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相愛很難

電話卻在這時陡然響起。艾蘭住院了。

這個原本應該繾綣纏綿的春夜忽然變得寒涼刺骨。十分鐘後,程曦獨自站在樓下等車。

喬默笙想要陪她一起去,卻被程曦制止。她看着喬默笙,“我堅持。”

她不想因爲自己,而令喬家人又在喬默笙面前提起他的母親。哪怕她從未問過,卻也可以知道,謝思思是這男人藏在心口經年的一道傷。

市立醫院。她下午剛剛離開的地方,沒想到時隔幾個小時又重新走進來。喬慕白叫了人在門口等她,一路帶着程曦去了八樓的單獨病房。

“媽媽。”她快速走動艾蘭身邊,見母親臉色蠟黃泛青,“怎麼回事?”

喬慕白溫聲道,“食物中毒,你媽媽有常年食用泡騰片的習慣,今天晚上不知怎麼竟沒注意,又吃下許多海鮮和蝦。”

艾蘭握着女兒的手,“我沒事,洗過腸胃就會好的。”

程曦點頭,用手邊毛巾替母親擦去脣邊污漬,“媽媽,休息一會兒吧,醫生過來我叫你。”

艾蘭望着自己的女兒,點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程曦看了眼對面沙發上神色略顯疲憊的喬慕白,“喬叔叔,你不如先回去休息,這裡有我陪着就夠了。”

喬慕白看了眼病牀上的艾蘭,頷首,“我留個助手在這裡,如果有需要跑腿的雜事,令他去辦。”

“好的。”

半個小時後,有護士來推昏睡中的艾蘭進了手術室。

程曦坐在外面等,她以爲只是一個簡單的清洗腸胃,卻沒想到完全不是。

手術室裡,醫生正在用針筒爲另外一張病牀上的女人注入事先就成功培植好的胚胎。

艾蘭神色凝重地坐在一旁,輕聲道,“怎麼樣?”

“放心吧,之前已經做過充足的測試和準備。”

艾蘭聞言,鬆了口氣。

二十分鐘後,在場的醫生和護士先行離開。這不是見得光的事,艾蘭一早買通醫院相關工作人員,才能利用這間手術室做代孕的最關鍵一步:胚胎移植。

何遠穿好褲子,從病牀上站起來。

艾蘭望着她,“謝謝。你又幫我一次。”

何遠擡眸看她一眼,“你答應我的兩百萬,要即刻匯入我戶頭。”

“當然。”艾蘭頷首,“我已經替你找到一間舒適屋宅,會有兩位專人貼身照顧你。十個月後待你順利生下腹中孩子,我會連那套房子也送給你。”

何遠安靜聽着,良久之後,她望着艾蘭,臉上有極明顯的譏諷神色,聲音陰寒,“你有沒有想過,我與你女兒是同齡人。你怎麼不令你女兒爲你代孕?”

艾蘭眉頭緊擰,低喝道,“你胡說什麼?!”

“呵呵,”何遠冷冷地笑,語氣閒散,“別這麼兇,大肚婆經不起嚇的。”

艾蘭一聽,即刻住嘴,“抱歉,但你不可再胡言亂語。”

何遠看着艾蘭,“你說,如果程曦知道她母親真實嘴臉,會怎麼樣呢?”她冷笑,轉身從側門離開。

大而安靜的手術室裡,艾蘭因爲何遠的一句話忽然感覺刺骨的寒涼,她垂眸看向自己雙手,手心處竟不知何時已經染滿冷汗。

那一刻,她在心中輕輕問自己,爲了留住一個男人的心,爲了坐穩這人人豔羨的喬太太,這樣費盡心思,到底值不值得?

半夜,程曦半蜷在沙發上,聽到病房裡有輕微聲響,她以爲是艾蘭有什麼需要,連忙站起身。

“是我。”喬默笙開門走到她身邊。

程曦鬆口氣,重新坐下來,聲音極輕,“怎麼來了?”

