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二)

趁着夜色掩護,探險船悄悄地揚帆起錨,迅捷而有序的駛離非洲東岸的無名小港。喧鬧了一天的港口已經進入夢鄉,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有節奏地重複着緪古不變的韻律,“譁――譁――嘩嘩”。

岸邊嶙峋的礁石後閃出一個矯健的身影,衝着船隻離開的方向恨恨地跺腳嘆息,旋即跳離岸邊,剎那間地消失在海灘內側的樹叢中。

幾匹駱駝衝出港口的小客棧,穿過綠洲直奔大漠方向,一路向北,向北,再向北。這是一筆大生意,遠方的客人給足了價錢,負責打劫的強盜們焉能不竭盡全力?

站在桅杆上的邵雲飛看到岸上那一連串迅速向北移動的火把,輕輕地笑了。一切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有人盯上了這支探險船隊。對於久經沙場的邵雲飛而言,面對敵人戰鬥並不比面對茫茫大海更可怕。敵人雖然兇惡,但是你總有機會判斷出對方實力,然後就可以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採用何種戰術較爲正確。而在茫茫大海中探險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停靠的港口在哪,誰也不能預料隱藏在這一片安寧的蔚藍後是什麼。這也是探險船寧可捨棄充足火力而選擇攜帶更多糧食的原因。

“通知艦隊,注意保持隊形,我們走自己的,這片大海上,沒有人比我們更強”。邵雲飛放下望遠鏡,衝着瞭望臺大喊。

觀察塔上傳出嘹亮的嗩吶聲,氣衝霄漢。墨一般純淨的夜色中,突然閃亮的紅色信號燈分外奪目。二號艦、三號艦,貨船,陸續傳來回應,危機來臨,大夥的士氣反而更高,負責爲船隊斷後的四號護衛艦竟然用燈光信號拼出了“誰與爭鋒”四字,博得各船水手陣陣歡呼。

“好小子,有你爹的風骨”,邵雲飛又大笑起來,豪爽的笑聲在夜空裡迴盪。海上遭遇戰,,艦隊裡首艦和次艦由於要衝散對方陣型,受創的機率最大,作爲斷後的尾艦受攻擊的機會反而小。這是邵雲飛用血換來的經驗,也是他安排馮子銘居中,郭楓斷後的原因。相比元朝末年已經在隨義軍在海上縱橫的邵雲飛,馮、郭二人都應該算後輩,所以他必須保證二人活着回到大明,這些後起之秀是大海之子,也是今後大明遠洋艦隊的領路人。在邵雲飛眼裡,新政與守舊勢力之間,兩種思維模式之間的決戰早已經開始,不知要持續多長時間,雙方勢均力敵,鬥爭不會在剎那分出勝負。這種情況下,誰培養的新一代年青人越多,誰越有取勝的把握。郭璞、武安國、曹振和自己都已經是老人,這個國家的崛起希望將在郭楓、武錚、馮子銘、姜燁這些年青後輩身上傳承。

這支艦隊一定要有船平安回到大明,至今跨越大洋突破阿拉伯人的封鎖是唯一選擇。本次航行,馮子銘和邵雲飛非但發現了商人們期待以久的非洲南端,並且繪製了屹今爲止整個東方最詳盡的海圖。這張海圖帶回國內,和以往的馮氏海圖拼接起來,從中國的太倉港一直到非洲南端的雲飛角,每一個港口的位置和水文地質材料都清清楚楚。與標記了緯度方位和海程的馮氏海圖比,以往那些海圖,無論它是中原人、南洋人還是天竺人繪製,只能叫做示意圖,根本起不到馮氏海圖這種可以用以決定航線的作用。眼下以中原保守的學者判斷標準,非洲東岸那些無主港口只能算是不毛之地,可在邵雲飛、馮子銘等航海者眼中,那裡是黃金之國。控制了那些無主港口,從現在沐家佔領的馬六甲到木骨都束,整片大洋就踏在中國人的腳下。邵雲飛不知道應該如何定義自己的時代,但他和馮子銘等人清醒地意識到,下一個時代必將是航海者的時代,一個國家的艦隊能走多遠,這個國家的繁榮就能走多遠。駕一葉小舟衝破茫茫大海,第一個將東西方連接起來的人,將是整個時代的締造者。

