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瘦西湖湖心亭中,李淵不禁感慨萬千,初春的湖心之風還是帶了些寒意,吹得一衆人等的衣袂生出細響,風中腥淡的潮意拂過鵝黃色衣衫少女未梳成髻只是懶散披下的黑髮,生出牡丹馥雅的香氣來。
蕭潁笑道:“李先生胸襟裡有周公瑾這樣的人物,只怕有的不是‘曲有誤,周郎顧’的傳說,而是焚曹操百萬水軍的報復吧?”
她一身鵝黃衣衫,淺笑如風,在湖中碧浪漣漪圍繞的湖心亭裡依柱而立,纖顏玉貌,於石桌上焚一爐白檀木香片,顧左右而言他。
楊廣和劉文靜二人被原先在揚州縣任職的縣官師爺們邀請去遊湖了,四人拿了兩壺好酒,帶着燒葵花籽,辣花生云云,於湖心望去米粒大小處浩渺煙波溯流而上,流光曲水,好不逍遙。
蕭潁有些暈船,便同不喜水的李淵一同在湖心亭內烹茶觀景。分管揚州的縣長是個頗有些豔羨魏晉風骨的人,所以在湖心亭中佈下了茶筍、茶籝、茶焙、茶鼎、茶缻等器具,三沸過後便不可再烹煮,否則茶就老了,陸羽在《茶經》中也說了,水老不可飲。
茶焙中的茶湯紅亮,乃是蕭潁自帶的上好的大紅袍,再煮上兩隻老山參,扔幾株冬蟲夏草進去,二沸後便香氣四溢,點入薄荷、香草、茱萸後泡出,於木碗中盛上三碗。
李淵笑道:“王妃年紀雖輕,卻也是個懂茶的。”
蕭潁伏下身嗅一嗅這用樸素木碗裝着的上好茶湯,隨口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我不僅懂茶,還懂香道;這亭子裡是佛家五香之一的白檀香,皇后娘娘那裡,也是這種香。可是離了宮中,大人衣帶上卻是再也沒有這種香了。”
她繞到李淵身後,假裝用力一嗅:“大人自來到揚州後,身上總是有着濃郁的香味,此香非佛香,而是生犀香。我記得不鑑經裡說過,生犀燒,衣帶沾,人能與鬼通。大人莫非同我一樣,也專於鬼神之道?”
李淵低頭道:“哪有這麼神奇,只是家婦喜生犀香氣,故我沾了些。讓王妃見笑了。”蕭潁不動聲色地幹了半碗茶,伸出手拿起桌上的另一隻木碗遞給李淵:“光顧着說話了,大人請喝茶。”
“是的是的,我都忘了。”李淵接過木碗,細細品嚐,此茶三分苦卻無澀,三分甜而無膩,再剩下四分香,層次分明,喝來酣暢。
“其實《晉書》中所言的‘生犀不敢燒’之語出自不《不鑑》,卻與‘生犀燒’之語不作同解。”喝過蕭潁精心烹製的茶,李淵陳懇道,“所謂能與鬼通者,人也,非生犀也;故而生犀只做有緣人的想通之物;不鑑經裡所說的生犀,其實作‘生息’語,乃東君太華殿旁種的生息樹上,有生息果,食之可飛昇,可使白骨生活肉。”
“白檀乃作佛家語,下官既然離開了皇宮的庇護,跟隨殿下和王妃來到這揚州商賈之地,自然也要隨佛而變,以前在宮廷,二聖信任叔德,那二聖便是叔德的佛祖,如今叔德願意跟隨王爺王妃,那叔德之心大雷音寺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