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是除夕，本該早早讓諸位愛卿回去守歲的。”皇帝沉重的背影壓得每個朝臣都喘不過氣來，在朝的臣子無論是否見識過這位平日寬厚溫潤的帝王曾經的殺伐景象，都會被他身上來自沙場的蒼重震懾。
楊堅轉過身來，緩緩道：“揚州暴亂了。”
殿裡的炭火燒得極旺，卻依然罩不住那份奏報裡，洶涌而來的，來自揚州的逼人寒氣。覃翁一字一句念着奏報上的文字，每念一個字，所有人的呼吸都隨着緊一分。
“聽到了嗎，你們聽到了嗎！”皇帝再也抑制不住在胸腔之內的暴怒，隨手抽出腰間的佩劍，‘哐當’一聲，擲在地上。
膽小的宮女當場暈了過去。
“年節本是祭祀，又恰逢皇后壽辰，稍稍鋪張一些，無可厚非。”皇帝眼神如彎刀一般在神色各異的羣臣臉上掃過，語氣更爲嚴厲，“但是，揚州的總管像喪家犬一樣被暴民趕出府衙，災民易子相食，居心不良之人屯糧居奇，揚州的糧價竟賣出了大興十倍之高。這些，難道在場的朝廷股肱，中流砥柱們，竟沒有一個人知道，竟沒有一個人同朕稟報嗎！”
“前朝是如何滅亡的，諸位還記得嗎？！”楊堅痛心疾首，“朕當年率軍起義之時，所經之地的百姓多食白土，最後腹部脹裂而死。樹下躺着無人掩埋的屍體，廟宇裡攀爬食佛像的稚子被倒塌的佛像壓出了腦水，幹在地上，幾天幾夜被蟻羣食盡！如今揚州亦是當年的景象，朕只想問問各位，你們是不是也想讓朕，當個亡國之君！”
“父皇息怒！”楊勇未曾料及皇帝會發如此的盛怒，情急之下慌忙跪倒在地，在席羣臣也紛紛拜伏，一時間，“陛下息怒，臣等有罪”之音轟然於整個朝堂。
“哎喲喲，這是怎麼了。”太極殿頂上，燭小卿端着一盤從御廚那裡偷來的餃子，正聽着屋頂下面奏的是他最喜歡的高山流水呢，突然就停了，只聽得一陣噗通跪在地上的聲音，嚇得他一個餃子卡在喉嚨裡半天沒嚥下去……
此時一朵黑雲正躡手躡腳地騰上來，悄無聲息地落在燭小卿的身後，黑雲裡伸出一隻白肉肉的手來，“呼嚕”一聲抓了三個塞進嘴裡。
燭小卿察覺到了異動，轉頭一看盤子裡的餃子全都不知所蹤，立刻警覺地站起身來：“誰？出來？”
沒有動靜。
他屏氣凝神，將身上的修爲散出三分之一去，感知周遭的氣息。睫毛顫動，明明周圍有人，他卻感知不到任何的遊絲氣息，只得再散出一半修爲，周身卻依然沒有一絲波動。
這時，一朵黑色的雲團忽然出現在他眼前，他怕那些嚴寒的修爲傷到不知身份的來客，正要將修爲收回之時，那一半的力量居然盡數被雲團吸走！
燭小卿錯愕地看着雲團，下意識地將全部的力量運氣到了手上，緋色的衣衫在下着小雪的夜空中，閃着絲絲縷縷飛揚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