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三下)

這肯定又是那個高胖子的主意,也只有他能想出這招數,讓白正吃癟。布政使郭璞微笑着想。

高徳勇、徐志塵和詹臻三人這次爲府學重張捐了不少款項,但府學的山長白正卻以三人皆出身商人辱沒斯文爲由沒邀請他們參加開學典禮。高胖子心中不服,特地找人趕製了一座孔聖人雕像,空心,銅胎,外表鍍了一層足金。至於孔夫子在泉下有知,會不會被銅臭薰到,就不是他高徳勇關心的事情了。

鍍金塑像拉到校門前,知客的學究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不讓這三人進門吧,把聖人攔在門外說不過去,讓這三人進門吧,自古一來見過金塑的佛祖,誰曾見過金塑的夫子?

“浩達似乎對他們三個有些不滿,難道他們這些日子又做了什麼出格之事麼”?布政使郭璞聽知府許浩達言談間對高徳勇三人的舉止頗有微辭,看了會熱鬧,回過頭來問。

“下官只是爲武侯爺不平,武侯爺一手把他們喂大,今年夏天還好心好意讓他們進京面聖,誰知道這三個養不熟的傢伙進了京城就忘了本,把侯爺拋到一邊,自尋出路去了………”許浩達在上司面前低聲抱怨。他知道郭璞對北平這些工商階層十分迴護,所以話也不敢說得太重。

郭璞用手捋了捋鬍鬚,微微笑着說道:“或是他們覺得武侯遇事太軟,所以就多找幾個靠山吧,所謂狡兔三窟吧,這些人都是商場打滾的人精,心思慎密些,我看也沒什麼不好啊,他們自己給自己負責,武侯也不用那麼累”!

“下官也知道凡事不可過於依賴武侯,但這些傢伙做得也忒過分。本來咱北平和遼東三省一直就庇護在武侯和郭大人您的羽翼下,武侯在朝,您在地方,上下呼應,朝中那些大佬即使看不順眼,也拿咱們沒辦法。這和武侯軟不軟沒關係,只要武侯在那,即使一句話不說,那些打北平主意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干涉北平這個能力。想彈劾武侯的人也要考慮考慮和咱地方作對的後果。這回好了,經這三個冒失傢伙一折騰,別人肯定知道咱們這裡不是鐵板一塊,摻沙子,橇縫,插針,什麼着都陸續跟過來。他們幾個買通的官員有什麼用,敢收你賄賂的,肯定不是什麼好鳥,真有了困難,還指望他們幫忙,不落井下石就燒高香去吧。他們給人家好處能有多少,還能比直接分了他們三個的家產多?笑話,闖了禍還當自己聰明”!

郭璞聞言微微一愣,平素只覺得這個屬下辦事穩當,但沉穩有餘機變不足,沒料到他還能把問題看得這麼仔細。看來這幾年知府,許浩達真沒白乾。點點頭,鼓勵地對許浩達說道:“你繼續說下去,他們還有哪裡做得不妥當”。

“還有就是過於張揚,行事不知收斂。真正像楊大、張五哥這種有錢人家,反而不像他們幾個那麼囂張。你看他們今天送金夫子給白正,不是明擺着讓白正下不來臺麼。本來捐款助學是做了件好事,這麼一鬧,原來給人留的好印象全沒了。爭什麼爭,不就是沒請他們參加典禮嗎?上千年的習慣,怎就那麼容易改的。他們低調些,白正心裡知道理虧,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慢慢大家走得近了,彼此也就能包容了。這麼一鬧,先前好不容易建立的關係全泡湯了。在場的讀書人沒一個會心裡向着他們,辦學的本意也打了折扣……”。許浩達看見長官鼓勵的眼神,抓緊機會把心頭壓抑了很久的不滿全部說了出來。有些話他憋了很久,作爲北平地方官,他可不希望忙活了半輩子到最後落得一個被人拋棄的下場。不光是他,徐志塵三人上京後的所作所爲讓很多北平地方官員覺得齒冷。反正南北方因爲地理環境不同,這些年發展方向越離越遠,嚐到北平新政好處的地方官員內心都知道衝突在所難免,所以也不吝嗇和反對新政的人對着幹。高徳勇三個的舉動讓他們有一種未戰之前先向敵人妥協的感覺,心裡都不舒服。

