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漣此疏,字字句句如同雷霆萬鈞,擊中在魏忠賢的要害上,魏忠賢聞得楊漣此疏後驚恐萬狀,慌忙跑到天啓皇帝的面前哭訴其冤並利用天啓皇帝不識字的緣故,削減罪狀。
弄得天啓真假難辨,好壞不分,出於對親信的信任非但沒有嚴懲魏忠賢,反而將楊漣訓斥一番。
自此魏忠賢對楊漣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是啖其肉,飲其血。楊漣對此全然不懼,與東林黨人一起依然在朝堂上公然對抗魏忠賢。
天啓四年十月的時候,魏忠賢矯旨責備楊漣大不敬,將楊漣貶爲庶民。這還不算完,楊漣是什麼人,他是一個爲了正義敢於直面面對死亡的有骨氣的書生,就是在家裡也一樣痛斥魏忠賢,深得老百姓們的支持,東林黨人紛紛站出來爲楊漣說話。
這讓魏忠賢十分的惱火,今年的六月,利用熊廷弼的案子,指責楊漣貪污受賄,將楊漣逮捕,並將東林黨人中另外鬧得比較兇的人也一併投進了監獄。
魏大忠、左光斗、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他們五人都是東林黨最爲核心的骨幹成員,抓貪治腐是假,打擊東林黨是真。這大明的官員會有哪個不貪,這魏忠賢的腰包要比他們加起來還要厚實的許多,這些人入了獄,對東林黨來說是一個極爲慘重的打擊。
轉眼間這已經八月了,他們六君子也在牢獄中遭了兩個多月的罪了,急的外面的人是團團轉,在高攀龍的帶領下,這才找到了朱由檢的頭上,能夠在朝堂上公然的與閹黨作對的人不多了。
除了一些世襲的王公大臣們就是皇族成員了,世襲的貴族們沒權,皇室的成員能夠有點兒影響力的也就是這個皇帝的五弟信王朱由檢了。
在他們看來,閹黨勢力再怎麼強大罷了,也不敢公然的對皇室如何。
高攀龍道。“王爺,楊御史他們一心一意的爲了國家,到頭來卻被奪了官職,下了牢獄,這一切背後的黑手就是那魏忠賢,閹黨把持朝政,大逆不道!還望王爺能夠做主,站起來對付閹黨!”
“這個嗎……”
這讓朱由檢感到很是爲難,這閹黨雖然很是可惡,但畢竟權勢滔天,東林黨人愛國的情懷這個可以理解。
只是可惜分不清楚時局,現在閹黨正值巔峰,這兩邊的實力根本就不成正比。若是這一廠一衛,隨便的有一個掌握在東林黨的手裡,這個還倒好說。
可問題是這兩大特務機構全都在九千歲的手裡,東林黨人除了愛國情懷和一張能夠罵死人的嘴皮子外,別無他物。
這還怎麼對抗?難道是要當炮灰嗎?
這種蠢事朱由檢可做不來,他寧可安安穩穩的等到兩年後登基的時候再說。
見到朱由檢面泛難sè,高攀龍又道。“王爺,我們此舉爲的可是大明朝的江山,您身爲大明的王爺,豈有不出面打擊jiān佞小人的道理?相信只要在王爺的帶領下,我們定可以將那閹黨彈劾下去,重還朝廷一個清淨!這您還在猶豫什麼?”
朱由檢搖搖頭道。“話是這個道理,可是現在眼下誰強誰弱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莫要說是彈劾閹黨了,我皇兄一天到晚的不理朝政,整天沉迷在**的酒sè之中。
朝廷把握在魏忠賢的手裡,這**抓在客氏的手中,這摺子能不能送到我皇兄的手裡還不一定呢!
摺子送不上去,就更不要提入宮見皇上了,就連我這個王爺想要入宮這還得經過特許呢!”
