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秩序，如你所願
村長本打算親自領着全村青壯護送卡倫等人前往大城，但被卡倫拒絕了，不過卡倫還是決定帶上了萘露這個小姑娘，她將代表塔吉瑪村去每個隊伍進入的大城收取中介服務費，卡倫也承諾會將萘露連人帶錢一起帶回來。
這裡的錢不是指的紙鈔或者傳統意義貴金屬，而是一種礦晶，可以直接從裡面汲取到靈魂力量，在門內世界算是一種流通貨幣。
萘露小姑娘一個人揹着一個簍子走在隊伍最前面，走着走着，還時不時地會回頭看一看身後的隊伍，然後發出一陣傻笑。
這頻繁出現的一幕讓帕西奧等人感到莫名其妙，總覺得這位本地土著的精神方面是不是有些問題？
卡倫倒覺得這很正常，對於萘露小姑娘來說，就相當於另一個時空的小姑娘出門，後面跟着12頭熊貓隊列整齊陪着你壓馬路。
換做是你，也會時不時回頭看，然後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第一個目標地是黑森城，連續五天的趕路後，衆人頭頂的灰月還是完整的，這就意味着“極端短”的情況不會出現，不少人都在心裡舒了口氣。
最起碼，不管合適不合適，大家都可以在黑森城找尋到質量上過得去的靈魂簽訂契約，不至於走空。
“夜晚”宿營，外圍第一輪放哨的是巴特和德梅爾。
其餘人在休息前，先聚坐在一起吃竹筍。
這是萘露一天時間裡，最開心也是最享受的時刻，那“嘎嘎脆”的聲響，是那麼的讓人愉悅。
她也不止一次地想要嘗試吃這個竹筍，但每次都是咬一口後，就覺得辛辣苦澀，只能感慨祥瑞大人們真是神奇，居然把這個當作主食。
其實，前面那條河過去後就是黑森城，站在宿營地旁邊的山坡上，已經能眺望到黑森城的城牆，之所以現在停下來休息，也是爲了調整一下大家進城前的狀態。
“我們明天就直接進城麼？”穆裡問道。
“怎麼，你還想打扮一下偷偷進城？”卡倫笑了笑，“行不通的，除非我們用蓑衣遮蓋全身，走路時還需要一邊走一邊挺胸提胯甩臀。”
這邊靈魂體原住民走路時就是這樣，他們的身體更像是果凍，亦或者可以理解成人形的史萊姆。
穆裡點了點頭，道：“確實，很難所有人都假扮，而且現在還是敏感時刻，大城裡面的人對這段時間出現的陌生人，而且是成羣結隊的陌生人，肯定會更加註意。”
“最重要的是時間，我預測的兩個月時間算上今天已經過去了6天，幸運的是原本7天的路程我們用了6天，其實也就是五天半就能完成。
但我們的時間僅僅是夠用，我們沒有精力去以外來者的身份去培植代言人去幫我們做事和吸引合適的靈魂過來的。
不過我覺得大城內可能會有傳送法陣，至少應該會有足夠的載具，希望明天進入黑森城後可以發現這兩樣東西，這樣我們就能節省很多的時間。”
“節省時間的目的呢？”穆裡問道。
“那樣就可以給自己找個合適的靈魂了。”卡倫說道。
“你要找？”
“對，有這個想法。”
“可是芙妮特斯……”
“其實，一直以來只有你需要擔心蓋坦伯特，我幾乎沒怎麼擔心芙妮特斯，我們不一樣。”
“謝謝。”
“都走到這裡了，少說這樣的話，會顯得沒意思，嗯？你看那裡，藍色訊號彈。”
外圍警戒線傳來了訊號，原本休息的人員全部被驚動，雖然不是示警訊號，但已經靠近黑森城了，任何事情都足以讓大家重視。
德梅爾回來傳遞消息，距離大家宿營地不遠的河邊碼頭處，有兩股勢力正在廝殺。
卡倫當即下令全員保持靜默，大家呈散開陣形向那裡摸去。
所謂散開陣形就是比較簡單的將召喚師、陣法師和牧師放在中心區域，其餘人放在外圍的簡易陣形，畢竟危險不是衝着本方來的，大家不用特別緊張。
卡倫和穆裡潛行在最前面，廝殺應該是從碼頭處開始的，因爲在碼頭地上有很多衣服和武器落在地上，可以腦補成“一具具屍體躺在那裡”。
因爲這裡靈魂體土著的特性，死亡後身體會消散，只會留下身外物。
