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老婆不高興的說:“你說些什麼呀?你不能自己離了婚也希望別人也離婚的。小芬她就是一個農民,你讓她離了,她怎麼辦?現在,又有了她自己的孩子,如果,她離了婚,她是跟孩子分不開的,就算是孩子給了她,她一個人帶個孩子也不容易的;就算是孩子乖一點也是會想她爸爸的。”
喬若晗聽了她說這一番話,覺得自己幸福多了,沒有孩子,如果她和徐彥一有了共同的孩子,她可能真沒有離婚的勇氣的。她說:“嗯,爲了孩子就真的不能輕易離婚的。”
村長老婆高興了說:“嗯,對嘛。不能離婚的,姻緣是天註定的,誰跟誰早已經是被紅繩捆好了的。不管出了什麼事也不應該離婚的,離了婚,再跟一個,基本上是不可能幸福的。”
喬若晗知道,不管村長老婆說什麼,都只是在表達她對婚姻的一個看法,自己不應該非要跟她掙個是非黑白的,因爲根本就沒有什麼是非黑白的,自己的理解也不就是代表着完全正確的標準答案的。
兩人邊說話,邊努力的剝幹包穀,喬若晗本來沒有剝過,看大媽剝了些後,自己邊剝邊想着剝快的辦法,剝到中午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剝完了。喬若晗徵得同意後,下午要去看趙素文的老婆了。
中午飯吃過一會兒後,村長老婆帶着她走到昨晚來過的大院背後的一塊田裡找到了趙素文的妻子。她其實並沒有在種田,只是在這個田裡有一大棵樹,樹下有兩張雙人牀大小的草地,她就帶着孩子在這裡睡着看書。草地上鋪了一塊塑料布,他們甚至還帶着幾個枕頭出來,旁邊的一個籃子裡還放着幾塊自己烙出來的餅子和一個裝着開水的罐子。
村長老婆說:“老二媳婦,這就是城裡來的願意免費教書的女老師,你們聊吧,我家裡還有事的。”說完,村長老婆就跑了。
喬若晗知道她是怕老二媳婦爲難自己而已。
老二媳婦歪着頭打量了又打量喬若晗,然後問:“你沒病吧?怎麼要跑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教那班有人生沒人養的野孩子學識字呢?”
喬若晗說:“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這樣說,但我總覺得你不是一個很反對你老公去教書的人,你也不是一個因爲要不到他的工作補貼就會罵孩子的人。”
老二媳婦冷笑幾聲說:“你那個是錯覺的。別在這裡自作聰明瞭,你這份聰明可以留着去跟村長老婆去吹吹牛,她應該會喜歡你的呀。”
喬若晗的臉紅了紅,在塑料布的一角坐了下來。
老二媳婦也沒有再理會她,自己去看書了。旁邊還有兩個孩子在瞪大了眼睛看着喬若晗,他們沒敢說話,都在仔細的打量着喬若晗。
喬若晗向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笑笑,又對一個四五歲的女孩說:“過來,給阿姨抱抱。”
女孩見喬若晗伸出了雙手,她遲疑的回頭去看她媽媽,而她媽媽用本書攔住了臉,讓女孩看不到。
男孩不理解的問:“你爲什麼要抱我妹妹呢?”
喬若晗說:“你妹妹可愛呀。”
男孩問:“我不可愛嗎?”
喬若晗愣了一下說:“你也可愛的,那你過來給我抱抱吧。”
男孩說:“不行,我媽媽不喜歡你,你怎麼能抱我呢?”
男孩的話讓喬若晗覺得有些尷尬,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話了。
而老二媳婦責備的對男孩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揣測大人的意思,這是不禮貌的,懂嗎?”然後,對喬若晗說:“好吧,你要說什麼就說吧,我且聽聽看吧。”
喬若晗笑了笑說:“我是在網上看到一篇關於趙老師的文章,所以......”
老二媳婦打斷她的話說:“是的,那篇文章就是我發的了。你這兩天住在村長家裡也應該知道在許多事上,我都是說謊了吧?是的,我說謊了,我承認了,現在,你滿意了嗎?”