喬默笙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手輕撫她額頭,“睡吧,我在這裡陪你。”

程曦將頭靠在他小腹處。靜靜地看着他深邃卻溫潤的雙眸,只覺那雙眼睛中有許多她急需的溫暖和力量。

她輕嘆口氣,將臉埋進他懷裡。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她害怕醫院這地方。這裡令她想起已經去世了一年的爺爺和奶奶,亦令她沒由來回憶起,那段短暫難熬卻溫馨的歲月。

病房裡格外安靜,暖氣開得很足,她卻依舊覺得清寒。睡不着,她一個人蜷縮在逼仄的沙發上胡思亂想,想到自己和喬默笙的晚年生活,心中不知爲何竟泛起一陣莫名的恐懼和心慌。

然後他就來了。彷彿感覺到她內心的惶恐和不安,他用厚實懷抱溫暖着她。靠在喬默笙的懷裡,她紛亂不安的心緒瞬間被撫慰。

她閉上眼睛,在他懷裡漸漸睡去。

喬默笙就這樣長久地靠着沙發而坐,怕驚擾了懷裡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孩,他一動不動,只是偶爾會用手指輕輕撫開她沉睡時不經意蹙起的眉心。

艾蘭偶爾睜開眼,就會看到這驚才豔豔的年輕男人懷抱着她纖瘦嬌小的女兒,眉眼處寫滿了溫柔。

她和程煜都是格外自私的人。她不是不愛程曦的,那畢竟是她懷胎十月辛苦撫養了半年的孩子。

但她自身難顧。身世飄零,又沒有足夠堅定的內心,日子漸漸在泥漿一般的歲月裡過成了現在的模樣。

她有時候甚至會害怕看到程曦那雙乾淨的眼眸。那令她自慚形穢,她下意識地疏遠着自己的女兒。

不,她不能令程曦發現自己的母親原來污濁不堪至此。

艾蘭輕輕閉上眼。喬默笙是對的。

這世上,或許惟有喬默笙可以給予程曦全然真摯的情感和守護。他可以令程曦就這樣純粹而乾淨地過完這一生。

她的女兒,會在喬默笙身上,感受第一次的怦然心動,第一次的刻骨銘心,第一次的蝕骨纏綿,第一次的幸福完滿。

然後就這樣日復一日,跟着這個男人老去。

得一人終老,是身爲一個女人,活在這世上最幸運的事。

這世上的所有女性,只有受命運眷顧的,纔有可能一生只跟隨一個男人。大多女性可能都是像她自己這樣,命運顛沛,情感無所依歸,跟了許多個男人。

清晨醒來,喬默笙已經不在。程曦簡單洗漱完,然後走過去,扶着艾蘭走進洗手間。

“醫生說你沒有大礙,今天應該已經可以出院了。”

艾蘭看了女兒一眼,“嗯,昨晚一定累壞你。”

兩人走出洗手間,發現喬默笙正將買來的早餐一一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這時有護士走進來叫艾蘭去複查身體。喬默笙拉着程曦坐下來,端着一碗白粥喂她。

程曦於是道,“生病的人不是我。”

喬默笙卻看着她道,“一會兒回家再好好睡一覺。”

“嗯。”程曦心頭溫暖,張口嘴,任由他一口口地喂着自己。

那碗粥是什麼味道她已經不在意。令她心暖喜悅的,是面前這將所有柔情只交付給了她的男人。

程曦凝着他,伸手撫上他眼瞼,“你昨晚爲了陪我一定又徹夜未眠,今天一定要去公司嗎?不如回家休息。”

“好。”喬默笙替她擦着脣角。自從她回到s市,他已經再不曾因爲工作而熬過夜。這女孩每晚一到11:30就會催促他上牀睡覺。這樣的小小*,喬默笙並不會覺得不悅,反而覺得是種奇妙溫暖。

等艾蘭複查完,又辦完出院手續,喬慕白的助手開車送艾蘭回香山別墅。喬默笙則帶着程曦回了明珠江畔。

“你媽媽的身體比你好,食物中毒,一天就已出院。”

程曦走到他面前爲他脫去外套,“我哪裡身體不好了?我不知道多健康強壯。”

喬默笙失笑,“強壯的女孩,不如揹我上樓?”

“好啊。”程曦轉過身,將他雙手拉到自己身上,忽然低下頭在他手背上輕咬了一口,嬌嗔道,“給你畫個肉表,讓你再笑我。” ωwш .ttκá n .c o

喬默笙奇,“什麼是肉表?”

程曦擡起他的手,“看到沒,圓圓牙齒印,像不像一塊表?我們小時候都這樣玩。”

兩人上樓走進房間。喬默笙聽了她的話,語氣有些不滿,道,“我們?你還咬過別人?”

“很多啊。”程曦沒覺有問題。

“男的還是女的?”

