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途末路的人,通常會不約而同地選擇同一件事來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爭鞋事件發生的第二天,媒體就開始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喬默笙總裁的現任妻子與舊時緋聞女友不歡而散。
整件新聞中,程曦始終未曾出來表過態,倒是劉茜和李敏兒母女藉着這件事大肆炒作。
顧蒔蘿陪程曦去醫院做完物理治療,“喬闊太,你現在在s市的地位今非昔比,該不會已經忘了年前與我的約定吧?”
“怎麼敢?”程曦與她玩笑道,“身體還是心?顧總看得上的,您隨便拿去用。”
顧蒔蘿也是說風就是雨的人物,第二天便找了攝影師爲程曦拍照,三天之後,程曦爲顧蒔蘿的私人品牌代言的海報就已經張貼在了s市最繁華的鬧市區。
程曦一時間成爲s市媒體界的新寵,關於她的新聞褒貶不同,就連程曦多年前跳芭蕾時的各種演出照片也被媒體記者們一一翻出來,放在公衆的面前。
週末回喬家吃飯的時候,那幾位姑姑自然又是免不了對她一頓編排。
飯前那段時間,喬默笙還沒到,程曦懶得與她們周旋,索性領着小程晨去花園裡玩。喬御成命人在院子裡設了一個兒童樂園,專門給程晨玩的。
小人兒沒心事,玩得不亦樂乎,銀鈴般笑聲不時傳入屋內衆人的耳中。
二樓喬御成的臥室裡,陳伯正在服侍老爺子吃藥,他聽到聲音,問陳伯,“是不是小人兒來了?”
陳伯笑,“是的。少奶奶正帶着她在院子裡玩兒呢。”
喬御成拄着柺杖站起身,“走,咱們也圖個樂呵去。”
喬御成一下來,衆人連忙起身也跟着走了出來。喬盈盈和伊楠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向清冷的院子裡一片笑聲,小程晨正雙手環着喬御成,不停地說着好聽的,哄得老人格外高興。
這時,程曦倒成了閒人,微笑坐在不遠處的圓桌旁,望着自己的女兒被衆人簇擁着。
伊楠點了一隻煙,站在程曦不遠處,“你看起來好極了。”
程曦目光未轉,“謝謝。”
“最近關於你的新聞那麼多,你要留意些,免得令喬家的有些人抓到把柄。”
程曦輕輕勾脣,“你覺得,到了今時今日,我還會在意世人目光,還會在意某些人的無事生有嗎?”
她看到喬盈盈不時看向他們這裡,“你這根菸怕是吸的時間久了。”
伊楠輕嘆口氣,掐滅了煙,“我有時候真是看不透你們女人的心。我已娶了她,這樣善待她,盡力地去愛她,可她永遠不信任我。”
程曦望着他走回喬盈盈身邊,她眼中有不悅,只是當着喬家衆人的面不好發作。
喬默笙下車走過來,一眼便看到人羣旁那穿着白色短款羊絨外套的妻子。
這幾天來,關於她的新聞被傳得沸沸揚揚,譭譽參半。喬默笙知道,一半是他人故意,另外一半原因,則是來自程曦的默許。
六年前,他從拘留所出來,喬御成親自去接他。
二樓的書房裡,在經過長久的靜寂之後,喬御成問他,“非娶不可嗎?”
喬默笙什麼都沒說,但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喬御成點點頭,“帶她來見我。”
喬默笙從不擔心喬御成會不喜歡程曦。因爲他很清楚,程曦和謝思思從來都是不同的。
事實上,無論是2008年還是2014年,程曦從來一直是很多人眼中的迷人風景。
她的五官雖然精緻,但不會令人覺得有侵略性,若不跳舞,她常常是衣着素淡,亦不追求所謂的名牌限量。
熟識程曦之後,喬默笙才知道,這女孩內心有種極特別的自信,令她的生活處事都有些與衆不同。
正是因爲了解,他纔會在日復一日與她的相處中,愛得越來越深。因爲她值得真心對待,因爲她內心堅定,懂得什麼叫做不離不棄。
“你究竟愛她什麼?”喬御成的一句話,令喬默笙的思緒一下子飄去不遠的過去。
“你見過一個16歲的女孩,爲了陪伴家中的長輩,每日過着清苦的生活卻毫無怨言嗎?”
“你見過一個花季女孩僅僅因爲一場免費的煙火而笑語嫣嫣,彷彿擁有了全世界嗎?”
“您見過她曾經爲了陪伴一隻迷路的小狗而與它一起在樹下相伴說話嗎?”