朱由檢說完這些困境後,高攀龍啞然無語,自己只考慮到了彈劾魏忠賢之後的結果會是如何,可沒有考慮過這其中的過程,能夠決定魏忠賢生死的人就是皇上,而魏忠賢就是皇上的親信,見到皇上的一切途徑全都抓在魏忠賢等閹黨人的手裡。
這想法是好,可是執行起來確實難上加難!也可以說是不切合實際!
見到他們沉默了,朱由檢鬆了一口氣,他們去死沒關係,可千萬不要將自己也給牽扯進去。不然的話,小太監往自己的糖餅裡下點藥,自己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去見了先帝爺了。
朱由檢想錯了,他們並沒有像是朱由檢想象的那樣暫且避其鋒芒,而是繼續堅持自己的原則。
“王爺,您的想法我們不能苟同,君爲臣綱,當皇帝的犯了錯,錯信了小人,我們這羣當臣子的就是要爲皇帝改正,總不能因爲一點兒小小的麻煩就卻而止步,還望王爺明rì能夠隨我們一同上朝!共同爲陛下分憂!”
四個半老頭子又集體跪在了朱由檢的面前,朱由檢心裡是暗暗叫苦,這些個老頭子的腦筋怎麼轉不過彎來呢?
韜光養晦這個策略懂不懂?
難道是全都看書看傻了不成?
“諸位都先起來吧,照我看這個時候對付閹黨還不是時候!”
“現在不是時候?敢問王爺,這什麼時候纔是時候呢?”
選員外郎周順昌迫不及待的問道。
“這有句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鐵打的內閣流水的官。這早晚有一天,魏忠賢等閹黨會失去皇兄的信任,到那個時候再收拾他們也不遲吧!”
朱由檢總不能明確地告訴他們,兩年以後自己會代替朱由校登上皇位吧!
高攀龍他們直接把朱由檢的這話當成了玩笑。
“王爺這又是在說笑了,恐怕等到那一天,我等幾人都去見了先帝爺了,都恐怕能夠等到這一天的到來。”
朱由檢還想再勸點什麼。
高攀龍又道。“罷了,我等幾人也看出來了,王爺也無心想要對抗閹黨,我們這也就不勉強了。”
都已經聊了這麼長的時間了,朱由檢雖然沒有直面的拒絕,可言語中不願意的意思十足,高攀龍他們感到十分的失望,明知道再繼續勸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於是紛紛的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這裡。
見到他們終於有要離開的意思了,朱由檢心頭放鬆下來了,怕的就是這羣半老頭子們和自己死磕到底。
各自堅持各自的底線都不退步的話,恐怕這幾個老頭子都要跪死在這王府也不一定。
“既然王爺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彈劾魏忠賢,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不勞王爺送了。”
朱由檢點了點頭道。“高大人,這閹黨在朝廷中勢大,內臣外官都是閹黨的人,想要將閹黨根除乾淨,一時半刻之間這根本就不可能尤其是皇帝現在也站在閹黨一邊,皇帝看到的未必就是他聽到的,如果這樣貿然行事的話,只會招來皇帝的反感,那時候閹黨落井下石,恐怕到時候被收拾的會是誰就不一定了。”
高攀龍笑了笑,瘦削的老臉上一臉的無所畏懼。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就算到時候我等這幾人真的死在了閹黨們的手裡,那也是死得其所,我們是爲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而死,爲了這大明朝的千千萬萬百姓而死!
爲的是直言進諫而死!這樣的死法只會名垂青史,我等用一死換來千秋萬載的好名聲這有何不可!
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夠爲國除賊,希望能夠用我們的死能夠換來對閹黨的懲罰,這樣值了!哈哈哈!”
朱由檢又看了看其他的三人,毫無意外,他們也都是一樣的神情。
福建道御史李應升道。“我等既然都是一羣必死之人了,不管王爺支持不支持,還希望明天能夠上朝看我們最後一面,見識一下我們這羣筆書生們是如何的對閹黨的口誅筆伐!”
“會的!一定會的!”
王爺也是人,怕死很正常的,更可況沒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