程曦擡眸看他一眼,笑眯眯,故意道,“男的。”

喬默笙挑眉,將她拉進自己懷裡,重重咬上她左邊臉頰。

程曦連忙笑着去擋,“喬默笙……”

他笑。一晚上沒有合過眼,的確是累了。擁着程曦躺在牀上,輕輕閉上酸澀的眼,“陪我睡一會兒。”

“嗯。”她放鬆下來,手圈住他的腰。她其實沒有什麼睡意,卻知道這男人有她在身旁的時候會比較容易入睡。

她願意一直這樣靜靜地陪着他。清醒時。沉睡時。

艾蘭回到香山別墅,走到玄關處就聽到一陣極奇怪的呻吟聲傳進耳際。心猛地一慌,她走進客廳。

喬慕白坐在沙發上,轉眸淺笑看了她一眼,“回來了?過來坐。”

她緩緩走過去,在看清電視機熒幕上面的驚人畫面時,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脖子彷彿被人深深掐住,一張臉倏爾變得慘白。

喬慕白卻若無其事地輕抿了一口茶,閒閒看着她,“咦?不是已經好了?怎麼臉色還這樣差?”

艾蘭四處尋找電視機遙控,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着。良久後,她倏爾跪倒在喬慕白麪前,“求你……”

喬慕白輕挑了挑眉,溫柔將她扶起來,“這是做什麼?這片子你不喜歡嗎?我還有其他兩部,要看嗎?”

艾蘭望着此刻依舊溫柔英俊得令人不由心動的男人,心卻害怕得不停顫抖。

他原來一早已經知道自己和程煜有染,他竟然將這不堪畫面如此毫不經意地放出來給她看。

第一次,她怔怔望着喬慕白,一雙手不停地發抖,“你好可怕……”

喬慕白聞言,淡淡勾脣,“其實,我的思想很開放的。哪怕是夫妻之間,我既然令你無法滿足,又怎麼可以限制你去別人那裡尋求快樂呢?”

“可是,”他說着,修長的手指慢慢劃過她蒼白又佈滿恐懼的臉,“這些畫面如果被其他人傳出去,你這著名的鋼琴家怕是要像何清揚一樣,身敗名裂了吧?”

喬慕白溫潤的臉此刻看在艾蘭眼中,就像一個畫着人皮的修羅,外表再親和美好,都掩不住他身上每一處散發出來的煞氣和地獄氣息。

她顫着聲,“慕白,我們相愛一場,你不要這樣待我。”

喬慕白勾脣,“當然,我怎麼捨得。”

“那……”她驚怕得已經忘了要哭泣流淚。又或者,年過四十,經歷了太多的曲折傷害,眼淚已經流得幾近乾涸。艾蘭看着眼前令她恐懼又看不透的丈夫,“你要我做什麼?”

這世上沒有免費午餐,他隱忍着身爲一個男人最無法容忍的事情,自然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她。

喬慕白微笑,“喬家需要一場喜事來衝散你做的這樁醜事。”

艾蘭不明白。

喬慕白,“3月25日,我們家要辦喜事。新娘必須是程曦。”

艾蘭倏爾瞪大眼,“她才18歲。她還要跳舞,她……”

喬慕白輕敲着桌上的碟片,“原來,你有選擇嗎?”

艾蘭頓時噤聲。身體裡的所有氣力彷彿被一下子抽光,心中第一次醒覺,她竟一不小心,嫁了一個惡魔。

良久,“我以爲,你不喜歡喬默笙。”

喬慕白掃她一眼,“不,她會嫁的,是喬子硯。”

那一天,艾蘭獨自一人在香山別墅的客廳裡坐了許久。從清晨時分一直坐到黃昏暮色靄靄。

徐媽幾次來喚她。艾蘭卻彷彿老禪入定,直直地望着不遠處已經黑沉一片的電視屏幕。

她這一輩子,自從認識了程煜開始,人生之路,每走一步,皆是錯。錯在將一個真心所託非人,錯在失婚後墮落風塵,錯在不停在各種男人間來來去去,癡心妄想,希望倚靠男人可以改變自身命運。

最錯,是陷入喬慕白一手一腳精心所設的迷離情網,一步步,將自己陷入無法自拔的地獄。

她倏爾捂住臉,懊惱地失聲痛哭。她不僅害了自己,還要連累無辜可憐的程曦……

黃昏6點左右,程曦打電話給艾蘭,“媽媽,你身體還好嗎?”

艾蘭握着電話,聽着耳邊傳來女兒清淺聲音,她幾度哽咽,無法成聲,“小曦……”

此時,喬默笙正在廚房忙碌。程曦坐在練功房的地板上,“媽媽,你怎麼了?腸胃還不舒服嗎?”

“沒有,”艾蘭哽咽着輕道,“小曦,媽媽和喬叔叔吵架了。你今晚可以來陪陪我嗎?”

