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鴨子我看是趕不成了, 只要鴨子自己不想上架，任你怎麼呦呵都不成。
我拒絕了這場婚姻，不爲別的, 只爲自己那場還未打完的勝仗。藥我已經研發出來了, 就差下一步的審覈和批准了。哪怕我沒有能力自己生產它, 我也要把這項專利賣給別人。總之我不能讓花葯淪到賣保健品的地步, 堅決不能導師留下的公司毀在我手裡。
謝榭像是看出了我擔憂, 他拿出一份合同放在我面前，說：“我本不想讓我們走到這一步，但現在看來似乎只能這麼辦了。這裡是花葯40%的股權。只要你和我結婚, 好好生下孩子，股權都歸你。”
沒有什麼比這個條件更叫人心動的了。
然而女人嘛, 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虛榮加心思的, 甚至會得寸進尺, 反正我是這樣。
我說：“你能幫助我新藥上市麼？”
“當然可以。”謝榭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一瞬間叫我喜悅的差點失聲。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這段時間你得和我住在一起，工作上的一切都不得過問，我會找人打理好花葯。”謝榭隨即又甩出一個合同，說，“這對你來說, 很容易吧。”
我大致翻了一下另一份合同, 大概就是一些, 我和他每天要住在一起, 每天必須按時吃飯, 他需要我陪同的時候我必須義不容辭的答應，不能獨自離開, 不能他講話我不答應，必須記住他的手機號碼……
都是些小事，沒什麼問題。於是我果斷在兩份合同上都簽了名。
剛簽完名，謝榭就拉着我上了他的車，我沒辦法拒絕，又不好多問，瞬間覺得剛剛自己籤的像是賣身契。
車子在民政局前停下，我站在門口無法動彈。
“合約第一條：簽完合約後，花諾和謝榭必須第一時間領取結婚證，風雨無阻，不得延遲。”
脫口而出，振振有詞。看來條款背的很熟。
“大家都是第一次領結婚證，不用過於緊張。”謝謝望着前方排隊領證的人說。
我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拽住了他的口袋，黑色毛呢的口袋險些兒被我扯壞。
到了拍結婚證件照時，業務人員一直叫我和謝謝靠的近些，多些微笑。也不知怎地，臉就像被膠水黏住似的，做不出任何表情。
結果拍照的大哥問我：“美女，你是真心想嫁給他嗎？別不是被逼婚的吧？”
我驚訝拍照大哥的推斷力。不過這場婚姻是我自己親筆簽下來的，我的目的和動機都很單純，就是爲了那股份和自己的新藥，滿足我的私心和野心。
謝榭盯着我，滿眼笑意，說：“老婆，給個面子，這張照片要用一輩子噠。你這樣鬱鬱寡歡，搞得我好像彩禮沒給夠似的，要麼再補點兒？”
拍照大哥瞬間笑了，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的笑點在哪，但是他圓乎乎的他長得很喜感，笑起來兩邊的酒窩陷得很深，非常可愛，於是我也跟着笑了起來。
拍了照，領了證。我行屍走肉般任由謝榭牽着走，腳上穿的是上次買的白色運動鞋。
穿過人潮擁擠的大街，走過琳琅滿目的商品鋪子，壓過平坦寬敞的馬路……一路上我倆沒說一句話。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往哪裡走。偶有銷售員攔着我介紹東西時，我還未來得及擺手說聲“謝謝，不用了。”就被謝榭拉走。
路邊發傳單的小姑娘們也很機靈，雙眼直勾勾的盯着謝榭，卻是將傳單都發給了我。想來她們都以爲我是謝榭某位重要的人，傳單發給我更合適，更容易接受些。
於是一條商業街下來，我都在說：“謝謝。”從街頭走到街尾，我的手上握滿了傳單。
我想謝榭大概是把我當成了馬，以爲我能日行千里吧。走了好久也不休息一下，我已經有些喘了，況且到了吃晚飯時間了，我真的有些餓了。
我說：“要去哪裡？能不能吃點東西再走？”
“到了。”謝謝突然停住腳步，站在一家小吃店門口前。
“兩份學長烤肉飯，謝謝。”
我坐在謝謝對面不敢吱聲，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突然來了這家烤肉飯店，還是步行過來，叫我很意外。直到我吃到烤肉飯的那一刻，味蕾彷彿被打開，連着記憶一起而來。
和大學時候食堂二樓的烤肉飯一模一樣的味道……
那時候我經常去吃，時常偶遇謝謝。
