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他竟陰差陽錯地救了她兩次。
她總想着再次見到他時,一定要找機會問他是哪裡的人,他爲何要救他,既是救了她,又怎麼不留姓名地就走,似是不想跟她有瓜葛,又似是藏了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這次到京都,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見。若是相見了, 他有了妻室,她又要置自己於何地?說一聲謝謝,還是不計名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如果真是那樣,那棄楊邵科不嫁又是爲何?
如今想來,就算她認爲不去楊家就可以避免將來的丈夫身邊所謂的三妻四妾之爭,但是也不敢確定那個瘸腿的世子就一定是個潔身自愛之流,搞不好因爲某種缺失還會在精神上有某種暴虐傾向。她就算不爲自己謀出路,也要爲自己身邊的人謀劃一下。這次跟父親去京都,一定少不了要去討饒楊夫人,所以,在楊夫人認她做女兒的時候,或許他會出現吧。
“小姐就是因爲太善良了,才老是被她們欺負。”田媽**話打斷了問萬梓川的思路,“若是小姐沒有要退親,說不定那次丘府之宴上,保護小姐的就是楊狀元。小姐,老奴雖然人老眼拙,但是老奴看的出來,楊狀元眼裡不是全然沒有小姐的,既是如此,小姐何必強作它意?再者,如果楊狀元真是那種拈花惹草之流,老奴在去京都的途中,就應該有所耳聞。”
楊狀元不喝小姐的茶還有在丘府給小姐送吃的,她都看在了眼裡,如果不是有幾成把握,她也不敢一直在小姐面前諫言。
“媽媽,我和楊狀元都是過去的事了,無須再提還有,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老奴兩個字,這樣我只會覺得是媽媽在給我施加壓力。”萬梓川說完,從繡架邊站起來,若有所思地望着田媽媽。
是啊,楊邵科看起來確實跟她在電視上見到的花花公子不一樣,但是隻因爲別人不知道什麼內幕,楊夫人收她做了義女就爲她惹來殺身之禍,將來若真是成了楊邵科的側妻她不成了衆矢之的?赴丘府之宴的那個胖丫只是一時受人蠱惑,就起了殺她的心,要是被很多女人惦記,那她不是隨時都可能成爲別人的刀下鬼?恨只恨,她退讓到這種程度還是無法讓其他的女人不對自己動歪心思,難不成,萬府和楊夫人把三妹妹和楊邵科的事給堵死了?
怪不得,丘大小姐只是對她起了敵意,對她的三妹妹卻是那麼的信任。也許,這裡邊還有她三妹妹在後邊煽風點火。
除掉她,她就成了萬家在楊家唯一的靠山,趙姨娘也會母憑女貴,也許不出幾天,還會有更驚人的消息傳來,只是不知和她想的是否一樣
看來這次是她大意了,忽略了趙姨娘這個不喜歡明着爭寵的。下次,不,以後不會有下次了,死過兩回的她一定要慎之又慎地爲自己的的將來謀劃一番。
活在這樣的世界,即使你不犯人,人未必肯放過你,就像那個莫名奇妙的胖丫,還有那個處處想壓她一頭的丘夢妍,甚至包括自己放她一馬的萬梓宸,她們都會爲了目的不擇手段,而她卻只能被動受敵。
“可是,我實在是......”田媽媽哪裡知道她會那麼心思縝密,只想起那天的情景就會後怕,“小姐,若真是覺得那人面善,何不想辦法打聽一二?”
“媽媽,不要爲我的事勞神了。”萬梓川聽她說此話,急忙喝出了聲,“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讓你們過得踏實一些,其他的一概靠後。所以我們現在最主要的是要好好把給楊夫的禮物準備好,就算老夫人和大太太那裡會準備齊當,我們也要帶過去我們自己做的。”
“恩。”田媽媽嘆了口氣,端了一碗茶水給萬梓川,“容老奴再多問一句,我教小姐繡女紅的時候,小姐做的總是不盡人意,爲何那次卻能博得兩位師傅的讚許?”
“媽媽這是在懷疑我有什麼地方不對麼?”萬梓川凝了眉。
“否,媽媽是在誇獎小姐的長進。”田媽媽說完,微低了頭。
她確實是對小姐的變化感到不可思議,但是想起陳主子是那麼的聰明,萬老爺也算的上高大威猛的人,所以小姐因爲主子無辜沒了,心性大開也不一定,所以急忙打消了那念頭。
萬梓川看着她臉色的變化,知她有些不惑,也不直接戳破她的念想,只看着桌子上田媽媽領着丫鬟收拾的哪些大小包袱,道,“媽媽忙了一上午,下去歇息吧,少不得得空還要幫我繡花卉。”
“噫。”田媽媽拍拍小姐的背,轉身走出暖閣的時候又聽見小丫鬟報,“紅杏姐姐在外面候着,說大太太請小姐過去。”
萬梓川一怔。
她一向不看好,何以獨叫了她?她的腦海裡閃現這各種猜測,不過田媽媽說着姑娘稍等,又折回來的時候,她最終想起了葉荷。
葉荷如果還在,和紅杏應該來往的也勤些,大太太那邊的心思也多少會好猜一些吧。
田媽媽半福着身,等小姐把繡架放好才道,“小姐,水煙她們被許媽媽叫去領月例了,我陪你去吧?”