程曦已經站起身,“好的。我吃過晚飯就來。”

喬默笙聽說她要去香山別墅,只沉吟一陣,便道,“吃了晚飯,我送你。”

吃過晚飯,她回房間收拾幾件衣服,喬默笙站在門口,見她把平時最常穿的幾套衣服塞進包裡。

他輕蹙眉頭,走進去,將那些衣服都拿出來,只留下一套在她包裡。

程曦不解地擡頭看向他。

喬默笙忽然擁住她,“一晚而已,明天黃昏我就來接你。”

捨不得。如果可以,他多想將這女孩裝進自己身體裡。程曦倚在他懷裡,心思被他影響,柔軟成水。

車子一路開上半山。此刻是春天,楓葉還只是青蔥色,在昏黃燈火下顯得暗沉沉。遠遠地,她就已經看到香山別墅裡亮着的燈光。

程曦特意讓喬默笙不必送到門口,“免得你還要進去應酬他們。”

喬默笙停了車,爲她戴上圍巾,“早點睡。”

“嗯。”

“或者,我明天上班前來接你。”

程曦聞言,失笑,沒好氣道,“要不,我們現在就回去算了。”

喬默笙揚脣,將女孩擁在懷裡,又叮囑道,“離喬子硯遠一點。”

程曦靠着他,無聲笑着,“知道了。”

月色下,女孩的側臉彷彿一隻迷人的蘋果,他凝着她,“還記得嗎?昨晚我們……”

程曦倏爾伸手捂住他的嘴,紅了臉,道,“不許說。”

喬默笙笑,吻住她有些涼的手,“明天晚上還我,好不好?”

程曦俏紅着臉,別開頭,“不好。”

喬默笙凝着她,不捨放她離開,“小曦……”聲音繾綣,無比難捨。

程曦倏爾輕聲嘆了口氣,一顆心氾濫成殤。從他懷裡起身,她望着喬默笙清潤深沉的眸,一張臉湊上去,紅脣極精準地貼上他薄脣。

她的吻依舊是那樣青澀,卻令喬默笙的心忽然錯漏了好多拍,失常地狂跳着。他感覺到女孩的舌頭撬開了自己的脣,溜進齒間,勾繞着他的舌尖。

這個吻,深情綿長,良久之後。喬默笙才終於肯放開她,“你再不上去,我直接載你離開。”

程曦這才紅着臉下車,雙手插在口袋,一步步走上山,步子邁得很慢。

她時不時回頭,發現喬默笙沒有離開,反而已經下車,站在車旁長久地凝着她。

她停下來,眸間隱隱覺得有些溼潤。倏爾轉身,朝着他飛速狂奔而去。

喬默笙見她跑得那麼快,有些意外地朝着她走近,輕斥道,“別跑,危險。”

女孩卻已經衝過來撲進他懷裡,一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呢喃道,“天一亮就來接我。”

喬默笙一怔,隨即抱住她,無聲笑起來。將頭深埋進她頸項間,聞着她身上好聞的薄荷清香,頷首,“好。”

走進香山別墅的客廳,她只看到艾蘭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喝着悶酒。

程曦蹙眉,走過去奪過母親手中的酒,“你的腸胃還沒好,怎麼可以喝這麼多酒。”

艾蘭看到她,眸中劃過一縷複雜情緒。她揚脣笑起來,“小曦,你來了。”

程曦見她臉上脂粉未施,面色差到極致,一雙眼睛四周爬滿深深淺淺的皺紋。心不由覺得惻然,“媽媽,再傷心也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

艾蘭扯起一抹笑,卻竟比哭還要看了令人難過。程曦不忍去看,扶着她,“我陪你回房間休息。”

“不!”艾蘭推開她,“我要喝酒。這瓶酒還有大半,不能浪費。”

“媽媽!”程曦上前拿走她手邊的酒瓶,“你不能再喝了。你再這樣,我走了。”

艾蘭望着她,“走吧,走,離我遠遠的。否則,我會是你此生最沉重負擔。走!”她說着,聲音竟莫名哽咽。身體跌坐在地上,將整張臉埋在沙發中。

程曦看不慣她這樣頹靡模樣。走上前,費盡力氣將艾蘭扶起來,“媽媽!”

“酒!小曦,給我酒!”艾蘭一雙眸緊緊盯着她手上的酒瓶。

她嘆口氣,索性與她一起坐下來,“你要喝,我陪你喝。”

艾蘭一聽,笑起來,“好。”

程曦的酒量其實不算差,但不知爲什麼,才喝了小小半杯,就覺得頭昏沉沉,很快便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捧着痛得快要炸開的頭醒來,一看手機,已經是早上8:00,連忙起身,仔細一看四周環境,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她以往在香山別墅長住的那間房。

她蹙着眉,想要出去,這才發現房間被人從外面鎖住了。程曦心頭一驚,用力地拍着門,“媽媽!”

