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遇事不決
尼奧用小勺舀出一點湯，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嚐了一下鹹淡。
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應該是滿意的，隨即盛了兩碗，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碗放在通訊法陣面前，也就是卡倫面前。
他拿起一雙銀筷，停頓了一下，又拿出一雙，豎直插在了卡倫那份碗裡。
“你嚐嚐，味道真的很不錯。”
“好的，把筷子拿下去。”
“你要相信我的手藝。”
“好的，把筷子拿下去。”
“不嘗會後悔的。”
“呵。”
尼奧沒取走筷子，自顧自地進食，他是見過卡倫給沃福倫首席主教舉辦的葬禮的，到現在，萊昂還經常回去做一碗餛飩給自己爺爺遺像前供着，他就是故意的。
吃了一大碗後，尼奧長舒一口氣，端起卡倫的那一碗，說道：
“你應該用好了，那我就吃了，不要浪費了。”
“沒事，看着你吃，我很欣慰。”
“哦，是麼？”
“你要多吃點，好長身體。”
“嘿嘿。”尼奧這次是一邊吃一邊問道：“居然還真讓你搶到這個位置了，怎麼做到的？”
“扮蠢。”
“哦？”尼奧思索了一下，沒有繼續深究，轉而問道，“你什麼時候過來？”
“快了，應該就這幾天，跟着大部隊一起到。”
“等你們到了，戰事就要正式開打了，雙方的戰爭準備工作應該會一同完成，我很期待。”
卡倫沒說話。
尼奧：“快說你也是。”
卡倫沒這麼說，而是故意微笑道：“有什麼好期待的，戰爭不過是政治的延續。”
“嘖！”
卡倫嘆了口氣，正色道：“還是得靠你了。”
位置是拿下來了，自己交出的也是空白卷，口號是服從指令當一個聽話的傀儡，但到底是指揮上萬人的軍團，面對的又是教會聯軍，卡倫心底還是有些發虛的。
畢竟，已經以奸佞的方式開了頭，他真怕同樣以奸佞的方式收尾。
“你擔心什麼呢，不用操這個心，知道什麼仗最容易打麼？”沒賣關子，尼奧直接給出了答案，“富裕的仗。”
卡倫端起面子的冰水，喝了一口。
尼奧繼續道：“聯軍增兵後規模很大，甚至可以說在人數上壓過了我們至少兩到三倍，但聯軍的主體由十六個正統神教外帶一大批大型中型神教構成，這種虛胖的對手真沒什麼好害怕的。
另外就是，秩序神教真的不差的，雖然秩序神教無力單挑整個教會圈，但眼下只是一場被限定戰場範圍和規模的戰爭，秩序神教還真不缺什麼東西，並且，我們的後勤補給人員輪換等等方面，肯定比聯軍強上不止一個檔次。
你心裡不踏實的原因很簡單，一直以來，你都習慣性地在各方面都去做到最好，忽然上手自己不熟悉的事務就容易恍惚。
記住一點，戰爭，從來都不存在‘最好’。
我們又不是坐在大祭祀的那個位置上，他需要統籌去計算得失，比如輸了卻又贏了、贏了卻又等於輸了這種幾乎可以上升到哲學思辨的問題，是與我們無關的。
這張考卷，100分是永遠拿不到的，60分的及格卻並不難，而且，60分的效果往往會比100分更好。”
卡倫問道：“你這不也是哲學思辨？”
“哈，或許吧，我這是在安慰你，你手下那幫人要是知道自己追隨信仰的老大在這個點居然患得患失，肯定會驚掉下巴，但你放心，我會給你保密的，嘿嘿。”
“你早點休息。”
“我知道的，你快收拾收拾過來吧，後續的整編訓練工作，到了前線再開展也沒問題。”
“但裝備補給的運送，也需要時間。”
“哦，對，我差點忘了這一條，這次執鞭人應該會砸很多好東西。”尼奧放下碗，有些興奮地搓着手，“說不定咱們這個民兵團的配置，可以不遜於由駐軍改編成的正規軍。”
秩序神教的軍隊體系現在很明確，騎士團作爲王牌核心的地位毋庸置疑，第二作戰序列就是由各地駐軍所組成的正規軍，第三作戰序列就是數目最多的民兵團了。
下面還有兩個序列，第四作戰序列是僕從軍，指的就是秩序神教的附屬神教和附屬勢力，比如地穴神教就會派出作戰力量加入，奧吉的媽媽會親自帶着龍族進場，暗月島也會組建一個暗月武者團過來，就連帕米雷思教，也是需要出工匠的。
力量弱小是現實問題，但你要是敢不出兵，就是態度問題。
哪怕這些茶杯犬咬不動人，但至少能在主人腳邊吠一吠，壯以壯一壯聲勢。
至於第五作戰序列也就是最底層的序列，就是荒漠神教，任何時期，因愚蠢短視的內鬥從而導致外部力量介入的勢力，基本都會被踩在最底層。
秩序神教腳下其他的狗，雖然經常被敲打，但好歹偶爾也會喂點狗糧，可現如今的荒漠神教都已經不是自帶狗糧了，而是當狗的同時還要給主人上供。
“還是要控制一下自己。”卡倫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這個人的沉穩性格，你又不是不瞭解。”