“好。”萬梓川答着,叫田媽媽打了水,她洗了臉,整整鬢角間的碎髮,又換了套水紅色狀花褙子,外面罩了老夫人送她的大氅,才由田媽媽攜着出了生香閣。
從她到萬府以後,這是她第一次被大太太叫去說話,她雖然“身份”不同別日,但是如今,在沒有正式認楊夫人之前,她還是要稱她一聲母親。按說這要去京都了,她和萬梓宸都應該跟大太太去請個安,可是,被她突然特別地召見,還真是有些吃不准她的心思。
邁着小步,跟着紅杏到了昌名苑之後,萬梓川和田媽媽在院子外的臺階下止了步。
紅杏提腳走到正屋,聽裡邊的小丫鬟說,“大太太讓小姐等一會,”紅杏知道大太太此時在裡邊正問大少爺的功課,因少爺有些地方背的不熟,不敢驚擾,所以把這話原封不動跟萬梓川說了,“小姐坐一會,太太一會就來。”
田媽媽見紅杏折身就走,張口欲問緣由卻被萬梓川攔了回去。
萬梓川衝她搖了搖頭,田媽媽有心要爭什麼,也壓下了話。她見小姐兩手發紅,就搓了搓自己的手,給小姐捂着。只是已經過了午,天雖沒有早上那麼冷,可是小姐在她的溫護下還是連打了幾個噴嚏。
“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待會再來?”
“無妨,再等一會吧。”
“可是,我們都等了兩個時辰了,再這樣下去小姐的身子怕是僵持不住。”田媽媽往屋裡掃了一眼,“大太太一定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小姐我們等會再來的話,大太太裡邊的事情也散了,豈不是更好?”
兩個人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屋裡傳來了大太太的話,“誰在外面喧譁?”
紅杏道,“是二小姐。”
又聽,“快請她進來”的話還未傳到外面來,萬盛玉已經挑簾子出來了。
“二姐,外面天冷,快進來焐焐。”
萬梓川見一個臉型瘦削,下巴尖尖的男孩向她伸出了手,她把手伸過去,碰到那男孩的手就像是碰到了一團火。
萬梓川進屋之後,大太太打量了一下她的氣色,臉色當場就沉了下來,“哪個小惡蹄子不長眼,竟然讓二小姐在院子立那麼久?”
紅杏聽言,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回太太是我。”
“來人,掌嘴”
大太太說完,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了。
安媽媽想要求情,卻被大太太擺了手,“罷,這蹄子日日在我身邊,總有我防不到的時候。你們誰也不許替她求情,今天我要好好教訓一下那些眼裡沒有主子的丫鬟。安媽媽?”
安媽媽聽大太太喚她,忙上前一步道,“太太息怒,紅杏姑娘一向乖巧,就繞了她這一次吧?”
紅杏知是到了火候,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太,婢子都是按照屋裡的規矩辦事,從來不敢逾越啊,求太太看在婢子用心服侍您的份上,繞了我這一遭吧。”
“真是混賬話,繞你這一遭,那二丫頭要是凍出個好歹來,你有幾個一遭陪着?再說,規矩也是要因人而異的,二丫頭身子本來就弱,哪是能在那種冷風冰天裡候着的人。外間那麼多屋子,你不能把小姐請進屋來?你這樣不屑,分明是有私心的,三小姐來的時候怎麼沒有在院子裡等那麼長的時間,你說啊?”
大太太因見紅杏語塞,更是拉着萬梓川的手道,“可見,你平日裡揹着我也是耍盡手段的,不懲戒怎麼能行?安媽媽,你還愣着做甚?”
安媽媽聽完一言不發,從外面叫了兩個身形圓胖的夫人進來,把紅杏架住。終歸是和自己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安媽媽猶豫着上前,擡起手剛要打下去,又聽得大太太叫住了她,“田媽媽,你來打?”
“這?”田媽媽剛剛軟和些的手腳,又像被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
萬梓川知道田媽媽也不相信耳朵聽到的話,可所有的巧合加到一塊,就不是巧合了,怕只怕大太太等的就是她答田媽**話,再者,田媽媽雖是她的媽媽,可主宰田媽媽來去的卻是老夫人和大太太,所以她現在也不是給田媽媽意見的時候。
田媽媽見小姐不動聲色,只管拿着暖爐看着地上的紅杏,才把目光轉向大太太。
“怎麼,我使喚不動你麼?”
“不,不是。”
“那還不動手?”
田媽媽覺得大太太這一喝真是激醒了她。
只是讓她受難的不是怕打了紅杏,紅杏會記下她的賬,而是,從跟着小姐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沾染過血腥,這次的任務實則是讓她爲難了。可是,如果,不做,接下來被爲難的可是她家小姐了。
想到這,她咬着牙道,“老奴遵命。”就走向了紅杏。
“啪啪啪......”
一聲強似一聲的聒耳,讓田媽媽幾近瘋狂。
她的眼神裡現出很少見的兇厲之色。
直到,紅杏的嘴角流出了鮮紅的血,萬盛玉喊了停,田媽媽才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