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大山已然決定胡攪蠻纏了,反正他的官職還沒被革掉,楊聰就算是權力再大,也不能對他用刑,只能審問。
普通的審問而已,他怕個屁啊!
楊聰當然知道這傢伙不可能會痛痛快快的認罪,他依舊嚴肅的問道:“你就是督導不力而已嗎?謝世賢可是招供了,你利用職權,命令沿海衛所屯衛消極抵抗,甚至還命他們配合海盜和倭寇劫掠,這纔是海盜和倭寇橫行蘇揚二府的根本原因。”
你放屁!
屠大山聞言,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好像遭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他怎麼可能下這種命令,這不是落人口實嗎,就算沿海有些都司衛所的確在配合海盜和倭寇劫掠,那也不是他下的命令啊,人家本來就認識的好不好,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忍不住大聲抗辯道:“大人,捉賊要捉贓,捉姦要捉雙,你這無憑無據的,就憑謝世賢一個無業遊民的供詞胡亂給下官安罪名,下官唯有上奏朝廷,請內閣首輔嚴大人,請皇上做主了。”
哎呦,哎呦,把內閣首輔嚴嵩都擡出來了。
嚇唬誰呢?
楊聰不屑的道:“誰說本官沒有證據了,要沒證據,本官能抓你嗎?”
你他嗎有證據就拿出來啊,老是拿謝世賢的供詞說事,謝世賢算個屁啊,他連個秀才都不是,就憑這麼一個無業遊民的供詞,你想治我這個朝廷正三品大員的罪,你怕是想多了。
屠大山自認爲自己行事還算謹慎,在海盜和倭寇一事上,他是不可能留下什麼把柄給人抓的。
他梗着脖子道:“大人,空口無憑,您要真有證據就拿出來,也好讓下官心服口服。不然,下官可是真要上奏朝廷,抱屈鳴冤的。”
想要證據是吧?
好!
楊聰毫不猶豫的朗聲道:“來人,把證據呈上來。”
他話音剛落,一個親衛便捧着個賬本模樣的冊子,疾步走了進來。
這又是什麼證據呢,賬本什麼的,不一般都是指證貪官污吏的證據嗎?
屠大山實在是不明白,這世上有什麼賬本能定他的罪,因爲他壓根就不曾貪腐哪怕一文錢。
楊聰卻是不慌不忙的翻開賬本,略帶嘲諷道:“屠大山,你不錯啊,金陵龍江船廠都歇業幾十年了,你硬是自掏腰包,組織匠戶,收購材料,將其給盤活了。”
這貌似是好事吧,總督大人爲什麼用來當指證屠大山縱容和指使海盜和倭寇劫掠蘇州府和揚州府的證據呢?
幾個陪審的官員聞言,無不莫名其妙。
不過,屠大山一聽金陵龍江船廠的名字,臉上卻是再次變了顏色。
他愣了一下,這才支支吾吾道:“這個,這事是趙文華趙大人下的命令,下官只是遵命行事而已。”
楊聰依舊略帶嘲諷道:“哦,是趙大人下的命令啊,趙大人都死了,死無對證是吧?你真的很不錯啊,一個荒廢了的船廠竟然真的被你給盤活了,而且還能建造朝廷制式戰船了!”
這事,貌似有點不對勁了。
造戰船!
造戰船幹什麼?
屠大山想了想,又支支吾吾道:“這個,趙大人可能是看海盜和倭寇有復起的苗頭,所以想造些戰船出來加強海防吧。”
這理由倒也說的過去,當初楊聰出任浙直總督的時候也曾在福州南臺船廠督造戰船,以加強海防,圍剿海盜和倭寇,人家趙文華下令讓屠大山督造戰船,貌似也沒什麼不對的。
不過,楊聰依舊是翻着賬本,略帶嘲諷道:“你真的很不錯啊,這幾年竟然造出了三十多艘戰船,甚至連火槍和火炮你都造出來不少。”
此時,屠大山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他着實沒想到,楊聰竟然會查到龍江船廠去,而且這麼快就把龍江船廠的秘密賬本都找出來了,上面記載的東西,搞不好還真能要他的命。
他哪裡知道,金陵城裡,什麼衙門裡的衙役,各色匠戶,有什麼動靜都逃不過楊聰的眼睛,地頭蛇張平可是楊聰的眼線,屠大山整出這麼大動靜來,楊聰能不知道嗎?
這事,的確是他疏忽了,早知道楊聰會查到龍江船廠那邊去,他就應該趕緊把賬本什麼的藏起來,或者乾脆銷燬了。
這會兒他也只能支支吾吾的回道:“這個,也是爲了加強海防的需要啊。”
楊聰聞言,冷笑道:“加強海防?你造的戰船呢?火槍呢?火炮呢?都哪裡去了?”
屠大山只能硬着頭皮道:“都分發下去加強海防了啊。“
楊聰依舊冷笑道:“分發下去了,分發給誰了啊,南直隸總兵湯克寬和水師總兵戚景通可是沒有收到一門火炮,一把火槍,更別說什麼戰船了。”
屠大山只能繼續硬着頭皮道:“這個,都分發給沿海都司衛所了啊,賬本上不是都記着嗎?”
楊聰假裝好奇道:“這就奇怪了,你造了這麼多戰船,還有火槍和火炮,沿海的都司衛所還是不堪一擊,反倒是海盜和倭寇,竟然都用火槍和火炮去攻打州府縣城了,你做何解釋啊?”
這事還用得着解釋嗎?
很明顯,屠大山並沒有把造出來的火槍和火炮分發給沿海都司衛所,而是給了海盜和倭寇!
這個時候,幾個陪審的官員臉色都變了,他們是知道海商豪門跟海盜和倭寇有牽連,卻不曾想,這屠大山竟然私自制造火槍和火炮給海盜和倭寇用。
尼瑪,你這做的也太過了吧?
屠大山這會兒都滿頭大汗了,這事,他真沒法解釋啊!
他急急的想了一陣,乾脆一口咬定道:“大人,這個下官就不清楚了,反正造了多少戰船,造了多少火槍和火炮,賬本上都是有記載的,誰領了,賬本上也是有記載的,而且還有他們簽收的公文爲證,至於他們拿去幹什麼了,下官就不清楚了。”
還想狡辯?
楊聰冷笑一聲,隨即又對着外面朗聲道:“來人,把人證帶上來。”
很快,一個親衛便帶着一個武將大半的中年漢子進來了。
楊聰對着那中年漢子嚴肅的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陸大勇硬着頭皮解釋道:“下官的確簽過接收公文,不過,那都是趙大人和屠大人逼下官籤的,下官如果不籤,這指揮使就沒得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