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八)

同樣是過年,尋常人家就沒那麼多事端。勞累一整年了,也就是這麼幾天可以輕鬆一下,誰還願意費心思想管朝廷上的旨意有什麼深刻內涵。反正咱中原的百姓自古就沒指望官員會不貪,有句話叫“黃河清易官清難”,貪污的機會太多,監察的又沒有,在那個位置上,能守得住節操,真的太難爲這些官兒了。老百姓有揣摩朝廷旨意的功夫,倒不如到街上趕廟會賣賣年貨,尋些錢來餬口。

雪一放晴,街道上人流立刻熙熙攘攘,買風車的,吹糖人的,扯着嗓子叫嚷得歡。夾雜着“波浪鼓”、風哨和不時響起的爆竹聲,把新春的氣氛越擡越高。正月初,剛好是孩子們手裡有壓歲錢的時候,小商小販衝得就是孩子們手裡的硬幣,這硬幣可是好東西,朝廷籌備了好幾個月,直到年根底下才放出來,僅僅在京城和周圍的幾個縣流通,外邊的城市據說還要等到三、四個月後才能見到。這圖案精美的貨幣朝廷規定了它們自身之間和他們與寶鈔、金銀等貨幣的暫行的兌換比率,雖然說目前和金銀等重量兌換。可明眼的人誰看不出這東西比寶鈔用起來放心得多,即使是真金白銀都未必有這玩意好用。所以這個春節,長輩們給孩子的紅包裡邊多的就是這種硬幣,有錢人家包個金的,中等人家包個銀的,小戶人家沒那麼多積蓄,包兩個銅的也是個應景。市面上新幣供應量不足,價值就高出了朝廷規定範圍,本來兩枚換一兩銀子的銀幣,私下裡被人抄到了二十枚換十一兩,帶動金幣和銅幣都跟着看漲。

大明朝的新幣研製工作動員了科學院半數以上人員參與,經幾個月的反覆研究,在入了臘後推出樣品,年關底下小範圍試用。新幣分爲金、銀、銅三種,畫面除了面值標誌外基本相同。正面是大海中初生的朝陽,在波濤和雲霓襯托下射出瑞彩千條。背面是萬里燕山,一彎明月就靜靜的照在這千古石壁上,數枚星星圍城一個半圓,分散在月亮的周圍。和以往的制錢不同,新幣沒有中間那個方孔,錢幣的側面則多出了“日月不滅,永照大明”八個字,由工部侍郎周無憂書寫。按朝廷規定,在流通過程中,貨幣正反兩面凸出的雲霞、星斗或側面凹下的字跡被磨平後,硬幣即作廢,持有者必須拿着它到大明朝廷指定錢莊或票號視磨損程度折價兌換。

除非是刻意用刀子去刮,否則很難將貨幣上的花紋磨平,這新幣從成色上看,無論金、銀、銅幣都不是純的,金幣成亮黃色,有心的太學生拿回家用學到的雜學知識測量了一下,估計出金幣的含金量大約在九成二,另外的添加物應該是銅或者銀,反正純金絕對沒有這麼硬(現行美國紀念金幣,成分含量爲91.67%金;5.33%銅;3%銀)。而銀幣的成色應該九成二五(早期英國銀幣標準,含銀百分之九十二點五,銅百分之七點五),銅幣成色最高,含銅量應該爲九成七,剩下的雜質從略微發寒的顏色上看,應該是鉛或者錫(耐磨青銅幣,現代德國標準)。

新幣由科學院設計,國庫出資,工部軍械局和北平、天津、松江三個軍械製造廠監造,火耗費用規定爲百分之六。金屬熔解後經水錘在統一模具中壓制,在一把金幣中隨便拿出兩個來,長相和重量絕對毫釐不差。每個金幣重約民間一兩有餘,摺合大明軍械計量標準(北平計量標準)四十克(明代兩的重量據推算應該爲三十七點五克),銀幣爲半兩,摺合大明軍械標準二十克。銅幣則爲大錢和小錢兩種,大錢和金幣一樣重四十克,小錢重四克,等同於市面上的制錢。四種貨幣的兌換比例爲,一枚金幣兌換十枚銀幣,一枚銀幣兌換五百個小錢或者五十個大錢。

