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過去攔住莫莉, 這丫的力氣忒大了些,壯得跟鐵牛似的,好好一女孩子怎麼說動手就動手?
莫莉望着我,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氣憤道:“都這個時候了, 還替他着想, 你腦袋裡是缺根弦麼?真是氣死我了!”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 在我乞求之下,她終於放下了手裡的凳子。
我攔住她第一反應並不是替謝榭安全着想,主要是怕我這清淨之地被打破, 以後沒法兒安心做實驗。更何況我是一位曾被表彰過的“H市優秀青年”,思想覺悟一定得高, 一定要戒驕戒躁戒暴。這種動刀動槍的粗俗鬥法, 萬萬不能有。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家都坐下來, 安安靜靜地,推心置腹的交談一番, 化干戈爲玉帛。
“說的話跟彩虹屁似的,乍一聽真不錯!”莫莉呵呵反諷我,又說,“坐下好好談?能好好談你們之前怎麼不面對面坐着,促膝長談?非要等到孩子都出來了, 再來搞事情!”
莫莉雙臂環胸, 上下不懷好意的打量着謝榭, 說:“喂, 渣男!早有耳聞!挺有能耐的哈。看這樣子身板倍兒棒, 想必服務過不少女孩子吧!”
謝榭眨巴了眼睛,木訥地看着莫莉, 又將視線轉向我,一臉茫然地問道:“我剛進來就要對我行兇,現在又說些不堪入耳的話,發生了什麼?好歹也曾有過一面之緣。大姐,咱有話好好說,怎麼稱呼?”
“你叫誰大姐呢?真是給你大臉了!我凳子呢!挪開!”莫莉扯我外套,迫切的想讓我離開,她好繼續抄傢伙。
我像釘死的框架,任由她推搡,就是不挪窩。
“好漢,請你注意一些,不要推推搡搡的,想來你是花花朋友,她懷孕的事你也知道,你這樣推來推去的很容易出事的。”
“呵,渣男!裝什麼裝?你是心疼花花,還是心疼她肚子裡的孩子?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莫莉咄咄逼人。
我跟着起鬨,對謝榭說:“是死是活,不用你管!”
也不知爲何,莫莉剛開始動粗的時候,我還挺怕她傷着謝榭什麼,但隨着莫莉爲我而痛罵謝榭,我情緒逐漸跟着她一起走了,瞬間覺得謝榭真不是個東西,我也想抄起凳子砸他。
“咱有什麼不解的,能不能坐下好好說?我帶了些甜點,要不大家一起坐下好好聊聊,各自了解一下?”謝榭指了指手裡的大包甜品,企圖找機會陳述自己的清白。
“這年頭大家忙的很,誰有時間和你這種人坐下好好聊?渣男!我今天奉勸你,最好少惹我家莫莉!不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直站在莫莉身後的我,瞬間覺得她酷斃了,頗有種校園大姐大的感覺,做她的小弟,值了!
“不是,我怎麼了就?我只想好好照顧花花有錯嗎?”謝榭一直不解莫莉爲何如此剽悍。
“好好照顧?你擱哪照顧呢!六年前給她照顧了一次,她爲你流掉了兩個孩子,後來整個人消失的無影無蹤,那段時間她有多苦多憔悴你知道嗎?現在你不知道又從哪裡冒出來,又照顧了她一次,又照顧出一個孩子來,你怎麼照顧她的你?我就想問問這一次你到底想怎麼樣?三番兩次的不把人當人看,你到底想得到什麼?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看你人模狗樣,有臉有財的,怎麼就總是幹這種不是人的事?你要是想玩女孩子,以你的條件應該有大把大把心甘情願送上門的,我們花花做錯了什麼,要受這種罪?我只想請你放過她!”