儘管此刻我內心有些許澎湃，但我告訴自己是位成熟的大人了，再悲再喜也要學會不動聲色。
我默默的吃着飯，一言不發。
終於謝謝開口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麼？”
“嗯？說什麼？口味還行。”說完我覺得自己回覆的過於單調簡單，於是補充了一句，“挺好。”
“天冷了，端着吃，邊吃邊抖腿，飯更香。”謝謝端着碗，對着我笑了一下，抖了兩下腿，猛扒飯。
這畫面……
那個冬天，天有些寒冷。我和小芬相約去食堂吃飯，兩人心照不宣的選擇了二樓的學長烤肉飯。講真的，雖然我胖，但我是一位有淑女包袱的人，人羣中總是安靜溫柔又乖巧的模樣。
所以更別說學校食堂這種人流量密集的大場合了。
倒是那天的食堂冷得出奇，我倆坐在冰冷的塑料凳子上，寒冷輕鬆穿過秋褲，直感覺屁股都要凍麻木了。向來機靈的小芬突發奇想，說：“我聽說端着碗吃飯，邊吃邊抖腿，這樣就不會感覺到冷了，飯還香。”
我將信將疑，“你確定？大庭廣衆之下，有點不太好吧？”
“放心好了，沒人關注你哎。來，抖起來！”
在小芬的煽動之下，我也端起的碗，邊吃邊抖，果然沒那麼冷了，飯也更香了呢。
午飯吃得很開心。就在我剛回宿舍的時候，我收到了謝榭發來的消息。那一刻我可激動了，畢竟向來都是我主動發消息給謝榭，從不見他發給我。
越是這種屈指可數的主動，越是叫人激動不安。
我受寵若驚加驚慌失措的點開了會話框，上面顯示：“剛剛我在食堂看見你了。”
想到自己剛剛放蕩不羈的端碗和抖腿，我慌張了，顫顫巍巍的回覆：“那個，我平時其實挺淑女的，吃飯也很淑女，今天是個意外。”
謝榭回覆：“哦，我信了，哈哈哈。”
我久久不敢接茬，問了一句：“你中午不休息嗎？”。
他發來：“下午有體育選修課，不聊了，午休了呢。”
我說：“好的。”
那天很巧的我們也有體育選修課，四肢不協調的我因爲手速慢，最後在舍友統一之下，只能被迫選體育舞蹈。天知道那是跟在一位中年阿姨後面跳廣場舞風格的恰恰。大家穿着統一的酒紅色高跟皮鞋，總是不長記性的我，總是能在體育舞蹈那天穿到那雙白綠條紋，綠色爲主的中筒襪，襪子側面印着米老鼠卡通圖案。
好在謝榭沒選體育舞蹈，後來經過了解我得知他選得乒乓球。剎那後悔莫及，早知道我也選乒乓球了。不爲其他，至少不用每次總是穿着綠襪子紅皮鞋跳不協調的恰恰。
當年我有些體重，總擔心跳舞時鞋跟被我踩壞。
一不小心扯多了。只怪這一碗味道熟悉的學長烤肉飯勾起的回憶。
我想擡頭悄悄地偷看一眼謝榭，卻跟他目光對撞。
“多吃點。這個冬天要養得白白胖胖的。”謝榭笑說。
我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謝榭的笑容變得異常的多。要知道我以前迷戀他那會兒他可高冷了，在校園裡因爲有兩天中午買水喝都偶遇了他，於是我每天中午那個時間點都去買水。
那段時間偶遇他的確挺頻繁的，每次小芬和他的舍友都會默默地走在我們身後，給我和謝榭騰出足夠的空間。
每次我仰望着他不苟言笑的側臉，只敢弱弱地問：“你們下午什麼課啊？”
想來我是一位鍵盤俠，有賊心沒賊膽，在網絡上唾沫飛濺，浪的飛起，男生女生都能撩，都能把他們逗笑。一但到了現實生活裡，慫的不行。
然而大部分人看我的朋友圈動態，只會覺得我是位逗笑樂觀開朗又正能量的胖子。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段時間我還和洛雨辰糾纏不清，嗯，我一個人的苦苦糾纏，和他沒任何關係。從高中畢業時和他表白失敗了，我就一直鬱鬱寡歡，差點覺得自己愛無能了。
我一直覺得，爲什麼我那麼喜歡你，你卻不能有一點點喜歡我，真的哪怕只是一點點。
那時候流行的一句非主流的話，如果我們之間有一百步的距離，只要你稍稍邁出一步，那麼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我來完成。
一個人苦苦執着糾纏的後果，就是從來沒人心疼你的執着，大家只會覺得你傻和蠢。
所以當我從珍珠那裡得知謝榭喜歡的是蕭星星時，我選擇了主動退出，我慫，我只有能力喜歡上別人，卻沒辦法讓別人喜歡我，更何況這種心裡本就有喜歡的人的人。
然而想不到的是，七八年過來了，我竟然和謝榭再次莫名其妙的處到了一起。看着包裡剛領的紅彤彤的結婚證，恍惚覺得自己和他之間錯過了一億年的光陰，彷彿昨天剛認識。
眼前的謝榭陌生又熟悉，遙遠又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