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淵不緊不慢地盯着他。
孝元帝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淵兒,剛纔在朝堂上,你那般回了寧相,想必心裡對靜妃還是有所偏袒的!既如此,你又何苦這般固執?也許這其中真的有什麼誤會……”
“她親口承認她讓弘軒轉交給我的藥丸中有毒……”蒼瀾淵直截了當地說道。
孝元帝一時語塞。
如果就連她自己都承認對淵兒下毒的話,那他的想法可就有所不同了。
畢竟,蒼瀾淵纔是他的兒子,有人想要傷害他的兒子,他這個做父王的可不能置之不理。別說靜妃有可能是木清洢。
就算是當初的木清洢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傷害自己的兒子。
“是不是有人威逼利誘?”孝元帝不肯死心。
蒼瀾淵卻緩緩地閉上眼,漠然道:“是我帶着弘軒一同去問,她親口承認的。絕對沒有父王所說的什麼威逼利誘……”
“淵兒……”孝元帝眉頭緊鎖。
蒼瀾淵卻只是嘴角微微揚起,一副不以爲然地說道:“好了,這件事父王就不要再管了。我自由安排!”
“可是……”孝元帝還想再說什麼,可卻看到兒子低頭垂目,並不再看他,不由搖着頭,連連嘆息。
孝元帝雖是有些不甘心,可卻瞭解自己兒子的脾氣。一旦這淵兒拿定了主意,今天他再說什麼也絕對是無濟於事。
“算了,不管怎麼說,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父王只希望你不管做什麼決定,將來都不會後悔。”孝元帝語重心長地說道。
蒼瀾淵聽在耳朵裡,眉頭不由得一簇。
“父王爲何會如此說?”他不解地問道。
可孝元帝卻搖了搖頭,否認道:“父王不過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別的意思。但你一定要多照顧弘軒這個孩子的情緒,他自幼喪母,可憐的很。”
“兒臣知道。”蒼瀾淵只覺得心頭一陣沉悶。
如果可以,他也曾想過給弘軒一個想要的孃親,一家人……
想起弘軒生辰那日的情形,蒼瀾淵不禁緩緩地閉上雙眼。
“唉……”孝元帝一聲長嘆,悄然離去。
另一邊,薛皇后一夜未曾好眠,一大早就派尋梅去永福宮接弘軒。尋梅倒是很快回來,可薛皇后卻未曾看到弘軒的身影。
“弘軒了?”薛皇后下意識地問道。
尋梅卻是一臉的爲難。
薛皇后只當是蒼瀾淵不放人,頓時沉下臉來,冷聲問道:“莫不是太子不肯讓弘軒過來?”
在這皇宮裡摸爬滾打了這麼些年,雖說坐上皇后這個位置是借了木清洢的光,可到底如果沒有點眼力,薛皇后只怕也活不到認識木清洢。
她嘴上雖不說,心中卻是看的分清。
她一早就察覺出來,太子心中對自己有時候對弘軒的寵溺有些不快。
薛皇后雖寵愛弘軒,可相較而言,她真的希望弘軒長大後能夠委以重任。所以她並不反對太子對弘軒嚴厲些。
可現在這個時候……
尋梅跟在薛皇后身邊這麼多年,自然瞭解自己主子的心意,連忙解釋道:“娘娘,並非是太子殿下不同意。”
“那?”薛皇后不由得擰緊眉頭。
“唉!”尋梅忍不住長嘆一聲,如實說道:“是長孫殿下他不肯過來。”
“這怎麼可能?”薛皇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尋梅明白她的感受,要不是她親自去,只怕她也是不信。且不說這長孫殿下一向與皇后親近,最重要的是每一次,只要說可以跟小公主一起玩,長孫殿下從沒有拒絕過。
可剛剛她去永福宮的時候,在門外確實親口聽到長孫殿下對着他宮裡的嬤嬤說:“你去回了尋梅姑姑,就說我要練字,就不去皇后奶奶那邊了。”
她隱約還聽到嬤嬤壓着嗓子在勸說着殿下什麼。
可沒多大一會的功夫,嬤嬤已經一臉歉意地從屋子裡出來,不太情願地說道:“有勞尋梅姑姑白跑一趟了,長孫殿下恐是不舒服,說是今日先不過去皇后娘娘那邊了……”
尋梅倒是知道嬤嬤爲何不願說實話,在她們看來,這長孫殿下雖然是太子的嫡子,可這東宮到底是有了新的太子妃,長孫殿下要是能依附在皇后身邊自是對將來的前程大有幫助。
說到底,除了是想着將來能跟着殿下沾沾光,更多的卻也是心疼長孫殿下自幼就沒了親孃。
所以,這才唯恐得罪了皇后娘娘。
尋梅自是無心責怪,卻是擔心着長孫殿下,這才匆匆回來回話。薛皇后一聽,果然眉頭緊鎖,一臉凝重。
要是平日裡,聽尋梅這麼說,弘軒說要練字不願過來她倒是十分歡喜。
可這會子靜妃還被關在天牢裡,弘軒卻說要練字,想來是真受了不少的刺激。
“尋梅,你這就隨本宮去看看那孩子去。”薛皇后到底不捨。
尋梅點了點頭,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東宮,自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你說皇后來了東宮,卻直奔了永福宮?”冷玉坐躺在牀上,眼神中有幾分迷離。
若月連忙點了點頭。