朝廷規定的兌換比例和市面上流通貨幣的比例大致相同,但老百姓自己心裡有自己的小算盤,一兩銀子現在能換九百到一千枚通寶,兩個銀幣的重量和一兩銀子相等,所以用一千個通寶換兩枚銀幣他們並不吃虧。對於經常和金銀打交道的商人來說,一個金幣換十個銀幣,變相就是把金銀比例固定在一比五上,所以他們也對新幣趨之若騖。唯一不高興的估計就是一些在浙江鄉下的私錢鑄造者,這些黑心的傢伙習慣了以次充好,冒着全家殺頭的風險私鑄分量不足的制錢。這次看到新幣的圖樣,登時傻眼。造幣的行家粗略一瞅,就能看出二十幾處圖案來,沒有模具和水力衝錘,光憑手工打造,製造銅幣絕對是賠本買賣。而這次朝廷明令規定,私人手中的金銀可以到錢莊去兌換新幣,兩年之內金銀實物和金銀貨幣按同等重量兌換,兩年之後則需要交付百分之八的火耗費用,五年之後金銀兌換貨幣價格將放開,要麼根據時價,要麼打造成器具買賣,金銀不得再當做支付手段流通。這樣一來,五年之內爲了那百分之八的損失,商人們絕對不會冒着抄家滅族的風險私下僱人鑄幣。而五年之後,估計商人們手中的金銀早就兌換完了。

“唉,要是寶鈔不做廢就好了”,造了半輩子假幣的吳有徳蹲在自家門口看着西邊的太陽嘆了口氣。和金銀及舊式制錢不同,寶鈔的最後兌換期是年底,也就是在下一個春節後,紙幣將從大明市面上徹底消失。京城傳來消息,今春大明官方通過詹、徐、高三記票號在各地的分號回收寶鈔,兌換新幣,一貫鈔按七錢銀子的價值回收。那詹、徐、高三家票號的總掌櫃都出了大筆黃金做爲抵押在朝廷裡獲得了新幣協助發行權,朝廷給他們的佣金爲二釐。這二釐佣金實在不高,一旦收到假鈔和成色不足的銀兩就要賠上幾天的利潤,所以各分號的夥計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特別是新開的詹記,那總掌櫃的兄弟綽號“都市之狼”,強將手下沒弱兵,分號的掌櫃大都是北平書院商學畢業的,個個生就一付火眼金睛。

“吳老爹,吳老爹,三叔公的喊你去一下,在祠堂裡”。一個年青的後生趕着樓犁車從吳老爹家門前走過,鋼製的犁刃上散發出早春泥土的味道,看樣子是從自家的土地上收工回來。這樓犁價格雖然貴了些,但播種得效率頂得上好幾個棒勞力,村子裡買了這傢什的收工都早。

“知道了”!吳有徳扣扣眼屎,然後用手把在春風裡凍紅的耳朵揉了揉,站起來向村口的吳家祠堂走去。造假是門手藝活,把假的造到可以亂真的地步並非易事。他們吳家從宋朝開始,每過幾十年都能出個大師。雖然大師們的結局都不好,但在失手前,日子過得很滋潤。吳有徳的手藝也臻化境,要不是好賭,他的日子肯定過得在村子裡首屈一指。