馮子銘感慨儒生們將武安國引進的希臘神話當作臥室娛樂讀物看,將周無憂堅持的邏輯與推理方法當作笑談,將伯文淵苦心翻譯的西方哲學僅供批評用。而在邵雲飛眼裡,他分明看到的是,有人在看了,有人在關心了,有人在思考了。

中原的局勢,就像眼前這片大海一樣,總能在絕望中看到希望,所以纔有先行者永不言敗。這個希望也許不在一代人,不在兩代人,就如武安國當年鼓勵自己遠航時所云,“什麼時候東方文明真正敞開胸懷擁抱了和自己不同的文化,並且做到水乳交融,將其優點吸收進自己的文明中,什麼時候中國就永遠屹立起來,永遠不會再有人看到這個巨人倒下。”

風平浪靜,大海彷彿也在鼓勵着這羣勇敢的航行者,將最好的天氣和水流提供給他們。直到第三天正午,纔有水手衝進船長室大聲報告“船尾七點鐘方向發現不明帆影,速度很快”。

邵雲飛抓起望遠鏡走上甲板,對方的船隊離得很遠,一時還分不清楚敵我,望遠鏡裡只能看到地平線外偶爾躍出的帆尖,在日光下泛出點點金色。此刻陽光甚好,海天之間幾乎沒有半點塵雜,馮氏艦隊如返航的大雁般排成一條支線,在籃蘭寶石般的水面上劃出一條漂亮整齊的白線,蔚藍透明的海水泛着浪花沿着艦隊切出的痕跡向兩邊散去,直到很遠,才重新迴歸到寂靜與安寧中。間或有五色斑斕的魚兒受了驚嚇,從水波頂上躍出,探頭探腦地看看哪個不速之客驚擾了它們的美夢,然後不屑地搖搖頭,重新迴歸一片碧藍與潔白。

“十點鐘方向轉舵,注意利用風力,全速前進。對手來了,我們先讓他消化消化糧食”,放下望遠鏡,邵雲飛笑着吩咐。

一連串旗語打出去,艦隊漂亮地在海上畫了條弧線,航向由正東轉向東偏北。北半球信風的作用下,橫帆鼓鼓地漲了起來,速度驟然提高。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地皮線外的對手也發現了探險艦隊航向的變化,不屈不撓地加速追了過來。

“檢查艦船情況,保持隊形,傍晚之前對手沒機會追上我們”,觀察了一會兒,邵雲飛又發出一串命令,將望遠鏡交給副手,伸着懶腰向內艙走去,邊走邊吩咐道:“我先去睡會兒,情況有變化時再喊我”。

瞭望塔上的值班者惡作劇地將邵雲飛最後的話翻譯成旗語發了出去,各船上又被激起一陣歡樂的波瀾。在大海上和邵雲飛捉迷藏,二十年來,還沒有人贏過,水手們對自己的指揮官充滿信心。

“是個難纏的傢伙”,掩上艙門,邵雲飛收起疲懶模樣,於書案上擺開幾艘艦船模型,險入沉思。

一場海戰已經在所難免,從剛纔隱約的帆影上來看,來船速度並不比探險船隊慢,這說明他們載重很輕。阿拉伯船本來達不到和大明船隊海上競逐的速度,對手爲了追殺探險船隊居然甘冒無法回航的風險。是什麼原因使這些視利益爲上的阿拉伯人如此瘋狂?

探險船隊攜帶的黃金?不對,區區這點兒黃金不值得拿一整支艦隊冒險。海圖,也不應該,阿拉伯人從陸地上可以到達非洲另一側,他們並不急需這條未知航線。那他們爲了什麼,邵雲飛百思不解。

正如邵雲飛所料,日落十分,負責瞭望的水手在望遠鏡中看清了對方的旗號。三十多艘清一色的雙桅杆三角帆阿拉伯戰艦如惡狼一般趕了上來。這些戰艦吃水非常淺,從高高探出水面的兩側船舷可以推斷,窮瘋了的阿拉伯海盜幾乎沒裝補給,爲了提高船速,他們採用了一切可能手段,艦隊凌亂的隊形中反映出船員的疲憊。