當然，空氣裡會瀰漫出一股淡淡的類似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只不過這類味道並非真實存在，普通人是嗅不到的，只有神官才能感知到，類似靈魂湮滅後的“血腥味”。
“地上的衣服和武器制式普遍是一致的，所以什麼廝殺啊，明明是單方面的追殺。”
卡倫對穆裡抱怨了一聲，其實指責的是德梅爾這名隊員在彙報情況時的描述模糊。
不過他也應該不是故意的，而是純粹的業務水平不精，就像是萘露看他們所有人像是看熊貓一樣，他們看當地土著也像是看動物園裡的野生動物。
一羣斑馬在遠處打架，正常人也很難分清楚它們到底是在廝殺還是一方被另一方追殺。
穆裡開口道：“以後讓他的新隊長去調教他吧。”
聽到這話，卡倫愣了一下，穆裡這是要擺爛了？
穆裡繼續道：“如果能活着出去，我會寫申請去約克城大區報道的，希望你能收下我。”
來我這裡？
這麼驚喜的麼！
本達家族的這一代優秀子弟，在最終選拔裡證明過自己的實力，來到自己小隊？
按照卡倫原本的預期，等自己的秩序之鞭小隊成立後，必然會直接成爲約克城大區的明星小隊，這樣的小隊有個優勢就是有牌面的任務會被優先考慮。
比如尼奧隊長最眼饞的“安保任務”。
這種券多活少還安全油水足的任務，每次尼奧隊長都是需要豁出臉去搶的，當初爲了打開小隊知名度甚至不惜自己炒作自己小隊隊員的緋聞。
本達家族可是世襲的大祭祀護衛隊隊長，如果小隊裡有他在，那幾乎可以確定，以後約克城大區接待的所有貴賓，只要卡倫這邊有時間手頭沒有其他事情忙，他想要接的安保任務，就肯定是他的。
這真的就是躺着數券了，隔壁的尼奧隊長估計得饞哭。
見卡倫沉默了，穆裡以爲卡倫在抗拒這個提議，馬上道：
“我覺得我自己不適合做隊長，我也願意被你領導。”
他是怕卡倫擔心自己來會搶奪他的領導權。
穆裡的內心真正需要是，在這次試練之後，他希望離開丁格大區，離開家族勢力範圍，他想要逃避和脫離。
卡倫伸手拍了拍穆裡的肩膀，道：
“我們是朋友，別說見外的話，如果真的有機會能與你共事，是我的榮幸。”
可惜環境不適合，否則卡倫估計真會搞個契約書，大家以靈魂起誓，把包身工合同定下來。
繼續摸索前進，一路上隨處可見“屍體”，再加上前面是一處三面環山的窪陷地，不出意外，那羣被追殺的人應該是被堵截到了絕地。
果不其然，前方出現了一隊人的身影，規模近百，兩側還有他們的人正在迂迴包抄，人數加起來也有百來號。
而窪陷地方向僅有數十人被圍困在那裡，一個老者帶着幾個少年站在第一排，守護着後方的人。
包圍圈已經佈置完畢，這場追殺也進入到了尾聲。
卡倫和穆裡選了一個既靠近又隱蔽的位置，其餘隊員也都慢慢摸了上來，顯然，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起，這時候都想看一看這門內世界的熱鬧。
“接下來應該是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勸你們趕緊投降。”
卡倫話音剛落，追殺隊伍裡就走出來一個男子，散發出囂張的靈魂波動：
“你們已經逃不了了，放棄吧，跪下來投降，乖乖跟我們回去接受審判，只要你們虔誠懺悔，是能留下你們性命的。”
卡倫繼續小聲道：“我們絕對不會投降，你做夢。”
被包圍的老者開口道：“只有在你們的夢裡，我們纔會投降，所以，想讓我們投降去懺悔，還不如去你母親懷裡，摟着她趕緊入睡，哦，說不定，你母親還能爲此給你多誕生一個弟弟！”
穆裡有些驚訝地看着卡倫，問道：“這也是電影院裡教的？”
“嗯。”
“我以後會經常去電影院的。”
“嗯，應該的，再多看點小說，我書房裡小說很多，以後你可以來借閱。”
“我會的。”
卡倫指了指前方那些追殺者的衣服，道：“他們身上那衣服的繡紋，你有沒有覺得有些眼熟？”