進了祠堂的院門,吳有徳發現大夥基本上都已經到齊了。族長吳良一改平日對吳有徳不冷不熱的樣子,站起來笑臉相迎,“有徳,過來坐,過來坐”。

衆人連推帶搡把吳有徳讓到族長身邊,關上祠堂門,在裡邊開始討論新幣的仿造技術,衝壓機和車牀屬於高檔貨,即使可以尋到貴客幫助出錢購買,北平那邊也要備案登記,買了之後不幹正事恐怕會惹火上身。鑄幣的模板沒處去弄,手工仿造根本造不像,持假幣的人恐怕拿出來沒等花掉就被人扭送官府領賞金了。唧唧喳喳吵鬧了半天,也吵不出個所以來,族長吳良見時機已到,抿了口茶,輕輕咳了一聲。

大夥非常禮貌地收住聲音,吳氏在本村是大族,族裡邊規矩森嚴,族長的權力不亞於官吏,一些私立的懲處不孝子孫的辦法,外人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我今天把大家找來商量件事,從宋徽宗年間開始,咱們吳家一直靠這門手藝吃飯。你們也知道這事情風險大,雖然按族規,出了事總得由親戚少的來頂禍。這幾百年來,族裡邊也沒少搭了人命進去。現在新幣推出了,我琢磨着咱們吳傢俬下造幣的日子也到頭了,所以和才哥商量把大家招呼來,商量商量今後出路”。族長吳良一臉鄭重,涉及到百十口子的生計,他自覺肩上責任沉重。

“良叔,您說得有道理,但咱們這村子的老少爺們都是耍手藝的,能伺候好莊稼的沒幾個,不造假錢,咱們拿什麼活啊”。一個年紀稍大的老漢站起來說道。

“對,咱們也沒做過買賣,拿什麼活啊”,幾個年青的後生附和。

“造不了新幣,咱們今年多打些制錢,趁着新舊交替時賺足了,等制錢作廢了,咱們也有了家底,到關外大大地買塊地,僱了佃戶當富家翁去吧”!

底下的人顯然不同意族長提出的停業意見,七嘴八舌,盡是反對聲。

“有徳,你說呢,就你手藝好,我想聽聽你的意思”,吳良壓下衆人的聲音,把問題推向吳有徳。

如果這個濫賭鬼吳有徳沒法子仿製新幣,別人都白嚷嚷,大夥知道其中關翹,齊刷刷的把目光落在吳有徳身上。

若是在往常,吳有徳一定會拿一下架子,擺足了排場再說話,可今天不行,託人從京城裡換來的銀幣就在口袋裡捂着,自己揣摩了好幾天了,就是沒揣摩明白那銀幣上到底有多少隱藏的標記。看着那月亮、星星、山川好像是非常隨意的排列,實際上互相之間的距離,角度,或者某個星星和某處石頭的對應,肯定都是有說法的。比起以前的制錢來說,仿造起來難了何止萬倍。

搖搖頭,吳有徳嘆道:“大夥別看我,我這回也沒轍了,這東西我看了不止一天了,越看越有門道,除非能把模板偷來,否則大家還是別打這主意。笨辦法倒有一個,就是把大銅錢多收點,咱們熔成銅塊再賣出去,估計還能賺個辛苦錢”!

“這着,山前那個村已經使過了,原來他們就是鍊銅子賣銅發財的,不好使,扣了給縣裡老爹們的孝敬,自己落不得幾個”。紅臉老漢吳纔在底下提出了反對意見,又引起一片附和。

吳良瞪了紅臉老漢一眼,他們二人是堂兄弟,爲了族長的位置爭了好些年。紅臉的吳才輸了,不甘心失敗,人前人後總是和吳良唱反調。偏偏有些話吳才說得很佔理兒,吳良拿他沒辦法。

“才哥,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吳有徳見吳良鎮不住場子,爲了回報他剛纔對自己的客氣,用話題來難爲吳才。

紅臉吳才微微一笑,好像早已成竹在胸,“我還是那句老話,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咱們造不了假幣,還造不了別的嗎。賺一把快錢,然後大夥一塊收山”。

“快錢,說得容易,才哥,你倒說說快錢到哪裡去尋”?吳良滿臉不高興的說。

“對啊,才哥,你給大夥說說,咱們如何尋一把快錢,賺完了咱們就收山,省得提心吊膽過日子”。幾個想發財的鄉人說。

吳才站起來,環視了大家一眼,低聲問:“我要是有辦法賺到,你們大家今後肯聽我的嗎”?