郭璞聽許浩達數落徐志塵三人的種種不是,聽得津津有味。直到許浩達的牢騷告一段落,方點頭說道:“浩達,你看得的確比他們三個長遠,但你又怎知他們三個這番作爲沒經過我和武侯的認可。前些年咱這地方實力在朝廷無足輕重,自然得躲在武侯後邊,說實話很多時候咱們這些人是拿武侯爺當槍使。如今情況變了,咱們的策略自然得變一變,不能讓武侯一個人在前邊孤軍奮戰了。他們三個的作爲雖然冒失,但也給咱們提供了一條思路。你放心,他們拋不下咱們,咱們也不全依靠他們的力量,站的位置不同,各自的辦法也不同”。

“大人認爲朝廷那些收了賄賂的官靠得住”?許浩達狐疑地問。

“靠得住纔怪,咱們也沒打算靠他們,只是花錢買他閉會嘴巴。真正靠得住的,還是咱們自己,或者說和咱們利害相關的這羣人。你剛纔說得好,要想成事,得上下一塊使勁。上麼,就是朝中那些從咱北平出去的官,還有在北平有產業的官。下,就是窗外這些人。有時候他們衝得快了,咱們在身後給他們補補漏洞。不能苛責太多,以免外敵未動,咱們自己先在窩裡打起來!馬上又是地方官員考覈之年,估計朝廷上官員位置又會有變化,咱們得抓住這個機會。明年的大比,咱們也不能落下。聽白正說,江南幾個學堂一些名士都憋着在明年考試向朝廷裡鑽,咱們這北方四省也得出一兩個進士。否則將來朝堂上的後輩都成了別人的子侄,咱們辦起事來就更難了”。

“大人說地方官員考覈,難道大人得到了什麼消息”?許浩達警覺地問,郭璞後邊說什麼他根本沒聽進去,腦子裡第一個想到:“郭大人要走了,郭大人要入朝了,這裡怎麼辦‘?

郭璞輕輕地拍了拍許浩達的肩膀,這個年青的官員的流露出的不捨之意他一眼就看得出。“北方那三省不知朝廷派誰,但那幾個省全是咱們在白紙上劃出來的,模式已經定死,憑誰去也不敢亂動。北平這裡,我想交給你,希望你能抗得住,別讓我失望”。

“大人說要舉薦我當北平布政使”?許浩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懷柔縣令當到知府,他用了不到五年時間。和他一塊外放爲官的同年現在還在縣令的位置上趴着。今天又聽說自己要做一省佈政,當即覺得像做夢一般虛幻。其時大明全國不過分爲十六個行省,北平行省經歷這幾年大步前進,已經從一邊陲之地變成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富庶之所。遼東三省的設立和大寧等地的收復讓北平也再無外寇入侵之憂。到這種地方來當官,權力又大,離皇帝又遠,多少人求都求不來。轉念一想從此後自己就不再是跟在郭璞後邊的小嘍囉,而是要獨自面對外界壓力,剛剛被興奮充滿的心情又漸漸沉重。

“不光是我,是燕王殿下和我聯名推薦你,好好幹,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北平這地方的官員都是經我一手選拔過的,我支持你,他們也絕對不會拆你的臺”,郭璞拍着肩膀給下屬打氣,對於北平,郭璞有信心許浩達可以把他掌控好。這些年郭璞在此培根,鑄基,苦心經營,爲的就是自己離開後各項事業還可以照常運轉。

“謝謝大人栽培,不知朝中會給大人準備什麼位置?大人可否舒心”?許浩達挺了挺肩膀,拼全力壓住內心的忐忑不安。經過這樣一次推薦,他的命運就牢牢的拴在眼前這位大人身上,也牢牢地拴在北平新政身上。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一旦郭璞仕途出了問題,他想改弦易轍都沒人會接受,誰能相信一個背叛對自己恩師的人會對別人忠心耿耿?

