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僧侶,排成一條長龍,吹吹打打念念叨叨着緩慢地向前走着。隊伍的中間是一臺八人擡着的大轎,遠遠望去有點像是迎娶隊伍,走進一看卻是清一色的和尚。那臺大轎就突兀地出現在這個隊伍之中,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這隻隊伍便是白馬寺趕往龍門石窟參加浴佛大典的隊伍,坐在轎子裡的正是楊書顏。小豆子、李貞麗、陳惠貞幾人按照他的吩咐,都留守在白馬寺內。
拉開轎子側壁的小小窗簾,幽然的青山,飄逸的白雲頓時浮現在楊書顏的眼前。從早上到現在,他都覺得很疲憊很厭倦,連伸直腰身都顯得那麼困難。
青山流雲緩緩地往後移動,一點點地彷彿過去的時光,淡淡地浮現在眼前。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徒具形骸的身居高位,一切都顯得那麼飄渺和空虛,有成功之處,更有諸多敗筆。大明朝是被他攪亂了,但是他只混水了,卻沒有摸到半條魚。
越想楊書顏越覺得害怕,熟知歷史的他知道,走狗烹、良弓藏這不斷重複的歷史結局。其實,大多數都是因爲沒有實力的原因,就像現在的他,貌似人人都對他很恭敬,但是總結一句話,他只是一個沒有自知自明的傀儡,而且是自己推自己上位的那種。
八歲!只有八歲啊!楊書顏這一段時間囂張地小覷了天下英雄,卻沒有記得他只有八歲。就算加上前世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雖然記得很多歷史,但忘了老師的訓導,明哲保身。學歷史的人,怎麼能不知道明哲保身四個字啊!
然而走到現在這個份上,明知道是一條必死之路,卻難以抽手!雖然他讓李自成幫助他建立勢力,但是李自成縱有翻江倒海的本領,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
歷史有很多傀儡都想擁有自身力量的,有成功的,但更多是失敗的,楊書顏記憶最清楚的莫過於清朝末年的光緒帝。就算他奮力地想要翻身,但最終卻落個悽悽慘慘慼戚。
想到這裡,後來李自成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又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如此說來,你沒有一點真實的勢力!只是想借用我的手有保身的資本?”李自成看都不看楊書顏一眼,只淡淡地看着西天妖嬈的晚霞,眼神裡帶着一點點的蔑視。
“確實如你所說,我沒有一丁點的勢力,但是我有一個很好的身份,這也算我的資本之一!”楊書顏微微一笑說。
“很好的身份!?你不說的話,或許我還對你有些憧憬,但是你如此一說,我才知道你只是一個徒具其表的人,一個傀儡穿的衣服再光鮮,名稱再好聽,即使是皇帝又如何?沒有實力也只會成爲別人的一顆棋子!”
李自成猛地轉過頭,冷冷地看着楊書顏,目光好似一把寒霜兵刃,刺的楊書顏臉上皮膚生生髮疼。
愣了半天,楊書顏微微嘆了一口氣,算是承認了李自成的說法,卻沒有勇氣說出一句話來。
李自成見楊書顏沒有說一句話,接着用他冰冷的口氣說:“其實,你也不用氣餒,雖然你沒有實力,但是你的智謀卻不錯的,一個八歲的孩子能走到這樣的位置,你的心機也是我佩服的!這也是我願意和你合作的願意之一,畢竟我瞭解我自己,勇猛有餘智謀不足!”
“還是李兄大智慧啊,我一直以來以爲靠那麼點小聰明,就能夠獲得高位。現在看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自己娛樂自己,最終卻是馬蹄深陷泥漿,難以自拔啊!也是認識到現在的情況,纔會病急亂投醫,如果放在平時,我不會這麼直接和一個才相識的人,就完全交出家底。不過,李兄的大智慧卻也是讓小弟折服的地方,還望李兄能給小弟指點一二!”
此時,楊書顏完全放低了姿態,雖然說的不全是心裡話,但也含了心中的諸多想法諸多愁緒。
“其實,你也不用氣餒。雖然我讀書不多,但是從小看了那麼多的大戲,從大戲裡面我也知道改朝換代是多麼平常的事情,想當年唐宗宋祖都已成了一杯黃土!歷史上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借鑑和改編,這人生本是一出大戲,既然是戲,必定有人上臺有人下臺,有人隱忍不發有人亂髮一氣!”
說着李自成的臉色也漸漸淡了下來,再沒了剛纔的冰冷和蔑視,回頭滿含深意地看了楊書顏一眼,微微說道。
聽李自成如此一番高論,雖然都是成芝麻爛穀子,但是話糙理不糙,雖沒有字字見血,卻也直指要害。想到自身本就是一個歷史系的學生,卻沒有他那份見識和自知,不由小臉羞的通紅,謙聲說:“還望李兄指點迷津!”
“現在你唯一的方法就是猛虎伏於深山,蛟龍深居其洞,等待時機到來,猛虎下山蛟龍出洞,一舉打敗你的敵人,力求一擊致命!”
李自成也不客氣,目光又變得猶如一把利刃,冷冷地說。
仔細回味着李自成的話語,楊書顏越來越覺得意味無窮。雖然李自成說的是猛虎伺機於深山,蛟龍待時於深洞,說白了就是讓他放棄眼前所有的繁華,走一條暗中崛起的道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
只是這猛然的抽身是多麼的困難和艱險,且不說魏忠賢了,就是其它明的暗的勢力,都將置他於死地,可是如果此時不抽身的話,不久之後還是一樣的結局,算到底都是死路一條。
想着想着,楊書顏不由覺得心中悲悽,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要身遭橫禍,雖說沒有什麼好眷念的,但是說到死,還是讓他有些害怕的。
就在楊書顏思緒飄飛的時候,轎子忽然停了下來,不一會兒,慧明拉開簾子,伸頭說道:“佛祖,還有不到二里路,龍門石窟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