“聽,誰有辦法給大夥賺到錢,大夥聽誰的”,幾個吳才的晚輩跟着欺哄,在他們眼裡,這個吳才比族長吳良順眼,至少爲人沒那麼死板。

“良哥,你說呢”?吳才見得到了衆人的支持,對着吳良展開逼宮,等待族長的回答。

吳良知道堂弟想要什麼,苦笑了一下說道:“阿才,如果你有辦法,這個位置就歸你,但是不能讓全村人遇到危險。咱們得給大家留着退路”。

“那有何難,反正大家造過假錢,這次索性來次大的,咱們造鈔。到年底寶鈔失效還有一年時間,足夠咱們發一次狠財,只要良哥讓出貨的小六他們動作快點兒,還怕沒錢賺不成”?紅臉老漢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計劃。

“不行,出貨不能太快,必須按老規矩到廣東出貨,否則一旦被官府發現假鈔找上門來,咱們就死定了”。族長吳良當即否決了吳才的提議,假鈔好造,但出貨難,下家不好尋,所以這些年村裡造假鈔非常有節制,吳纔等人不滿意的地方也正在這。

“那也倒是,這假的制錢好往外走,反正日常流通的就是這銅子,磨損點兒也看不出。假鈔就麻煩了,小本買賣用不到,大宗買賣咱們不需要那麼多貨,洗來洗去的,費死勁了”。吳良在族內也不乏支持者。

紅臉吳才陰陰地笑了笑,低聲說道:“如果我們造的就是真鈔呢,還能被人發現嗎”?

祠堂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造真鈔,那怎麼可能,但聽這吳才說得如此肯定,大夥都感到奇怪,更令人奇怪的是族長吳良,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指着吳才,半晌說不出話,身子抖成一團。

“良哥,現在也不用我說了吧,前些年我們村接了幾筆大買賣,有人託我們印了一筆鈔票,每次您都得帶大夥幹一個多月才能完工,事後總共收了兩萬兩現銀,除了分給地方官府的好處,大家每人也就分了百餘兩。但那批假鈔我聽人說總計有六百多萬貫。今天大夥都在,我想問良哥一句,那假鈔的模板在哪裡,真的是有德刻的嗎”?

“啊,天哪,你聽到了嗎,六百萬貫吶”,屋子裡一下炸了鍋,大夥忙,誰也沒數到底造了多少鈔票,如果真是六百萬貫,那按十抽一的行規,委託人至少要給村裡留下六十萬兩現銀纔對,怎麼兩萬兩就把大家打發了?剩下的錢呢?是不是被吳良這小子給貪了?

立刻有老人站起來對族長質問道:“良叔,真的是那麼多嗎?那次你怎麼不怕活大,怎麼纔給了大夥分了這麼一點兒好處”?

“這,這”吳良連連挫手,不知怎麼回答。坐在他旁邊的吳有徳滿頭大汗,彷彿現在更本不是早春。

“我來說吧,那模板就是真的,是大明朝戶部製造,工部用來印鈔的真模子”,吳才大聲戳破秘密,“有德,你說,那模子真是你刻的嗎”?