“咱們下去吧,不然一會白正該派人到處找咱們了,咱們兩個地方官員不出場,他們終究不會安心”,郭璞嘴巴向樓下砮了砮,示意許浩達跟着他下樓。今天他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相信許知府會把他的意思轉達給對徐志塵等人有誤解的地方官員。至於他希望謀取朝中哪個職位的問題,郭璞沒有正面回答,他不是一個隨便把目的告訴屬下的人。況且他的目標也不在朝廷。他謀劃着更大一局棋,從武安國股市穩定後已經着手,目前一些棋子已經落下,棋局開始運轉。

郭璞沒告訴許浩達,如果不是他在暗中指點,徐志塵等人根本不會想到在朝中另外找其他代言人。官場上打滾這麼多年,他有足夠的判斷力知道怎樣做最“正確”。這些年,李陵的早亡,李善平的自殺,讓他的心腸不得不硬起來,無論爲了個人利益還是集團利益,都不能容忍他有更多溫情和軟弱。無論誰擋了本利益集團的道路,他都會毫不手軟把對方除掉,本身所受教育和一點一滴官場中積累的經驗,讓他比武安國更能適應官場中看不見血光的博殺。

任何一場變革都是個協調互動的過程,只有上下協調起來,變革才能成功。朝中做足了準備,如果地方不具備條件,那是無本之木,地方具備了基礎,而朝廷中不去帶動,那是無頭之龍。在郭璞心中,武安國和自己的作用分得很清楚,這些年沒有武安國在朝廷中斡旋而產生的那些開拓性規範與措施,北平利益集團不會發展這麼順利。而如何在武安國奮鬥而來的這些政令框架下爲本集團謀求更大的利益,那是他郭璞當仁不讓的職責。

郭璞沒告訴許浩達的事情還有很多,他很好的把握着透露信息的分寸。在他內心深處,已經意識到了形勢逐漸向北方四省有利的方向發展。所以他需要在適當時刻調整一下攻守力量的平衡。徐志塵等人的作爲,不過是北平集團發起試探性反攻的第一步。更強,更猛烈的進攻還在後面,他要穩穩地贏回一仗,一場讓對手數年都難以扳回局面的勝仗,讓朝中那些大臣,在數年內都不得不按照自己預先設計好的方案行動。爲此,他仔細考慮過各種可能發生的變數,包括那些被收買的京官會做些什麼事情。沒錯,讓朝中大佬看到武安國和北平地方的裂痕,的確給了大佬們攻擊武安國的可乘之機。但同時也讓朱元璋對武安國的減少更多的敵意,郭璞有理由相信,只要北方戰事一日不結束,武安國就一日沒有風險。在攻擊都被武安國和北平吸引住後,他就可以去暗中謀劃更多的東西,甚至可以再造一個新的北平出來。當新的按北平模式建立的城市一個個漸成規模,一個聰明的上位者應該知道自己如何選擇。