“這裡是阿拉伯海,我們以真主的名義要求你,停船接受檢查”,終於可以用肉眼看清探險船隊的旗號了,阿拉伯艦隊迫不急待地發出命令。

“臉皮夠厚,當強盜都當得冠冕堂皇。這裡是阿拉伯海,這裡離最近的海岸也有二百里,怎麼會是阿拉伯海”。邵雲飛撇撇嘴,不理會對手的恐嚇,比了幾個手勢給瞭望塔,讓他們照着自己的手勢回覆。

“這裡是中國人的海,請注意自己的舉動”。探險船隊用旗語打出迴應。旗語本是大明水師的發明,隨大明商船的腳步傳播到世界各地。

“瘋子”,阿拉伯艦隊的旗艦上,提督穆罕默德嘀咕了一句,這個月接連遇到了幾撥瘋子,就連他自己也跟着變得不正常。先是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阿拉伯兄弟國家派來使者,以膏腴之地爲賞金,請沿海各國艦隊務必將一個大明探險船隊劫下,並且點明瞭要一艘完整的護衛艦。後是各個受不了誘惑的國家蠢蠢欲動,大小艦隊於海上如撒網一般往來搜索,沒發現獵物前,已經有艦隊之間互相先打了起來。最瘋狂的莫過於眼前這隊獵物,這夥傳說中的航海者居然打破常規,意圖橫穿大洋。那片海域是好穿越的麼,歷史記載中,從來沒有一支船隊曾成功挑戰過那裡。海妖,幽靈船,食人霧,傳說中最邪惡的魔鬼就隱藏在那等待獵物的光臨。

“中國離這很遠,這裡是阿拉伯海,停船,否則後果自負”。雙桅杆三角帆戰艦上,氣暈頭的阿拉伯水手按照長官的命令再次發出警告。全速追殺了三天兩夜,所有人都疲憊到了極點,如果今晚再不將大明船隊攔下,繼續追逐下去,艦隊連返航的物資都不夠,所有人都要成爲鯊魚的點心。

探險船隊看到了阿拉伯人的要挾,不慌不忙地給了對手一個驕傲地答覆,這個答覆讓所有阿拉伯人銘刻於心:“海疆在艦炮的射程內,這裡是中國人的海,返航,否則後果自負”!

“海疆在艦炮的射程內”,這句話有道理,穆罕默德點點頭,於航海日誌上記錄下這句話。他對東方的瞭解不多,對大明的瞭解還停留在十幾年前那支世無匹敵的艦隊上,所以今天面對比己方實力弱得多的探險船,穆罕默德依然無法擺脫當年的恐懼。(新書家園已經三十五萬字,歡迎品嚐)

十四、五年前,作爲海盜船隊的小頭目,他已經領教過大明艦隊火炮的射程。那時候,靖海公曹振率領艦隊縱橫海上,整個阿拉伯海沿岸各國艦隊無人敢出來迎戰,只能簽訂城下之盟,任憑滿載財富的大明商船自由地在從這片海域踏上歸途。如今,阿拉伯人的造炮技術已經提高到和先前不可同日而語,曾令人膽戰心驚的大明艦隊卻無暇西顧,聽人說,那個雄踞東方的國家馬上就要自己內部打起來,很有可能在此次內亂後,它就要被歸併到真主的旗幟下,萬劫不復。

這是真主賜與的機會。到東方去,征服那個國家,趁着他們自己流乾了自己的血液。兩個月來,幾句話在阿拉伯海岸流傳。

遙遠的東方,有一個迷一樣的國家,富庶到遍地都是黃金,可偏偏有人凍餓而死,他們的國王從來對此不聞不問。

遙遠的東方,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他們的軍隊縱橫宇內,可從來不會因爲死幾個百姓怒而拔劍。

沒有國家在後邊支持,自己怕眼前這支大明探險船隊做什麼。沒有國家在背後支持的百姓只能乖乖受人劫掠。戰旗在阿拉伯戰艦上緩緩升起,桅杆頂端,一面面彎彎的新月呼應着斜陽的餘暉。

在烏雲般從捲過的阿拉伯艦隊正前方,大明探險船隊如巨龍一樣破浪前行。桅杆頂端,戰旗無懼地升起,一輪旭日,一彎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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