“別亂說話,當心給大家帶來殺身之禍”族長吳良連連擺手,邊制止吳才的叫嚷邊命令道:“小五,帶幾個人到祠堂周圍看看,通知把風的別讓閒人靠近”。

被喚做小五的後生答應一聲,帶着幾個小夥子向門口走去,拉下門栓,大門卻沒能順手拉開,用力又拉了幾次,門依然紋絲不動。

屋子裡有種悶的感覺,這纔是早春的天氣,剛過完年怎麼就這麼熱。

“良叔,門被人從外邊栓住了”,小五大聲彙報。

壞了,出大事了,祠堂外把風的人連聲音都沒,族長吳良顧不上和堂弟在窩裡反,大叫道,“大夥跳窗戶,快走,快走”。

其他人也感覺到了不對,剛纔光顧吵吵着賺錢,忘了顧及外邊的環境。現在才發覺有異,身強力壯的小夥子立刻跳過祖宗的靈位,用力去拉窗子。

“颼”,一隻火箭從窗外射進來,把最靠窗口的小夥子釘在地上。

一個活蹦亂跳的生命轉瞬就從眼前消失,祖先靈牌下,是一雙大大的,充滿絕望的眼睛。

“不要亂,砸窗子,用椅子砸,然後一塊向外跳,大夥分散跑,跑一個算一個”,吳良大聲呼喊,指揮慌亂躲避的衆人。一會功夫,已經有好幾具屍體臥在窗子上,隔着窗子,可以看到村子裡邊閃起耀眼的火頭。

“走水了,走水了,啊………”,一個放水牛的孩子扯着嗓子喊。才喊了兩聲,就被截斷。

慘叫聲遠遠地傳來,女人的,孩子的,在春風中傳出老遠。每一聲呻吟,都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

“吳才,誰告訴你的,誰告訴你我們有真模子”?族長吳良在絕望中反而開始冷靜,扯着堂弟的脖領子大喝。

“是一個姓張的夥計,就是最後一次收鈔跟那個老客來的夥計,今天我在鎮子上碰到了他,他勸我把大夥召集起來做一次大買賣,他照單全收。還悄悄的透露我說你弄來的是真模子,和有德兩個把印出的錢私吞了”。吳才的聲音帶上了哭腔,褲子已經溼透,不知是汗水還是自己的尿。

“狗日的,殺人滅口,你這沒腦子的東西,你就不想想人家爲什麼要你召集大夥聚會”。吳良放下堂弟的領子,舉起半張桌子走到窗口。

幾支利箭射在桌面上,箭上的引火物慢慢着了起來。

族長吳良躲在桌子後邊大喊道:“別射,別射,我是族長,請你家張大人出來說話,我村願意用全部積蓄贖罪”。霹靂吧啦的燃燒聲音阻斷了他的聲音。

“別射,別射,我們願意贖罪,願意贖罪”,知道了厲害的吳才帶着幾個人一起大喊。

衆人的求饒聲穿過濃煙,傳到圍住屋子的蒙面人耳朵裡。大約二百多個手持兵器的黑衣人將祠堂團團圍住,不停地將火箭射向木質的房樑。村子裡邊已經是一片狼藉,黑衣強盜提着利刃挨家挨戶搜索,見到活物就砍上幾刀,見到值錢的東西順手抄走,盡力做出一幅強盜搶劫的樣子。

男女老幼無一倖存,遠處的田野裡,剛剛播種的土地默默地看着人間發生的一切。

“大人,屋子裡的人在求饒,他們願意用錢贖命”,一個黑衣人上前請示。

“大人,這還有幾個孩子怎麼辦”,另一個黑衣人眼裡閃過一絲不忍,料峭春風中,幾個半大孩子被繩子拴在一起,已經嚇得哭不出聲音。

“全扔到祠堂裡去,別留活口,這些刁民的命不值錢,留着他們一個,咱家老爺和咱們就都死定了”,帶頭的老大冷靜地吩咐。“按來時說好的,在村口畫一朵白蓮花,告訴附近的人得罪我教的下場”。

“是,咱魔教辦事,怎麼會手軟”,幾個狗腿子獰笑着,把刀舉向孩子。

藍天中,傳來一陣陣箭嘯,一個小小的身子向着夕陽,拼命跑着,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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