沒有人能知道武安國在求什麼,同樣,也很少人知道郭璞那看似漫不經心的舉動是在做什麼。洪武十六年秋,剛剛接替岳父馮勝成爲威北軍主帥的常茂就被郭璞給他的信弄暈了。本來他以爲憑藉自己和郭璞的交情,威北軍改制應該得到北平地方的大力支持,至少軍火要比先前有所保證。因李陵之死而在雙方之間造成的裂痕也應該隨着自己全面主持軍務而消解,甚至消失。誰料到剛上任沒幾個月,去北平催促軍火的信使就帶回了郭璞的訴苦信,信中告訴他軍火供應遭遇危機,由於離北平最近的震北軍和安東軍兩隻軍隊要供應,北平軍械製造業實在難以滿足威北軍的需求。況且從北平到大同的道路崎嶇蜿蜒,出重金也找不到足夠的商隊承攬軍火運輸。郭璞在信中給常茂出了三個主意,第一就是按兵不動,等待震北和安東二軍穩固了去年和今年的戰果後,三路大軍協同收復和林。第二條就是在其他兩路大軍騰出手之前,在大同一帶自力更生,北平可以派大批工匠和商家前去協助。大同那裡有當年李陵找人勘測好的煤礦和鐵礦,風力和水流都不比北平周圍差,建一批冶金和軍工廠出來並不費太多力氣,並且一旦建設完成,不但威北軍,定西軍的軍火問題也能得到妥善解決,不必在千里迢迢從京城和北平、天津三地運輸。還有一條,就是趁着現在朝廷的修路政策,向朱元璋申請資金溝通從北平到大同前線的馬路,以便各地商人爲威北軍提供後勤保障。

“好你個郭矮子,都說紹興人心眼多,你玩陰的也不能玩到老常頭上來”!常茂一邊罵着郭璞的外號,一邊提筆向朱元璋彙報威北軍的情況。郭璞並不算矮,但和常茂及武安國這種重量級人物比,的確是個矮子。在未完全熟悉自己的部下並把他們武裝到牙齒之前,常茂絕對不會和盤踞在和林一帶被震北軍打紅了眼的科爾沁諸部硬碰。這些巢穴都被朱棣給拆了的蒙古人現在比草原上的孤狼還渴望戰鬥。他常茂不着急和敵人拼命,他並沒要求郭璞立刻提供五萬人馬的裝備,而是要一個穩定供應的承諾。偏偏郭璞連這個承諾都不給。每次派人催貨,即使帶着銀票,郭璞也只會滿足他一小部分要求。郭璞給他的信中理由說得很充分,但常茂知道那都是藉口。自己必須明確表示些什麼才能讓這個矮子支持自己不遺餘力。

看了看地圖,常茂在奏摺上明確的寫出自己的要求,如果朝廷期望威北軍和定西軍像震北軍一樣有戰鬥力,就必需像給震北軍找到北平一樣,給威北軍和定西軍找一個支撐點。山西和陝西二省的礦藏不比北平少,所以他請求朱元璋派能吏治理山陝,鼓勵二地開辦工商。隱隱約約,常茂透露出希望朝廷派武安國這樣的大員來山西或陝西出任布政使之意。他認爲這樣不僅軍械供應會有保障,地方也能更快繁榮起來,向北方各民族炫耀天朝的仁慈及百姓的安逸。

震北軍的大舉西進一時指望不上,常茂知道自己原來的頂頭上司朱棣有多難。大片的土地沒有官員,打下來容易,穩固住難。朱棣追求的是永遠把這些草原變成大明領土,所以他必須採用徐徐圖之的辦法。

征服草原上的人心,讓支持自己的都得到好處。湯和的安東軍和震北軍存的是一樣想法。草原上,這年秋天有一道奇景,後世學者每當提及此,都不住搖頭,認爲無數文明遺產毀於一旦。而在當時朱棣和湯和看來,他們這樣做,是最仁慈,也是最有效的征服少數民族的手段。

“嘿,呦,嘿,加油,弟兄們加把勁”,一隊俘虜在震北軍下級軍官的指揮下,用力拉着繩索。他們身後,一座宮殿漸漸傾斜,最終坍塌,在夕陽下冒出滾滾煙塵。周圍的商人們帶着夥計等候多時,當即一哄而上去將大棵的樑柱擡起,裝上運貨的馬車。北平各地今年開始封山,坡度在三十度以上的地方,樹木都嚴禁砍伐,亂伐者非但被罰款,而且被商會標紅,永遠不準各家商戶與其做生意或錄用他當夥計。所以當地建築用木材價格飛漲,燕王朱棣把蒙古人的宮殿拆了,那可是上好的木料,拉到中原可賣大錢的。

