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究竟有多遠?程曦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小時候,她覺得父母在一起就是一輩子,但是他們的婚姻沒有敵得過劉茜的美貌。
後來她開始學跳舞,她以爲她會跳一輩子舞,但是她傷了腿,二十歲之後再無法跳舞。
十六歲的時候,她遇上喬默笙,她愛上他,她以爲她會待在他身邊一輩子,但最終還是分散。
一輩子這三個字在程曦的心中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詞,它絢麗,誘人卻失真。但是從顧瀚口中說出來的這三個字,擲地有聲,沉着篤定,如同他的人一樣,令人難以忽視或者輕鬆地略過。
這時,程曦的電話突然響起,她接起來,那頭便傳來喬默笙輕緩的聲音,“在哪裡?”
“在顧家。”
“在那裡吃晚飯?”
“嗯。”
“那我晚上來接你們。”
“好。”程曦聽到電話那頭,似乎有一些嘈雜聲,於是她問,“你在哪裡?”
“在超市裡。”
程曦奇怪問,“你怎麼去超市了?”
喬默笙抓着電話,神色平靜,“我以爲你們會回來吃飯,想着程晨喜歡吃牛扒,所以親自來超市看看。”
“……”程曦心中倏爾升起一絲內疚。喬默笙工作有多忙,幾天前她剛親眼見識過,他卻居然還惦記着她們的晚餐。
“要不然,你也過來吃飯吧。”程曦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擡頭看了眼顧瀚,“大哥,可以嗎?”
顧瀚聳聳肩,“當然。”他討厭喬默笙是一回事,但該有的風度和禮貌不能缺。
那頭,喬默笙想了想,“不如請他們一起在外面吃吧。”他不想讓程曦爲難。
他們約在了上一次的私房菜館裡。程曦和顧家兄妹到的時候,喬默笙已經點好了菜,看到他們走進包間,禮貌地站起身,跟他們打招呼。
顧蒔蘿一見喬默笙,眼中頓時驚豔,心想這男人絕對是人間絕色啊。她轉頭,朝着程曦一陣擠眉弄眼,弄得她哭笑不得。
程晨湊近顧蒔蘿,在她耳邊竊竊私語,“蒔蘿小姨,喬叔叔帥慘了吧?”
叔叔?顧蒔蘿疑惑地看一眼程曦。
程曦給她倒了一杯茶,在她耳邊小聲叮囑道,“這事你別管。”
喬默笙見程曦親自起身倒茶,淡淡掃了眼站在對面的服務生,那小服務生頓覺心尖一凜,連忙上前接過程曦手中的茶壺,“還是讓我來吧。”
一頓飯的時間,大都是顧蒔蘿和程晨在暖場,另外三個都是話語不多的人物。尤其是顧瀚,整頓飯下來說得話不超過十句,就算說,也只是客套的謝謝,或者給程曦和小程晨夾菜的時候讓她多吃之類的。
離席之前,三個女人去洗手間。喬默笙望着一晚上都格外冷淡的顧瀚,開口道,“顧先生似乎對我有些意見?”
顧瀚點燃一支菸,極爲坦白,“我不認爲讓程曦待在你身邊是件好事。”
“看得出來,你對小曦很關心。”
“她值得更好的對待和付出。”顧瀚看他一眼,說出得話竟一點不留情。
喬默笙臉上笑容依舊優雅,“顧先生認識小曦多久了?三年?五年?我認識她整整八年,從25歲到今年我已經33歲。相識八年,相愛三年,結婚一年。所有人說我是s市的首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人生如果沒有程曦,貧瘠荒蕪。”
“所以你自私地將她留在你身邊?你考慮過她嗎?考慮過你周遭的那些人和事會令她傷心難過痛苦嗎?”
喬默笙卓越的涵養和風度在這一刻展露無遺,面對着顧瀚的質問,他沉着不慌,亦不顯得氣惱,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五年前,程曦個性也是淺淡的,她待人疏離,惟獨對着我的時候,笑容溫暖,還會偶爾鬧小情緒,受挫難過時會輕偎在我懷裡尋求慰藉。”
可是五年後,她就算坐在他面前,就算對着他笑的時候,眼中依舊有一層清淺難察的疏離和戒備。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喬默笙陷入沉默。他想,程曦究竟在五年前遭遇了什麼,令她對自己,對他們的這段感情心生嫌隙。
她的心原本觸手可及,溫暖着他全部的人生。而如今卻冰涼疏離,令他覺得看不清,猜不透。
有時候,就算她坐在自己身邊,卻還是令喬默笙心生不安和惶恐,生怕轉眼間,程曦就會消失。
晚上回到別墅,喬默笙一直到凌晨都無法入眠,顧瀚的話在他耳邊反覆響起。他悄然走進程曦的臥室,在她牀邊席地而坐,目光眷戀地望着睡夢中安詳的人兒。
每個人的生活中永遠有各種各樣的難題,而喬默笙的難題來自於程曦。
他不知道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程曦不願意提及,他查起來需要足夠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爲了避免程曦受到傷害,他甚至從來不回喬家。
喬家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程曦已經回來,那麼顧瀚口中所說的人和事指得應該就是程煜他們一家了。
喬默笙溫柔地拂去她眼角的髮絲,低頭,小心翼翼地吻上她輕抿的粉脣。傷心?難過?痛苦?這些情緒不該出現在他的程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