“爺爺,事實上,在我與程曦之間,從來都是我對她的索取和依賴多過於她對我的。”
“想什麼呢?”喬默笙從往事中回神,低頭溫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溫婉細雨的妻子。
他勾起脣,將她的雙手捧在自己的手心中輕搓着,“這樣冷的天坐在寒風裡,腿疼的時候不許喊。”
“我就哼哼,肯定不喊。”
喬默笙無奈,將她輕輕擁進懷中,取笑她道,“你比小晨晨還難纏。”
嘴裡說她,轉身又令工人送來暖寶寶,也不顧喬御成和衆人在場,蹲下身撩起她的褲腿,替她貼在膝蓋上。
喬御成這時牽着程晨走過來,望着他們兩人,“天也晚了,進屋吧,都餓了。”
衆人在飯桌前落了坐。喬薇玲頭一個發難。
她一邊替老爺子盛湯,一邊淡淡道,“最近咱們家可真是出了名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當紅明星呢。”
喬盈盈本就因爲剛纔在院子裡的事心中對程曦有不滿,難得開口幫喬薇玲說話,“小曦,你掛在環貿大樓的那張海報拍的真好看。我們同事都說堂堂喬氏總裁的太太難道還缺錢花?竟這樣拋頭露面的。”
小程晨這時轉頭看一眼喬御成,“太爺爺,什麼叫拋頭露面?”
喬御成笑,“就是頭和臉都露在外面。”
小程晨眨眨眼,“拋頭露面不好嗎?動畫片裡,只有小偷和壞人才蒙着頭和臉呢。”
程曦夾了個丸子放到女兒碗裡,“食不言寢不語。”
“哦。”程晨低下頭,很專心地啃起丸子來。
喬默笙笑着揉了揉女兒的頭髮,又夾了一筷排骨給程曦,輕聲道,“我喬默笙的妻子,拍張海報貼在環貿大樓,很失禮人嗎?”
喬薇玲蹙眉,看着他,“默笙,你可別忘了,環貿一向是喬氏的競爭對手。程曦的照片掛在人家公司牆上,像什麼樣子!”
喬默笙喝了一口水,“那就換成喬氏大樓的牆。”
“這怎麼行?你寵老婆也不能影響咱們公司形象啊。”
“爲什麼不行?”喬默笙放下筷子,目光極平靜望着對面的喬薇玲,“我喬默笙的太太,不要說貼張海報在自己公司外,就算她想要拍電影辦巡演,又有誰敢說什麼?”
喬薇玲氣急,用力甩下手中筷子,對着喬御成訴苦,“爸!你聽聽!這像話嗎?!”
程曦望着她替喬家打抱不平的模樣,輕聲對喬御成道,“爺爺,拍海報的事情是我一早便答應朋友的,如果確實對家裡不好,我讓她撤下來就是了。”
“撤什麼?”喬御成淡淡咳了幾聲,“我喬御成的孫媳婦,想做什麼難道還要看外人臉色?”
他睨了眼喬薇玲,“你這幾年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麼事都怕前怕後。”
簡簡單單兩句話,徹底堵了衆人的嘴。
大廳裡一時又安靜下來。恰在這時,喬薇玲的電話響了起來,她不耐煩地接起來,剛要說話,就聽到那一頭傳來阮達的求助聲,“媽,你快要救我,我被人害了!”
喬薇玲噌地一下站起身,“你在哪?!”一邊說一邊匆匆往外走。
喬御成蹙眉看着她急急離開,吩咐陳伯道,“老陳,派個人跟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不出半個小時,衆人便已經知道阮達究竟出了什麼事。
電視新聞裡,那穿着黑色大衣的女記者指着身旁倒在血泊之中的一個女人,義憤填膺道,“各位,現在已經是21世紀,可女性受迫害殘殺的事情卻依舊在發生?這還是一個年華正茂的花季少女,她還沒真正體嘗過生活的美好,卻已經被某些自以爲是的二世祖,富二代毀了一條性命!”
她的話音剛落,電視屏幕上就打出了極顯眼的新聞標題:喬氏外孫倒行逆施,姦殺無知貧困少女。
喬御成氣得血壓頓時飆高,衆人連忙與陳伯一起將他扶上了樓。喬慕然則正色對喬默笙道,“這件事影響太惡劣,阮達是阮達,他又不姓喬,不可因爲他而令我們喬家蒙羞。”
喬默笙平靜看他一眼,“叔叔的意思是?”
這樣的時候,誰開口,日後誰就可能需要爲自己的言行承擔風險。
到底喬盈盈還是年輕,她開口道,“大姑姑畢竟已經嫁了人,只要說服她辭去在喬氏的職位,那阮達的醜事就不會波及喬氏的生意,最多就是令我們一家人顏面難堪些。”
喬默笙看着衆人臉上各自不同的表情,點點頭,“這件事,我會與爺爺說,讓陳伯去通知董事局。”
從喬家的回去的路上,喬默笙一路都沒有說話,卻始終緊緊地握着程曦的手。
她懂。心間溢滿柔軟,程曦抱着女兒一起倚在他懷裡,輕聲道,“我不會令你爲難。”
“小曦,”喬默笙親吻她溫軟鬢角,“你永遠不會令我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