卡倫微笑點頭，他忽然找到了自己前往前線的最主要目的，這條喜歡找樂子的獵犬，總得有人去拴着，想到這裡，卡倫的念頭一下子通達了。
結束了通訊，尼奧關閉了陣法。
這時，文圖拉和穆裡走進了軍帳。
“哈，有好吃的不叫我！”
文圖拉盤腿坐下，開始用餐，他認出這是什麼食物了，但他可從不嫌棄這些，不僅不嫌棄，要不是尼奧阻止了，在卡倫的薰陶下見不得浪費的小石頭，差點要開展一場“肅清泔水桶浪費行爲”的運動。
穆裡坐了下來，也開始用餐，他心裡是嫌棄的，但他不會表現出來。
尼奧開口道：“我現在下達兩個命令。”
文圖拉和穆裡馬上放下了餐具，坐直了後背。
“第一，從今天開始，給予荒漠神教的人半等待遇，泔水桶什麼的，就不用他們再去撈了。”
小石頭瞪大了眼睛，他心疼，要知道自家民兵團的後勤是約克城大區負責供給的，在他認知裡，掏的就是自家區長的口袋。
穆裡問道：“大兵團快來了是麼？”
尼奧點點頭：“是的，快到了，到時候後勤供給完全由秩序之鞭提供，現在提前改善一下荒漠神教那幫人的待遇，等其他後續部隊到達後，這些用來打下手的荒漠神官肯定會供不應求，先用好一點的條件給人家吸引過來，這點津貼和伙食費，真的不算什麼。”
聽到這個解釋，文圖拉點頭表示理解。
尼奧繼續道：“通知各個營長，抓緊對助手和中下級指揮官的培養，以應對好接下來的人員擴充。”
“區長要來了？”文圖拉興奮地喊道。
“嗯，卡倫要來了，所以接下來的擴充，以我們約克城民兵團指揮體系作爲骨架，不要給其他方面的人留位置。”
穆裡有些擔心道：“可是這樣，會不會激起後加入方的不滿？隔壁森羅爾民兵團那邊真的一個軍官位置都不給留？”
“我們要是留了，等卡倫來了，他不就沒事做了麼？”
穆裡讚歎道：“您考慮問題真全面。”
“你們區長是懂管理的，他來了後，會負責兵團內部震懾以及抗住來自後方上頭的壓力，也會去和騎士團那邊的命令進行交涉。
至於打仗方面，他暫時是不會手操的，雖然我毫不懷疑你們區長那可怕的‘掠奪’家族序列。
總之，
他就算來了，軍團的運轉也一切照舊。他主內，我主外。”
……
“喂，你怎麼在這裡？”
黛那站在臥室門口，對坐在餐桌上用餐的卡倫問道。
卡倫用勺子喝了一口餛飩湯，說道：“首先，這裡是我家；其次，你把衣服穿好。”
“呵，沒想到你還會害羞。”
黛那小姐剛從牀上起來，只穿了一條內。
這段時間，卡倫基本不住在家，家裡基本都是女的，她也就比較放得開，再者，自小在騎士團裡生活的她，沒那麼多的忌諱習慣，就像是曾經的姵茖和梵妮。
卡倫說道：“改天找奧吉藉藉口糧，發育不良的身體看到了也會覺得不舒服。”
黛那聞言，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但還是強行微笑道：“哦，你可真該死。”
奧吉這時也從房間裡走出，問道：“你這是在誇我身材好麼？”
或許，雙方第一次見面時，奧吉也不會預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問卡倫這樣的問題，這條冰霜巨龍在被卡倫的打壓下，已經變得極度渴求認可，智力不行，身材來湊。
卡倫沒說話，繼續低頭用着凌晨一點的早餐。
忽略掉智商和種族因素，奧吉的身材，確實應該被肯定，可是這些因素，在卡倫這裡沒辦法忽略。
“哦嚯嚯嚯……”
見被默認了，奧吉差點笑出了龍吟。
洗漱完畢的小康娜從盥洗室裡走出，嗅了嗅鼻子，說道：
“大笨龍，我聞到了龍族發情的氣息。”
奧吉馬上反駁道：“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不一定是我，說不定是你早熟。”
小康娜說道：“骨龍不用傳統方式交配繁衍後代，我不具備發情功能，所以只能是你。”
就如同小康娜的誕生，她的生命形式更像是一種“嫁接”。
奧吉撇撇嘴，道：“呵，我怎麼可能允許我的後代是一頭低等的亞龍？”
小康娜一邊坐上飯桌一邊說道：“我更接受不了卡倫的孩子身上會長龍鱗，噁心、低級。”
“喂，你忘了自己的種族身份了麼？”
“我又沒有龍鱗。”
奧吉：“……”
黛那小姐洗了澡，換上甲冑後坐上了桌，端起自己面前那一大盆麪條，問道：“你這是要和我一起去訓練場？”
“嗯。”
“爲了接納新來的秩序之鞭神官，訓練場擴大了很多，但還是三班倒。”
“我知道。”
“你可真忙，不過等我們開赴前線後，你就可以輕鬆下來了，呵呵。”
“要讓你失望了，我也會去前線。”
聽到這句話，黛那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馬上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站起身，離座，雙腿併攏挺起胸膛，對着卡倫握拳：
“軍團長大人！”
