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淵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言。一個多月過去之後,蒼瀾凌終於出現在衆人面前,而且性格變的沉穩了許多,對他和木清洢也沒有表現出什麼敵意,只是感覺上疏遠了一些而已。不過,他心裡打着算計是一定的,就看什麼時候出手了。
孝元帝並沒有特別注意蒼瀾凌的反應,看向羣臣,“衆卿家以爲如何?”
羣臣紛紛道:
“羌族不知天高地厚,硬要與我大容王朝爲敵,自是不能姑息容忍!”
“正是!皇上應派兵鎮壓,以敬效尤!”
“我大容王朝臥虎藏龍,人才濟濟,豈會怕了小小一個羌族!”
蒼瀾淵冷眼旁觀,羣臣倒是都贊成出兵鎮壓羌族造反,不過,看他們一個一個縮在後面的樣子,擺明是沒打算主動請命,只是嘴上使勁罷了。
孝元帝微一頷首,“衆愛卿言之有禮,羌族造反,的確讓朕很失望,朕待他們不薄,他們非但不知感恩,反而恩將仇報,不給他們些教訓,則顯得我大容王朝可以任人欺凌一般!”
“皇上英明!”
“不過,”孝元帝話鋒一轉,這才說到重點,“羌族一向驍勇善戰,性情狡猾,行事兇殘,更是聯合了塞外數個部落共同出兵,恐怕不好對付,衆卿家可有何妙策嗎?”其實,羌族一直是大容王朝的心腹大患,只不過忌諱於路途遙遠,且邊境環境惡劣,故而孝元帝一直以安撫爲主,能不與之翻臉,最好維持現在的狀態。
可現在好,人家都打到自己家門口來了,他們若再不應戰,大容王朝顏面何存。話說回來,這打歸打,對付這樣兇殘的敵人,要如何出手,還是個問題。
這……
羣臣心中都有所顧忌,即使有主意,也不好做出頭鳥,就都低了頭,默不作聲,先看看情況再說。
少頃,木正霖越衆而出,朗聲道,“稟皇上,末將願領兵出征,平定羌族之亂!”他好歹也是一國將軍,雖說前些時候一直在生病,但最近心情舒暢了些,身體也好的差不多,戰事在前,他怎麼可能不身先士卒。
孝元帝頗爲滿意地點點頭,“木愛卿忠君愛國,主動請命,這份氣節讓朕甚感欣慰。不過你身體不好,恐承受不了長途跋涉,還是再休養一陣子再說。”
木正霖纔要再說,想一想還是作罷。其實他心裡明白,這次對付羌族,勝負很關鍵,皇上既然出兵,自然是要百分之百地把握取勝才行。關心他的身體固然也有一部分真心在,但更重要的,還是怕他身體撐不住,到時候打了敗仗,豈不丟了大容王朝的臉。“末將慚愧。”隨即退了回來。
蒼瀾凌暗暗冷笑,好你個木正霖,又想着搶功是不是?如今木清洢可是無限風光,誰人不知太子妃之名,你若再借着出兵羌族,立了大功,這朝廷內外,還不成了你們木家的天下,還有我翻身的機會嗎?念及此,他看似無意地向人羣中一瞟:是時候了。
兵部尚書曹石一直是靖凝皇后的人,更聽命於蒼瀾凌,得到他的暗示,立刻越衆而出,向上施禮,“皇上,臣聽說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孝元帝目光一凝,“曹愛卿但講無妨。”
“遵旨,”曹石做出不安的樣子來,“臣也只是聽說,不知真假,若是傳言有誤,還請皇上恕罪。皇上,木家的女兒天生具有靈性,能夠修煉馭龍訣之事,皇上可知曉?”
事實上他一說到木家,蒼瀾淵心中就一凜,知道木清洢又要被人算計。可他已開了口,自己若貿然阻止,倒顯得心裡有鬼,只能靜觀其變。念及此,他目光轉向蒼瀾凌,瞬間變得森寒:三弟,你還是不肯死心,是不是?
孝元帝一時不疑有他,點頭道,“朕自然知道,這又如何?”莫非……
“臣聽說太子妃已修練成馭龍訣,能夠召喚龍神,”曹石快速看了蒼瀾淵一眼,“不知是真是假。”
“哦?”孝元帝眼眸一亮,自是相當意外而欣喜的,“淵兒,真有此事?”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龍神的力量衆人雖然誰都沒有看到過,但既然是神,就絕對能夠所向披靡,無所不能!木清洢若真的修成了馭龍訣,戰場上召喚出龍神對付羌族,那大容王朝必勝,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木正霖卻呆在當地:清洢練成了馭龍訣?這、這不太可能吧?雖說木家的女兒一直被寄予厚望,有天分修練馭龍訣,可往上數三代,也沒有一個人能練得成,清洢雖然現在不傻了,卻也沒看出在這方面有多麼高的天分,難道她真的修練成了?