冷玉心頭一陣煩躁。
這分明就是沒有將她這個太子妃看在眼裡,不過,當着小丘的面,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說道:“罷了,想來皇后也是擔心長孫殿下而已!到底這弘軒年幼,對那靜妃本是上心的很,如今卻被靜妃給利用了,那孩子心裡也是不好受。”
若月愣了愣,好一會才點了點頭,訕訕道:“是,奴婢知道了。”
冷玉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若月看了小丘一眼,兩個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可就在兩人準備掩上門時,卻聽到冷玉吩咐道:“小丘你今晚多準備幾道菜,太子許是會過來。”
“是。”小丘點了點頭,又等了等,見冷玉沒有再開口,才又退了出去。
她一心尋思着做什麼菜,並沒有發現與她一同離開的若月卻漸漸放慢了腳步。
等小丘一頭扎進小廚房,若月卻是迴轉過頭,大步流星重新回到冷玉的寢殿。
“公主……”她一進門就急匆匆地喚道。
“確定沒有人?”冷玉卻不急不緩地開口。
若月一愣,並沒有着急回答,而是探出腦袋,左右打量了一番,確定沒有什麼異樣,纔將門關了嚴實。
“你啊,總是這般大意!”冷玉驀然睜開雙眼,眼中難掩責備。
若月心裡有些不服氣,卻不敢嘟囔,只好扯開話題:“公主可是有事吩咐?”
冷玉眉頭微微皺起,也不再掩飾,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嗎?”
若月這纔回過神來,她剛纔就覺得奇怪,公主在聽到薛皇后徑自去了永福宮的時候,明明就很生氣,卻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又特意打發了小丘,示意自己留下來,原來不過是想問這個。
不過仔細一算,也該是時候了,公主身上的毒比她早兩日,想來已是慢慢開始發作了。想到這,若月的臉色也不免蒼白。
她搖了搖頭,老實說道:“沒有,這次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傳來。”
“怎麼會這樣?以前這個時候解藥可早就送來了,該不會是那邊出了什麼差錯吧?”冷玉不由得擔心起來。
若月聽了這話,頓時雙腿癱軟,臉上僅有的血色也一下子被抽了空似的,慘白一片。
“不,不會吧?公,公主,他們該不會不管我們了吧?”若月難掩哭腔。
冷玉心中本就煩躁不已,一見她這副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呵斥道:“蠢貨,
慌什麼,還不知道原因就自己嚇唬自己,你可別忘了,本宮可是比你毒發的要早。”
話雖這麼說,可毒發的滋味她可是受過,臉色並不好看。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若月還是不免擔心。
冷玉陰沉着臉,卻遲遲沒有開口。
其實她心中也不是沒有擔憂,以前解藥也有遲到的時候,不過那都是因爲她們犯了錯。可最近她自問沒有什麼差池,按道理這解藥應該早早就來了。
她一開始還以爲是若月拿到了解藥卻忘了給她,畢竟可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可如今看若月這副模樣,冷玉心頭的那點懷疑瞬間蕩然無存。
她知道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恐懼是騙不了人的。
可現在不知道情況,貿然讓若月去主動聯繫的話……
冷玉的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太妥當。
“公,公主……”若月膽怯地喚道。
冷玉回過神來,收回思緒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才緩緩道:“再等兩日看看,如果還不來,我們再想辦法!”
朱靜雖說被關進了天牢,可也正因爲如此,她更要小心謹慎一些,避免讓蒼瀾淵有所疑心。
“可是你身上的毒……”若月卻有些擔心。
這毒發起來的滋味可不好受。
冷玉嘆息一聲,無奈道:“沒事,我暫時還能撐的住……”
平日裡,她是主子,對若月自是嚴厲。可這會子,卻又覺得兩人是同病相憐,口氣也緩和了不少。
好在,她這裡平日除了蒼瀾淵也沒有旁人會來。
“你記着點,如果太子在的時候,我不小心毒發了,你就把責任退給靜妃,只說我的身子流產後就一直不好。如果要請太醫,還請那位……”爲了謹慎起見,冷玉不忘叮囑。
若月早已經六神無主,也只有連連點頭。
冷玉看到她這副模樣,張了張嘴想要再叮囑幾句,可轉念一想,只怕這時候就算她說了,若月也根本就聽不進去。
思來想去,也只有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