喬若晗說:“可是,我不是來這裡求證文章的內容是真是假的。不管,文章的內容有多少是假的,但是,你先生他是個自願出來教書的人,這總是真的吧?只要這一點是真的,其他的是假的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是學文學的,我知道,除了紀實文藝和新聞要求是真實的外,其他的都是不要求的。你寫這篇文章裡,有些事是假的,那隻能說明,你對這件事就是這麼看的。你希望趙老師的媽媽不是在同一個村子裡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而是經不起別人的誘惑,私奔了;你希望你不是跟着趙老師回到老家來看看,結果一看他就不走了,而是他跟你分手了,你捨不得他,爲了愛情,你找到這裡來,嫁給他了。你們的愛情還是存在,只是,你把你內心曾經有過的掙扎寫成了事實,其實,這也是事實的,只是對別人來說不是事實,對你來說的確是事實的。”
老二媳婦放下書,第一次認真的打量着喬若晗說:“你的這些想法撐着你到現在還不後悔,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後悔了你就會怪我了。你會怪我的一篇文章把你引到了這裡,讓你在這裡爲一些無情的人浪費你的生命的。”
喬若晗淡淡的笑笑說:“我今年二十七歲了,不是十七歲。如果只是十七歲的話,我可能會是那種喊着口號跑來的傻姑娘,但我是二十七歲了,我來這裡不是要追求所謂的崇高的,我不是來博名的,我也不是來玩的。我剛剛離婚了,這麼多年來,我都被一個男人寵着,寵到人家想傷你的心就傷你的心,想生你的氣就生你的氣的份上。我這麼幾年來,整個世界都是他,而他一旦不愛我了,我就沒有人愛了。除了他,我不被任何人所需要,而他現在也不需要我了。我知道,我這樣說,可能會讓你看不起的,但是,這是我的真話,我只有這麼一點點能力了,可以給孩子教教書,如果他們還需要我的話,我就留下來,給他們上上課。我不需要他們報答我什麼,什麼都不需要。我把我爸媽留下的房子給賣了,如果省吃儉用的話,可以用一段日子的;如果我自己再做着一點事,不太花錢的話,甚至可以用一輩子的。當然,我也不知道在這裡過日子需要多少錢,我只有五十萬元。我昨晚聽村長說了趙老師的民辦教師資格一直沒有審覈下來,也就一直沒有給他發過工資,村民們也不願意湊點錢給你們,我說一句話,如果真的是我說錯了,請你罵我幾句,但千萬不要生氣呀:我只有五十萬,村長說,趙老師的錢可能要給到十多萬,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想從我的錢裡拿出這筆錢來給你們,好嗎?”
老二媳婦說:“你這不是有病嗎?你老公不要你了,你爸媽的房子也被你賣了,你就要躲在這個小村子裡過一輩子嗎?我來這個村子是因爲有我愛的人在這裡,你呢?你有什麼在這裡呢?你現在是不是很絕望,想在個陌生的地方找個精神寄託呀?你如果找不到這個精神寄託,你拿着這點錢回去還可以做個小生意過個小日子的,你給了我們,你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呀?你現在跟我說話是理智的嗎?”
喬若晗誠懇的說:“是理智的。如果你們願意收下的話,我一定取來給你們。”
老二媳婦問:“你爲什麼會這樣想呢?你給我們這筆錢的理由是什麼呢?”
喬若晗說:“因爲,趙老師應該得到這筆錢。而且,這個村子裡的孩子應該受到教育的。”
老二媳婦嘆了口氣說:“不讓他們用這個地方做學校,我是有想法的。第一,他們不願意給我那筆貼補,那麼就請村長把我們給趕走吧。我跟老二回來不再回去後,我爸媽都跟我翻臉了。雖然,後來也和好了,但是,已經回不到過去是親人的那種感覺了,這個地方,我愛的人也死了,雖然還有許多人對我好,但是,我還是不想在這裡再在下去了。可是,我又離開不了這個地方,在這個地方有老二的感覺,離開了,我就會感覺不到他的,你懂嗎?第二,這個院子雖然以前是土地廟,後來做了學校,但是,如果現在再做學校的話,我會瘋掉的。我不能再讓讀書的聲音再在這個院子裡響起來了。我現在也很矛盾,我跟村長頂着幹,不只是爲了錢的,我是心裡有氣下不去。我也不知道我該如何讓這股戾氣下去,凡事都會有個結果的,我就是在等着那個結果了。有本事就讓村長帶人來強行把我們母子三人丟到院子外,甚至是村外吧。反正,老二走了,我也沒有什麼好戀的。你聽他們說了嗎?其實,老二走後,我非要把老二送去火化了,化了之後還不讓埋到地下。村裡的人都是我是個壞女人,恨老二,不讓他入土。其實,我是想,如果我真的被趕出這個村子,那我是要把他給帶走的。就象他當年帶着我到這塊地方一樣,以後,不管我去到哪裡,我也要讓他跟着我去的。他活着的時候,我總跟他吵架,我不能忍受村子裡的那些人自私自利的爭這樣爭那樣,而老二他能忍,我就更氣了,不讓我跟村裡的人吵,我就跟他吵,吵個天暈地暗的,一吵就吵了二十多年了,他走後,我總是不習慣跟他吵不了,所以,我要帶着他走,想跟他吵就吵,反正,他活着的時候也不是很回嘴的,所以,我也不擔心他回不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