蒼瀾淵冷然道,“父皇,那只是傳言而已,清洢並未練成馭龍訣,否則兒臣豈會瞞着父皇。”他說的自然是實情,因爲木清洢的馭龍訣剛好練到緊要關頭,是半點也大意不得的。
“那是臣聽岔了,太子殿下恕罪。”曹石也不堅持,施了一禮之後,退了下去。看來他心裡很清楚,越是據理力爭,越顯得他在無中生有,更會引來蒼瀾淵的怨恨報復,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退下來,反而讓孝元帝心生疑慮,定要問個分明,這一招還真是高。
果然,孝元帝將信將疑地皺眉,“清洢真的不曾練成馭龍訣?既如此,這傳言又是從何而來?”
蒼瀾淵暗暗咬牙,有些煩躁,“父皇也說是傳言了,那自然不可信!依兒臣看,分明是有人惟恐天下不亂,有意散播謠言,以亂我軍心!”如此一來,衆人還不都把希望放在龍神身上,戰場上不肯好好殺敵,這一仗豈非不用打,就先輸了嗎?
蒼瀾凌淡然一笑,“太子哥哥這話說的,有些言過其實了吧?龍神一直是我大容王朝的守護者,木家人能夠召喚龍神也是不爭的事實,若嫂嫂當真練成馭龍訣,乃是我大容王朝之幸,子民們必定越加一心,共抗大敵,這‘亂我軍心’之語,從何說起?”
蒼瀾淵冷笑一聲,森然反問,“清洢是否練成馭龍訣,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更清楚此事事關重大,若然不曾練成,她當然不會到處亂說,否則後果無人能夠承擔得起,這些傳言又是從何處傳來,莫非是有人居心叵測,故意放出風聲,以圖不軌?”
蒼瀾凌喉嚨哽了哽,纔要反駁,卻被蒼瀾淵凜然的樣子震懾,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了,”孝元帝一揮手,阻止他們兄弟的針鋒相對,“既然淵兒如此說,那就把清洢叫來,問個明白也就是了。……來人,請太子妃上殿。”
事已至此,蒼瀾淵也不好再多說,何況練功這種事,又不能強求,練成了就是練成了,沒練成就是沒練成,還怕父皇問嗎?
事實上,羣臣也都是存了私心的,說白了,他們都已經在心裡認定木清洢已經修練成了馭龍訣,這樣就可以把保家衛國的責任推到她身上,他們則樂得清閒……這正是蒼瀾凌想要的結果,不得不說,這次他用的這招,真個是恰到好處。
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當中,木清洢略有些茫然地進殿行禮,“兒臣參見父皇!不知兒臣召見父皇,所爲何事?”自古女子不得干政,孝元帝竟然召她上昭陽殿與羣臣一起,這算什麼?
好在孝元帝神情還算溫和,“清洢,你不必擔憂,朕召你前來,是想問清楚,你是否已修練成馭龍訣,可以召喚龍神?”
木清洢被這突兀的問題問的一愣,脫口而出,“你聽誰說的?”
“清洢,”蒼瀾淵立刻提醒她,“不得對父皇無禮!”看來清洢是被這話給驚到了,都忘了禮數。
木清洢醒過神,趕緊行禮,“父皇恕罪,兒臣的意思是說,兒臣並沒有練成,是誰在胡說八道,說兒臣練成了?”
孝元帝眉一擰,有些不悅,“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你若未曾練成,怎會有此傳言?”
父皇果然相信了。蒼瀾凌好不得意,當初派暗衛跟蹤木清洢是絕對正確的選擇,否則也不會偷聽到她跟國師的對話,而加以利用這一點了。
“父皇,是有人在背後挑唆使壞吧?”木清洢冷笑一聲,毫不避諱地看向蒼瀾凌,“兒臣沒那天分,可以練成馭龍訣,就算有,這也絕不是朝夕之間能夠做到的事,哪能說練成就練成!”
看我做什麼,不關我的事。蒼瀾凌本來就臉皮厚,何況這事兒也沒人抓住他手腕,是他說出去的,他怎可能認賬,挑了挑眉毛,存心看好戲。
你個死蒼瀾凌,非置我於死地不可是不是?我去你妹!木清洢在心裡破口大罵,如果這是沒人的地方,她鐵定把蒼瀾凌按過來,狠揍一頓再說!這事兒除了他,絕對沒有旁人會如此無聊,拿馭龍訣來說事!更要命的是,現在羌族大兵壓境,孝元帝的壓力可想而知,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了這種倚仗,他會輕易罷休纔怪。真是沒想到啊,蒼瀾凌也有聰明一回的時候……雖然這用心是險惡卑鄙到了極點。
“這麼說,你確實一直在修練馭龍訣了?”孝元帝倒是會抓重點,“那,練的如何了?”
木清洢略一遲疑,還是坦然答道,“回父皇,兒臣是有在修練馭龍訣,不過一直沒有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