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樓湛天,我還沒發現那面牆不對勁,可我又說不出哪不對勁,只憑一種感覺。
樓湛天鬆開我,疾步走到牆前,用力扯掉上面那幅巨大的山水畫。
畫一被扯掉,就露出繪在牆面上的符文圖,符文是用硃砂混合符灰畫的,中間還寫有我、還有另一個人的生辰八字。
“回憶大法!”看清符文的內容,我忍不住驚呼出聲。
沒錯!牆上面畫的就是回憶大法的符文,說到回憶大法,我想起清河村除了被篡改風水格局外,還被下了回憶大法。
不過,眼前這個回憶大法,和清河村的明顯不同。
清河村的回憶大法,其作用是可以喚起人、或鬼的以往回憶。
而這個經過被改動過,更爲厲害,可以喚醒人前世的記憶。
除了‘被施法者’,任何人、或鬼來到這回憶大法的範圍內,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更不會察覺到回憶大法的存在。
不過。布回憶大法時,得寫下‘被施法者’前世今世的生辰八字。
一旦‘被施法者’踏足這裡,回憶大法會在不知不覺中自動啓用。
符文中間,除了我的生辰八字,另一個應該是季箐筠的。
我們的生辰八字,除了出生年份,月、日、時辰居然一模一樣。
我不相信布這回憶大法的人。事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他應該是根據我的純陰命格推算的,或者知道我的歲數,只改了年份,其他的隨了季箐筠,結果,歪打正着,蒙對了。
話又說回來,這種回憶大法確實厲害,我竟一點都沒察覺到,虧得樓湛天修爲高,不然,我們兩個都不知道咋回事。
牆上那些符文明顯新畫不久,佈下回憶大法的人,除了季修不作二人想。
因爲這個改動過的回憶大法。我曾在季箐筠的秘籍上看過,季修也看過那本秘籍。
而且,畫這個回憶大法符文很耗費精神力、和時間,能自由出入這裡,長時間待在這裡的人,只有季家人。
我一直都知道季修認定我是季箐筠的轉世,可我想不通他爲啥要喚醒、他所以爲的我前世的記憶?
不管我是不是季箐筠,我都不會如他所願,假如我真是季箐筠的轉世,並恢復了前世的記憶,那我還是我嗎?
經此一想,再看那個回憶大法的符文時,我心裡就涌起滔天般怒火、夾雜着惶恐。
不行!我一定要毀了回憶大法、一定要毀了,這個想法迴響在我腦中,令我無法多想別的,就疾衝了過去。
而樓湛天看到回憶大法的符文,面上顯出複雜之色。
他怔望着符文,久久不語,竟破天荒地失神到連我逼近都沒察覺。
“讓開!”看樓湛天這樣子,我一陣惱火,猛地把他推開。
我拿出一張九玄爆破符,就要砸向牆面。
樓湛天見狀大驚,疾衝過來阻止我,“阿音,不要!”
“你讓開,我要毀了回憶大法!”我赤紅着眼,衝樓湛天大吼。
“阿音——”樓湛天雙脣微動,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樓湛天的眼神竟有些哀傷,我心口一抽。
情緒漸穩後,我眼淚一下子滾出眼眶,委屈道:“我是譚音,只是譚音,不要成爲任何人。”
“別哭了,你是阿音,只是阿音。”樓湛天心疼地擦去我的眼淚。聲音低得有些縹緲。
“沒人能把我變成另外一個人,對不對?”我緊緊抓着樓湛天,問出深藏在我內心深處的恐懼。
樓湛天遲疑了一下,才點頭說,“是,你別想太多。”
這個答案並不能令我滿意,只因樓湛天的遲疑。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這話時,眼裡瞬劃而過一抹痛色。
“我可以當做是你的保證嗎?”我依舊不放心地向樓湛天確認。
“阿音,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害怕自己成爲箐筠?”樓湛天緊盯着我的眼睛,問道。
“是!”既然說破了,我不再猶豫,重重地點頭。
“都怪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不夠得你全心信任。”樓湛天自嘲一笑。
聽樓湛天這麼說,我在心裡嘀咕,你確實該好好反省一下以前的行爲。
想歸想,如今的樓湛天和以前相比,好上不止一點半點,我該知足了。
但這個回憶大法必須毀,也不能再讓季修畫出來。
“你讓我毀了回憶大法。我就有安全感。”我推不動樓湛天,心裡愈火。
“毀了符文就好,牆就不必了。”樓湛天看向我手裡的九玄爆破符。
九玄爆破符的威力很大,只一張,就能轟毀整面牆,甚至整座房屋。
我剛剛只想着毀掉回憶大法,拿出九玄爆破符時。根本沒有多想。
見樓湛天一副防止我砸出九玄爆破符的樣子,我莫名地來氣,口氣有些衝道:“你是怕我毀了你和季箐筠的房子?”