門內世界的衣服要麼是植物編織的，要麼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簡而言之就是能根據身體的擺動而跟着擺動的材質。
所以，上面的圖案花紋這類的，很容易失真，放在地上時可以看得很清晰，穿在人身上就會很扭曲。
“是有點眼熟。”穆裡開始用指尖在身前石頭上描摹，但因爲太抽象了，一時間很難具體確認。
“行，那我就送你們進入徹底的終結，你們這羣異端，根本不配享受輪迴的榮光！”
說完，
追殺者那邊一大羣人全部身上覆蓋起了一層灰色的鱗甲。
靈魂體覆甲。
果然是靠近了黑森城，這邊靈魂的表現形式有了個極爲清晰的變化。
其實，村長對卡倫的講述和介紹都是很表象很片面的，所以卡倫對這三座大城靈魂體的特徵確定都是他根據村長講述中提煉出來的。
靈魂體覆甲強化，如果能和這類靈魂簽訂契約，那麼對於擅長近身戰的神官來說，等於是得到了另一層加持。
這些靈魂體是沒肉身，如果他們擁有了肉身可以寄託，這些特殊能力完全可以作用在肉身上。
老者發出一聲怒吼，身上覆蓋起了黑色的鱗甲。
老者身邊的幾個少年也怒瞪着這些追殺者，身上也浮現出了黑色鱗甲，而且氣息十分純粹。
“那幾個孩子不錯，靈魂純度很高，對這一靈魂能力的理解也很深刻。”穆裡說道。
“是的，可惜了。”
門內世界的靈魂體是需要一個成熟過程的，這幾個少年現在呈現出來的，其實就是他們的天賦，他們只需要安心成長，等成年後，實力自然會到達巔峰。
只可惜，他們沒有這個機會了。
老者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幾十名婦孺孩子，道：“你們準備好自殺吧，不要被活捉回去，那會承受比死亡更痛苦無數倍的折磨。”
大家聞言，紛紛拿起了黑色的晶石刀，很多女人還抱着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的靈魂體還很虛弱，真的像是一大塊果凍，不過卻顯得很可愛。
哭聲，開始傳出，這是終結的序幕。
追殺者這邊的首領一揮手，已經完成包抄的手下開始從山坡上緩緩下來，這是打算形成合圍。
在已經明顯巨大優勢的前提下居然還這麼謹慎。
很快，卡倫就發現了謹慎的原因所在，那個老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年輕，靈魂氣息在此時開始暴增，一股靈魂氣浪已宣泄而出。
這一幕，讓追殺者們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大家都不再敢繼續前進，因爲他們清楚，最先上前接觸的人，大概會被老者拉着一起去死，白白做了墊背。
“燃燒靈魂的秘術，這個世界，好精彩。”穆裡說道。
老者是將自己靈魂燃燒起來，獲得了巔峰時的力量，但這股力量是短暫的，哪怕接下來沒有人攻擊他，他也會很快消亡。
“孩子們，爺爺我本來想帶着你們逃出這裡，給你們爭取到一個重新開始的未來，可惜，爺爺沒能做到，在臨死前，爺爺只能教給你們最後一點東西，那就是屬於我們對信仰的真正虔誠！”
氛圍，開始變得悲壯。
卡倫對穆裡使了個眼色，穆裡點了點頭，兩個人開始後撤。
附近的隊員看見隊長們的動作，也都紛紛示意，大家開始回撤。
事情看清楚就好，熱鬧看到這裡也就足夠了。
他們作爲試練者，沒有興趣去摻和進土著們的爭鬥之中，這不是性價比的問題，而是沒有意義。
畢竟這個世界上，界限分明的純粹善惡其實很少，大家更多的還是先看自己的立場。
然而，正當卡倫和穆裡回過身準備離開時，卻聽到後方包圍圈中老者的一聲怒吼：
“秩序——囚籠！”
卡倫和穆裡同時停下了腳步！
周圍所有隊員們也都停下了腳步，大家面面相覷。
大家馬上回頭，窪陷地的包圍圈中，老者使用出了“秩序囚籠”，將身後一衆婦孺包裹起來，給予她們不被打擾的自殺機會。