刁蠻任性的大祭祀養女，至少在騎士團規矩方面，一直無可挑剔。
卡倫放下勺子，催促道：“快點吃吧。”
“是，團長大人！”
用過早餐，卡倫親自開車，載着黛那前往訓練場，兩條龍當作保鏢陪同。
進入訓練場後，黛那很自覺地前去自己的區域準備訓練，她向卡倫要過優待，但卡倫沒同意，所以她現在還是個普通民兵的身份，隊列屬性是近戰刀斧手。
在軍陣中，位於盾牌手和長矛手後面，手持近戰武器負責維繫軍陣的穩定，傷亡率，很高。
卡倫的到來，讓當值的訓練官帶着副手一起過來招待，這幾位是由伯恩推薦來的，以前是駐軍的教官。
在他們的陪同下，卡倫視察了訓練營的訓練整編情況，等看完一遍後，幾位教官等待着卡倫做出指示。
但卡倫沒有什麼好指示的，雖然他是個外行，卻也依舊可以看出整個訓練流程的精細。
其他大區的民兵團可能就是以填充的方式補充力量，但自己這裡不是，這些“新兵”們每天的項目除了小隊的自我演練外，還有多小隊的配合演練。
訓練三班倒，意味着自己眼前的是三分之一，可整體合練時，卻給卡倫一種完整民兵團的感覺。
這就意味着，這些新兵被送上前線後，能夠很輕易地分拆再補進其該隸屬的小隊，幾乎不存在配合生疏指揮失調的問題。
因爲他們已經被模塊化了。
卡倫表揚道：“你們做得真的很好。”
訓練官賽尼斯馬上道：“其實，我們也是按照前任訓練官留下的訓練手冊進行的操練，效果，確實驚人的好。”
“哦？”
上一任訓練官，不就是尼奧麼。
“區長大人，這種訓練模式的優缺點很明顯，優點是可以儘可能地提升戰鬥效率降低磨合難度，方便更好地指揮以及適應不同戰場形勢進行變化。缺點是……對裝備需求和人員素質的要求比較高。”
想要讓每個小隊都具備較強的戰鬥能力以及適應快速組合的協同作戰，那麼每個小隊的裝備都必須要做到全面高配，這是一筆極爲高昂的成本，好在，現在有每個大區的秩序之鞭分工兜底，這不算是問題。
其次是兵員素質，必須以老兵和精英爲主，不然這套體系就玩不轉，不過這也不是問題，畢竟這次補充了大量的開拓空間秩序之鞭小隊，他們可都是實打實的精銳。
因爲每個小隊的編制有限，所以爲了適應任務屬性的不同，小隊裡往往專業分工明確，且越全面越好，這也就方便了現在新兵訓練時的拆卸重組。
這樣看來，尼奧的這套訓練模式，還真是爲秩序之鞭量身定製的。
卡倫這邊剛巡視完，就得到了彙報，伯恩首席主教也來了，二人再次在訓練場相遇。
“恭喜。”伯恩笑道。
“呵呵。”卡倫點了點頭，在伯恩面前，倒是不用謙虛了。
“什麼時候動身？”
“快了，等裝備那邊準備好，就會過去。”
“嗯，在前線，小心一點。”
“這可不像是您會說出的話。”
“好不容易看見一顆新星快速升起，我暫時還不想看到他黯然落下。”
“我會的。”
“家裡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安心去前線吧。”
“您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反正財政危機擺在眼前，我在不在家，其實都沒什麼影響？”
“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
“那就請你多催促催促你兒子吧。”
“放心，我天天恐嚇他。”
“呵呵。”卡倫忍不住笑了，“其實沒必要這樣，你年紀也大了，你的身體不好了。”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會安排給他聯姻的，在教內安排一個，我對德里烏斯，是不可能再產生什麼情感紐帶的，我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做，但孫子或者孫女，就不一定了。”
“我建議你最好別在你兒子面前提這個想法，我怕他會被你刺激得和你拼命。”
“不會的，他骨子裡是懦弱的，內心會煎熬，但行爲肯定會隨大勢，一個能更改信仰的人，註定不敢去掀桌子走極端，你以後隨便拿捏壓迫就是，別給他喘息的機會，越是給空間，他就越是容易生出心思。”
“好的，我知道了。”
二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出了結界，準備上各自的車時，伯恩忽然開口道：“卡倫，我現在很期待，你到底能走多遠。”
“我也不知道。”
“這可不行，目標要清晰。”
“可能是走得太快了，快到我現在有些夠着去攀巖的感覺，腳下，也越來越不踏實。”
“別人說這句話，我會覺得是在炫耀，但我知道你不是，需要我給你一點建議麼？”
“這倒不用。”
“不用？”
“我回去多翻翻《秩序條例》就好了。”
——
本卷結束，下一卷就是新的一段故事場景了。
另外，今天白天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