸額頭做什麼……何田田又是好笑,又是不耐煩,口氣硬梆梆的:“不要!”
大概是看在她難受的份上,蘇景雲竟沒生氣,過了一會兒,他又問:“要不要喝水?”
“不要!”何田田翻過身來,橫了他一眼,“拜託不要嘮嘮叨叨行不行!吵死了!”
蘇景雲被她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何田田疼得死去活來,根本沒功夫去管他此刻的表情如何。
侍女很快端了紅糖水進來,熱氣騰騰,香甜四溢,她把何田田扶起來,一勺一勺地餵給她喝,蘇景雲站在旁邊,靜靜地看着。
這紅糖水,一看就是廚師精心調製的,裡頭加了不少名貴的食材,不知是不是因爲這些食材的功效,喝完紅糖水後,何田田感覺好了不少,肚子沒之前那麼疼了。
蘇景雲看了看她的神色,從牀頭的小抽屜裡取出一本書,坐在牀頭看了起來。
他怎麼不去書房辦公?留在這裡做什麼?!何田田急得坐了起來:“殿下,我已經好了,你不必陪在這裡。”
“好了?”蘇景雲把書擱到膝蓋上,道,“那跟昨天一樣,去書房爲本王磨墨罷。”
只要好了就得幹活兒?有沒有人性啊?!何田田忍着氣,直白地道:“還沒完全好,我想請一天的假,好好休息休息。”
“你不是正在休息麼?”蘇景雲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重新拿起了書。
她要回小屋!她要回小屋!他杵在這裡,她怎麼出行宮!何田田心內狂喊,欲哭無淚,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蘇景雲繼續看書,悠閒無比,有時候還會喊她幫忙翻一下頁。何田田心急如焚,但也只能耐着性子配合,別提多難受了。
中午,侍女來請蘇景雲去用膳,他卻說要陪何田田一起吃,讓人把飯桌搬到了寢殿裡,並遣退左右,刻意營造出了一個二人世界,好掩飾他用左手吃飯的事實。
楚王陪何田田單獨用膳,這是何等的恩寵!侍女們的眼睛,都快瞪直了。何田田已經懶得管她們誤會不誤會了,只是一個勁地哀嘆,完全沒有溜出行宮去的機會。
下午,蘇景雲依舊看書,只不過換了一本,何田田焦急着,心內漸漸有哀傷浮上來,也許她的命,就要丟在這裡了。
夕陽西沉,天色漸黑,到了晚膳的時間,蘇景雲又想讓侍女把餐桌搬進來,何田田連忙阻止,力勸他上街去酒樓:“殿下,在寢殿用膳,本來就不合規矩,更何況你還把侍從們都趕了出去,這樣偶爾一次也就罷了,一而再,再而三,只怕會引人懷疑。”
她苦勸了好幾遍,終於令蘇景雲改了主意,帶着觀言出門去了。
福公公聽聞消息,覺得她簡直是傻透了,趕着來批評她:“殿下要用你單獨用膳,這是你的恩典,你的福氣,你怎麼能朝外推呢!”
何田田沒工夫同他分辯,迅速從牀上爬起來,整理頭髮和衣裳:“福公公,我早上回家時,把亡母留給我的一枚墜子,落在房裡了,我想現在就去找回來。”
是爲了去找墜子,才拒絕楚王的嗎?那墜子是落在房裡,又不是落在大街上,有必要這麼着急嗎?福公公痛心疾首。但亡者爲大,他又不好說什麼,只能道:“對牌不是還在你身上麼,那你快去快回,殿下用過晚膳回來,說不得還要你伺候。”
伺候?侍寢麼?她“月事”來了,恕不奉陪!何田田想着,飛奔着朝行宮外去了。
小屋裡,光線已經暗了下來,蘇修文坐在牆角里,看着何田田急匆匆地推門而入,輕笑道:“到底沒敢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