“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一旦不能有,輸來其間………”,鎮撫使蘇策宇軍中參謀長黃翼看着塵埃中忙碌的人羣,喃喃自語。自從拆毀北和林之後,這已經說不清楚是蘇部拆毀的第幾家宮殿了,蒙古人貴族在中原百餘年掠奪的財產,蒙古人參照中原模式在水草豐美之所建立的宮殿,就這樣一座座消失在塵埃中。拆這些宮殿時,在僱傭或俘虜來的蒙古苦力的臉上,看不出很多悲哀,很多牧民在宮殿倒塌時,還會跟周圍的士兵一樣,鬨鬧着發出歡呼之聲。戰敗的牧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感受國破家亡之痛,燕王朱棣分給了他們牛羊,分給了他們酒器,分給了他們帳篷,他們收到了禮物後,不會太在乎朱棣是否是在慷他人之慨。作爲牧民,他們首先要面對的是牲畜瘟疫,是白災,是狼羣。

黃翼能夠體會到這些牧民的心情。自從燕王朱棣大會蒙古諸部後,已經很少有蒙古部落能聯合起來有組織地阻擋震北軍的腳步。那些不肯歸降的部落被震北軍和諸部聯軍一同攻破,牛羊財產被瓜分,若不是蘇策宇拼命阻攔,高過車轅的人就會被同樣的蒙古人砍倒。燕王朱棣下令放過了戰敗的部族百姓,重新分配了原來部族領袖的財產,並在部落中樹立了支持震北軍的傀儡。原來的城池,王府等標誌性建築則統統拆掉,物資大部分被賣給跟在軍隊後邊的遼蒙聯號,小部份被運到險要之地,建立起純磚石結構的城堡。一座座城堡遙相守望,向鐵索一樣束縛住草原,束縛住曾經在馬背上飛翔的民族。

“秦人不暇自哀,而使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黃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爲文明的毀滅而悲哀,這片土地此後再不屬於蒙古人了,以後也不可能有部族能在此像蒙古人一樣興起。昔日繁華處已變成瓦礫場,哀傷的僅僅是那些那顏、族長。對於大多數牧民來說,草原上主人更換頻繁,換了哪個主人,只要不被殺光,日子一樣要過。至於什麼時候爲下一個主人打仗,那是老爺們需要考慮的事,與他們無關,他們無力制止也無力左右。

“老黃,你哼哼唧唧些什麼”。鎮撫使蘇策宇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拉馬站在黃翼的身邊問。

“我在想咱們做這些事情,鞭子,我不知道咱們現在對還是不對,按理說蒙古人蹂躪中原百年,把無數農田變成了牧場,城市變成了荒野,咱們拆了他們的宮殿,不算爲過。可我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報復的快感”。黃翼拉過自己的馬,對着即將在草海中沉沒的夕陽,幽幽地嘆。

“我也感受不到,我最恨蒙古人,但我現在對着他們卻下不了手,也許這仗打得太久,人都倦了”。蘇策宇隨聲附和。殺人他殺倦了,財富他也看淡了,榮華不入他的眼,仇恨漸漸淡忘,若不是爲着一個強大的華夏夢,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我只希望將來咱們在草原上建立那些城堡別讓人給拆了,那可是無數兒郎用命換來的,希望有人記得”。黃翼的言語間有些傷感,跳上馬背,卻不知向哪裡揚鞭。草原上秋高草肥,正是風景迷人之季。對着無邊碧海的確容易讓人心生思鄉之念。

“拆就拆唄,如果這些城堡不能保護這裡往來的百姓的話,留着他幹什麼”?蘇策宇舉起鞭子,對着無際草原大聲說道:“我聽這裡的牧民說,拆他王爺的家,關我屁事。所以將來這裡再出了魚肉百姓的傢伙,讓人家把城堡拆了,我們也沒必要爲他們擔心,駕”!

“倒也是,拆他王爺的家,關我屁事”。黃翼微微一笑,雙腿一夾馬腹,緊跟蘇策宇消失在接天碧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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