是秩序囚籠，是秩序術法的氣息！
穆裡驚訝道：“門內世界，居然也有我們秩序的信徒？”
忽然間，穆裡又明悟了一個東西，因爲有了一個清晰的方向其他東西很快就能對應上，他馬上道：“追殺者身上的圖案，是……輪迴！”
追殺者頭目獰笑道：“在輪迴的眼裡，你們這些秩序的餘孽，就是一羣不知感恩的蛀蟲，是必然要被清理乾淨的異端！”
老者回應道：“秩序的光輝，必將降臨，普照世間，偉大的秩序之神，絕不會放棄他的子民！”
“呵呵，輪迴是高懸的明月，秩序只是水溝裡的臭蟲，你們所信奉的秩序邪神，在我們偉大的輪迴之神面前，只配卑躬屈膝！”
卡倫看向穆裡，道：“所以，在這個門內世界裡，是輪迴神教追殺秩序神教？”
明明在外面的現實裡，輪迴神教被秩序神教直接幹趴下了，更是獲得了“首日戰爭”這一恥辱性成就，刷新了神教戰爭史上最快紀錄，而且大概率不會有後來者能突破這一紀錄。
而且在和平談判上，戰敗的輪迴神教不得不同意修改神話敘述體系，將輪迴之神修改到曾跟隨秩序之神的旗幟一同征戰的戰友。
嗯，說好聽點是戰友，說直接點，就是小弟角色。
“這輪迴神教，還真是門外捱打痛苦門內猖狂囂張。”
說完，
卡倫做出了一個手勢，這是準備戰鬥的意思。
這已經不是善惡難辨的土著間爭鬥了，而是實打實的宗教衝突。
當你已經從立場角度可以代入時，其餘方面，都是可以找到理由的。
“穆裡，待會兒你負責指揮戰鬥，戰鬥方針不是接應突圍，而是直接偷襲打崩他們。”
因爲被圍困的人羣裡還有很多婦孺，是沒辦法接應突圍出來的，只有將追殺者給擊潰才能幫助她們轉移到安全地帶。
雖然輪迴這邊人多，但靈魂氣息強度一目瞭然，其實素質上並不算高，而卡倫這邊，兩隊人員可都是真正的精銳。
有點正規軍特種小隊攻擊民兵團的感覺，數量上的差距在此時是可以在質量上拉平甚至反超的。
“我指揮，那你呢？”
“我去裡面把那些婦孺保護下來。”
“你這樣太危險了，我去吧。”
“好的，你一個人去裡面快速召喚出【黑獄城堡】。”
“額……我做不到，你去吧。”
“行動！”
……
追殺者頭目沒有選擇下令強攻，他知道在此時進攻會遭受很大損失，不如在這裡等一等，等這個老東西時間到了自己消散。
“其實我一直很難理解你們的愚蠢，不管是在這裡，還是在門內，我偉大之主輪迴之神早就是世間唯一的至高存在，否則你根本無法解釋爲什麼從門裡出來的，都是信奉我輪迴的祥瑞大人！”
老者回應道：“秩序，必然存在，也肯定存在。”
“呵呵，好啊，那就讓你的秩序出現給我看看啊！”
這時，一片黑霧出現在了中心區域的上方，卡倫的身形從黑霧中顯現，他掌心向下，沉聲道：
“【黑獄城堡】。”
伴隨着風的吹動，城堡的地基快速出現，緊接着是圍牆，將裡面的婦孺包裹了進去。
各種戰爭器具召喚卷軸都在隊員們身上，因爲是一次性消耗品，卡倫沒打算在這裡用【黑獄城堡】進行攻擊，只是單純爲了提供一個庇護所，以免她們受到接下來混戰的波及。
卡倫的身形落在了圍牆上，阿琉斯之劍豎立懸浮在他的身側。
看着前方神情震驚的追殺者們，卡倫猶豫了，不想說那句話，因爲他覺得說那句話很做作，以後穆裡活着出去經常去電影院看電影的話也會回憶起來自己今天說的話很俗套。
但當卡倫的目光落在神情激動的老者身上，感知到他的靈魂正在逐步走向熄滅時，卡倫心裡動搖了。
因爲你真的很難想像，在輪迴神教所建立的輪迴之門裡，竟然還有一羣秩序的信徒一直在堅守，這簡直是地獄級別的信仰環境。
或許，應該給這個即將消散的老者，最後一點安慰。
下一刻，
一道道秩序鎖鏈猛然從地下竄出，環繞在城堡四周，鎖鏈上面還附着熾熱威嚴的秩序火焰，像是一條條擇人而噬的黑色巨蟒，正盯着前方名叫輪迴的獵物。
卡倫目光環視四周，最終，定格在了先前和老者對話的追殺者頭目身上，
平靜道：
“秩序，如你所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