莫莉的一番話罵得又狠又毒,還差一點勾起我傷心的過往。我扯了扯她衣袖,讓她不再義憤填膺。
“別扯,我還沒說完呢。”莫莉轉身指着我鼻子說,“你呀,你能不能長點記性?已經三十的人了,還幻想着甜甜的青春愛情故事?能不能把自己當回事,務實一點?是時隔太久,你忘那次的痛了,還是想怎樣?三番兩次被玩弄,有沒有一點腦子啊!自己就這麼廉價麼?”
我被莫莉懟得啞口無言,只低着頭摳長指甲。
“對不起。”謝榭突然道歉,視線越過莫莉,盯着我鄭重地說:“我是真心的,從來沒玩弄過誰。”
“得了吧,你們這些花花公子說話就跟放屁似的,嘴裡能冒出幾句真話?也只有花花這種腦袋缺根弦的女孩子才能被你三番兩次的坑蒙拐騙!遇到我,見一個撕一個,絕不手軟!”莫莉是位又狠又猛的鋼鐵女漢子,我被她的霸氣征服。想來我以後終老的路上,能有她爲伴,也不失爲一種樂趣。
“日久見人心。時間會給我們最好的答案。”謝榭誠懇道。
“得了吧,六七年過來了,也沒見你做出什麼實質性的付出,還時間是最好的答案,你這雞湯真叫人膩得慌。”莫莉揚起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論爭辯懟人,自我認識莫莉以來從未見她輸過。那嘴皮子利索的,能叫鱷魚也蛻了層皮。
謝榭終究是爭論不過她的,最後在她鄙夷的目光之下,默默離開了實驗室。
謝榭剛走,莫莉就像變了個人,立馬關心起我,拉着我左看右看,說我面黃肌瘦的,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我只說是沒化妝原因,看起來有些憔悴罷了。其實身體還是很硬朗的。
莫莉問我孩子是否要留下來,我猶豫了一下,想着還是不要了吧。身爲婦產科醫生的她,對這些很瞭解,她再三囑咐我說,倘若我這一次流掉孩子,可能終身不孕不育。
這孩子出生毫無意義,我的態度很堅決。於是三天後,我登上了手術檯。
這些年過來我獲得的外界榮譽頗多,市優秀青年、優秀企業家、慈善家、優秀研發技術員……卻從來都不是一位好媽媽。我不是沒有感情,我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釋放自己的情感,即便是領養回來的小艾和小妮,我也沒有負全責,做好一位媽媽應當做的事,我在領養了他們之後,也是把他們託給我父母照顧。
我這樣一位無情無義的人,或許就不配有愛情,有孩子。自此以後,我將拋開一切雜念,只一心撲向工作,即便是老死病死累死意外死,也要死在工作崗位上。
我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閉起眼睛,像一隻待宰的鴕鳥,慫且愚蠢。
就在醫生準備開始時,室外一陣嘈雜,閉起眼睛的我聽得尤爲清晰。
“花花!花花!花諾!你出來!你聽我說!”聲嘶力竭的吶喊。
隨後手術室的門被踹開,護士們立馬上前攔住謝榭,主治醫生更是大喊:“怎麼回事,幾位保安,一個人都攔不住?”
“花花,你聽我說,手術不做了,我們回去好嗎?我爲自己之前的所有錯道個歉,給我一個機會,求你給我一個機會,這一次就讓我好好的對待你和寶寶。”謝榭蹲在手術檯邊,與我視線平齊,他雙手緊緊緊緊團住我的手,冷汗加顫抖,長長的睫毛也在顫抖着,好看的大眼睛裡滿是血絲,眼眶通紅,眼角閃着波光。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謝榭哭泣的模樣。以前上學那會兒看他,總是高冷和一本正經的說着亂七八糟的話。後來再見他,他就像變了一個人,總是笑嘻嘻的,一副沒皮沒臉的模樣。
也許是人長得好看,高冷的時候好看,嬉笑的時候好看,就連哭泣的樣子也是很好看,叫人很容易入戲……
旁邊的醫生說:“早做什麼人去了,都上了手術檯還來鬧。現在的人啊,簡直了!看不懂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