沒過多久,有人開了門走進來,卻不是程曦所期待的艾蘭,而是喬慕白。

他笑吟吟,望着昏睡剛醒,頭髮凌亂卻依舊美好出塵的女孩,眼中劃過極明顯的讚賞,“子硯的眼光比我好得多。”

程曦忍着頭疼,蹙眉望着他,“喬叔叔,我媽媽呢?”

喬慕白看着她,“她在吃早餐。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會怠慢她。你也一樣,以後你嫁給了子硯,他也會待你很好。他很喜歡你。”

“我一點都聽不懂你的話,”程曦只覺頭越來越疼,“讓我離開,喬默笙還在等我。”

喬慕白笑,“當然會讓你離開。等3月25號你與子硯辦過婚禮,他陪你一起去紐約。我知道,你是個會跳舞的天才女孩。”

程曦望着他,“我不可能嫁給喬子硯!你們不可以禁錮我,這是犯法的。”

“小曦……”艾蘭怯懦地站在門外。程曦跑到母親面前,“媽媽,你讓喬叔叔放我離開,他一直在說要讓我和喬子硯結婚。這怎麼可能?我喜歡的人是喬默笙,你知道的。”

“小曦,”艾蘭潸然落淚,整個人貼着牆角而站,“小曦,對不起……”

喬慕白望着她們母女,“你們好好聊一聊。”

“小曦,你聽我說,喬子硯不會比喬默笙愛你少。他雖然脾氣差一點,但他待你怎麼樣,你都知道的,小曦……”

程曦難以置信地看着母親,“你一早知道,你知道,是不是?”

艾蘭不停地流着淚,“小曦,媽媽沒有辦法,喬慕白是個魔鬼。你如果不肯嫁給喬子硯,他一定會想盡辦法令我身敗名裂。”

“所以你爲了自保,出賣自己的女兒?!”

“小曦,”艾蘭想要去碰她,卻被程曦一把推開。程曦冷冷望着她,“放我走。”

“小曦,你爲我想想。你一走,我要怎麼辦?”

程曦氣急,竟笑了起來,眼眸中盛滿受傷和失望,“我一直以爲,你和程煜是不同的。原來是我太年輕無知……”

良久後,她擦乾臉上淚痕,走到窗前,看了眼,發現這裡是三樓。她深吸口氣,轉眸看向艾蘭,“放我走,否則我從這裡跳下去。”

“窗戶是鎖住的。”

程曦冷哼,隨手擡起一張椅子,朝着窗戶用力地砸去。碎玻璃瞬間在房間裡四處飛散,清脆刺耳的聲音不停響起。

艾蘭嚇一跳,凝着她,半晌,“小曦,你非走不可嗎?”

“是。”

“不理我的死活?”

她臉上有絕望受傷神情。程曦不願看下去,轉眸,望向窗外。不遠處,她已經看到喬默笙的那輛熟悉座駕。

“我一定要走。”

艾蘭輕輕笑起來,“好。我放你走。”她走過去,打開門。

程曦看向她,眸中有極明顯的不相信。

“走吧,”艾蘭隱忍着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離開這裡,不要再回頭。”

程曦點點頭,上前抱住母親,“媽媽,謝謝。”

艾蘭揉着女兒柔軟長髮,聲音哽咽沙啞,“小曦,都是媽媽的錯,該我一個人來承擔。走吧,去找喬默笙,他是個好男人。”

“媽媽,我會報警,喬慕白無權這樣對待我們。”她緊緊抱了下艾蘭。

艾蘭將她一把推出去,“快點走。”

看着程曦下樓離開,她隨手拾起地上的一片碎玻璃,狠狠割破手腕處的皮膚,血瞬間汩汩不停地流出來,低落在散滿了碎玻璃的地面上。

她緩緩閉上眼,“小曦,對不起……”

就在程曦快要走出別墅大廳的時候,就聽到樓上傳來徐媽驚叫聲,“來人啊!太太割腕自殺了!”

程曦頓時停下來,轉身,就看到喬慕白一臉閒散地站在她身後,“如果你踏出去一步,我絕不會救你媽媽。她的血會一點點地流出身體。很快的,不出半個小時,她就會失血過多,死亡。”

程曦聽到他最後說出口的兩個字,身體不可抑制地輕輕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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