樓湛天撫着我頭髮,笑道:“只要你高興就好,房子不過是死物,我是房子塌了,把我們壓了。”
這話在我聽來有些言不由衷。但於樓湛天來說,已是極大的讓步。
他都這樣說了,我也不是那種不依不撓的人。
我正想換別的方法,樓湛天就把鬼力凝聚於掌中,擡手往牆上一揮,回憶大法的符文就完全被抹掉了,只餘一面空白的牆。
這時。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我剛轉過頭,冷不防就有人從門口,扔進幾顆黑色煙霧彈。
煙霧彈一起,整個大廳瀰漫了白濛濛、且嗆人的煙霧。
“咳咳咳………………”我被煙霧嗆得劇咳不止。
透過煙霧,我依稀看到兩個季家弟子一人一邊,拉着一張紅線編織而成的網、擋在門口。
不止是門口,連窗口也有人拉上紅線網,同時,外面響起了施法、唸咒聲。
“雕蟲小技!”樓湛天冷笑,他掐出一道法訣,我們周身的煙霧瞬散無蹤。
除此之外,樓湛天還在我們周圍佈下一個隔離結界,令煙霧無法侵入其中。
“季修!”我怒吼出季修的名字,氣得不行,已不再稱季修爲‘季會長’。
雖然我一直對季修持有戒心,但更多的時候,覺得他對我還不錯,萬沒想到他會鐵了心地想喚醒我前世的記憶,這對他有啥好處?
季修主動問我要不要來這裡時,我就怕他會算計我。
可我轉念一想,季修如今痛失愛孫,應該沒心思算計我啥,加上有樓湛天在,我才放心來這裡。
我怎麼都沒想到季修會佈下陷阱,等着我來跳。
季修肯定不知道我會去季家找他、啥時候去找,但回憶大法的符文明顯是畫了好些天了,說明在我找他之前,他已經在謀劃着算計我。
我想起在季修的書房看季箐筠的記事本時,他中途離開了一下,想必那時候,他在交代底下的弟子來這裡準備。
爲免被我們發現,他那些弟子不敢在院裡埋伏,應該是匿藏附近。
季廷接了一通電話,肯定是季修詢問這邊情況。也是爲了給我和樓湛天進入大廳的機會。
短短瞬間,我已猜想到大概,但季修肯定沒想到我們發現了隱布在牆上的回憶大法。
季家弟子扔的煙霧彈,是一種可以令鬼都陷入幻境的迷藥煙霧,效用極強。
季修定是想讓樓湛天陷入幻境,這樣一來,樓湛天就無法阻止他。
至於我,已陷入回憶大法中,再配合他施法,就可以喚醒前世的記憶。
回憶大法的符文已毀,任季修咋施法都起不了一點作用。
“走,我們出去看看。”樓湛天摟着我,走到門口。
在門口拉紅線網的季家弟子,看到我和樓湛天置身會移動的結界,臉色煞白,驚得大喊,“家主,他們——”
不等季家弟子把話喊完,樓湛天擡手揮出一股強悍的陰風,直接把兩個季家弟子刮飛出去。
本和季家幾個族老一起做法的季修,見我們安然走出大廳,大爲震驚。
“譚音,你們居然沒事!”季修丟下手裡的法鈴,向我們走來。
季修一走向我們,就從四周涌出許多季家弟子,護在他身後。
我咬牙,怒瞪着季修,“虧我好心替季景衍轉達遺言,你居然還算計我!”
“譚音,你恐怕誤會了,我沒有害你們的意思。”季修重嘆了口氣。
“我誤會啥?誤會你認定我是季箐筠的轉世,要喚醒我前世的記憶。”我諷笑。
“我是——”季修要解釋,站在他身邊的一個族老打斷他的話,“阿修,少和她廢話。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季家的族老,我不曾見過,說話的這個族老,大約有八十多歲,應該是季修的長輩。
不止他的話令我很反感,還有他一臉兇惡相,一點都不像名門正派的族老。
我忍不住譏誚道:“老頭,好好在家待着,不行嗎?年紀一大把了,還跑出來瞎攪和,要是有個有好歹,可不許賴到我頭上。”
“你、你這個死丫頭,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那族老被我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老臉也漲得通紅。
“二堂叔,你就少說幾句!”季修對他二堂叔道。
隨即,季修又看向我,“譚音,你確實誤會了,聽我把話說完。”
“明明算計我,還好意思說我誤會了。”我冷哼道。
不等季修開口。他二堂叔忍不住搶白,“死丫頭,我問你,你既然遇見景衍,爲何不把他的遺體帶回來,任由他的遺體腐爛?”
呃?這哪跟哪,咋扯上季景衍的遺體?季修二堂叔的腦子有些不好使。
不說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無法帶出季景衍的遺體,就算有能力帶出來,也憑我的意願,季家人沒資格譴責我。
我說出這話時,季修二堂叔怒不可遏,一直說像我這樣沒心沒肺的人,咋可能會是季箐筠的轉世。還說我不配之類的話。
“季修,既然你二堂叔認爲我不是、也不配是季箐筠轉世,你是不是應該爲今天的行爲,向我道歉?”我順着季修二堂叔的話說道。
被無端施以回憶大法、扔煙霧彈、做法,任誰都會窩火,我要求季修給個說法,並不過分。
如果我今天輕易不計較。說不定季修不會罷休,有一就有二。
“道歉?”季修眉頭皺得死緊,沒想到我會要求他堂堂玄會會長向我道歉。
我的話也激怒了在場的季家人,他們一個個怒目直瞪我。
要不是季修阻止,這些人恐怕會直接衝上來圍打我。
“譚音,你別太過分了!”季延憤然怒極。
“可笑,到底是誰過分了?”我甚覺好笑。這些名門正派算計了人,還慣會這般嘴臉。
季延還要說啥,被季修喝止了,“阿延,閉嘴!”
季修訓完自己兒子,對我道:“譚音,要我道歉,不是不可以。”
“然後呢?”我知道季修的話沒有說完,還有下文。
季修目光淡掃過樓湛天,又向我走近幾步。
我以爲季修要提出啥條件,豈料,他竟做出驚人之舉。
“季修,你這是幹啥?”我被季修的舉動驚住了,急忙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