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九叔差點沒有被女兒氣的噎到:“你跟韋家比啊?這人和人能比嗎?生意和生意能比嗎?”
“怎麼不能比?不跟你說了,我去歇着了,頭暈的很。”芳姐兒笑道。實際上是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先將韋寶跟自己說的那麼一大篇,一大堆的信息消化消化。
“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孫九叔嘀咕道:“喂,你今天是不是見過韋寶那小子了?”
芳姐兒卻早已經走的沒影了。
等韋寶回到海商會館,已經是晚上八點鐘左右了。
宋應星居然還在忙着寫文章,猜題,預寫各種各樣的答案。
韋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去跟女人耳鬢廝磨,去吃大餐,宋應星卻好似比自己還忙。
“宋先生,你吃過了嗎?”韋寶問道。
“哦,公子回來了啊?我吃過了,剛纔喝了碗羊肉湯,吃了一張餅,吃的很飽。”宋應星擡頭道:“時間太趕了,沒工夫歇息,我這半天,才寫出一篇文章,這是第二篇。又得猜題,又得想題目,還得控制字數。”
“事在人爲吧,宋先生不必過於焦心,按照自己的節奏來便可。”韋寶道:“時辰不早了,您去歇着吧,我自己一個人背就可以。”
“不急,等我把這篇寫完再說。”宋應星急忙道:“我在這裡要是妨礙公子背書,那我就回房去寫。”
“不礙事,這裡翻閱書籍方便,您就在這裡寫吧,我是擔心耽誤了宋先生歇息。”韋寶道。
“離公子參加鄉試,二十日都不到了,再忙也就這一陣。而且,公子還要參加科試,實際上,十日內就必須得啓程進京了,我與公子同去。”宋應星道。
“自然,宋先生不跟在我身邊,我不放心的。先生,你還記得咱們當初的約定麼?”韋寶笑問道。
“自然記得,若是公子考中了鄉試,而我卻無法考中進士的話,我便斷了考會試的念想了,以後把家人接來,專心致志的在韋家莊做事。不瞞公子說,我現在已經將韋家莊當成第二個家鄉了!韋家莊的人樸實,天地會功不可沒,把人教化的都很好。在我看來,天地會的教育方法,一點不輸給大明朝廷,在知識中加上算學和理化,完全有必要。我自己都覺得韋家莊上過小學的人,都比外面的人要聰明,靈活的多。”宋應星道。
韋寶聽宋應星話中的意思,已經完全認可了自己的教育方式,也認可了韋家莊,大爲高興!“宋先生能這麼想,我很高興,你放心,你就算是舉家搬到我韋家莊來,我也能保證,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江西去的!而且,就算是你不考中進士,我也能保證你有朝一日,坐上江西布政使的大位!”
韋寶說的很是鄭重其事,更像是一份任命,一種鄭重承諾。
宋應星不傻,在韋家莊這麼久了,傻子也能看出公子的野心,公子絕不是甘心弄個官兒做做的人,更不是甘心在遼西一隅發展而不問世事,不看大局的人,而公子是放眼整個天下的人啊!
宋應星雖然不敢肯定韋公子是啥意思,是推翻大明朝廷,讓他當上江西的布政使呢、還是韋公子立志要在大明朝廷中坐上高官,將他一個沒有進士功名的人撫上江西布政使的位置呢?
若是前者,那就是造反啊?
若是後者,那韋公子至少也得當上首輔這種高位,纔有能力讓一個連進士功名都沒有的人,坐上布政使的大位吧?
不管是哪一種,宋應星都覺得像是異想天開,卻沒有說破。
“公子你天資聰明,愛學習,善思考,還特別有同情心和正義感。有一次我在鄉下玩,見到一個小孩子光着背在寒風裡凍得發抖,有天地會的官員就脫下身上的一件褂子送給那個小孩穿。這些,在我看來都是公子的功勞。這些不由得讓我回想起大明官場的那些人,爲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貪污腐敗,與韋家莊的官員比起來,那是多麼不應該啊!他們的這種愛學習,善思考,還特別有同情心和正義感是非常值得我好好學習的。他們的這種爲老百姓工作的精神,這種臨難不屈的意志和他在文字中保存下來的思想,將永遠活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裡,不會死去。”宋應星道。
韋寶一汗,暗忖我有你說的這麼好嗎?不過聽到宋應星讚揚韋家莊的官員,讚揚天地會的官員,韋寶還是很高興的。
“還有不足的地方,慢慢的來吧!不打擾先生寫文章了。”韋寶微微一笑。
“嗯,公子也快些背書吧,我雖然不能將所有科考可能考到的題目都猜出來,但是我寫下來的這些題目,一定都是在範圍內的。公子背下來都有好處,這次不中的話,再過三年,下趟鄉試必然能高中。所以,公子也不必太擔心。”宋應星笑道。
宋應星本來是好意,是想勸韋寶寬心的,但是韋寶聽後卻很不高興,暗忖我再等三年?三年光陰啊!三年之中,我能在官場做多少事情啊?而且我本人親自打入大明朝廷高層的話,能爲老百姓,爲韋家莊和天地會做多少事情啊?我豈能浪費三年的光陰?
但是韋寶也知道宋應星是好意,所以心裡雖然很不高興,表面上卻很平淡,只是點個頭,啥也沒說。
一直到凌晨,韋寶背了三篇文章,背的顛三倒四的,而且眼睛實在是睜不開了,這纔去睡下。
第二天,整個上午,吳雪霞和吳三輔都沒有來。廖夫子和一幫山海書院的學子倒是很早就來了,並且一上午都在準備備考的事情。
到了中午吃飯,韋寶忍不住問道:“夫子,吳大小姐和吳二公子怎麼沒有來?”
“連韋公子都不知道,我哪裡知道?”廖夫子呵呵笑道:“不過,韋公子不必擔心,吳二公子別說現在備考,就是以往在山海書院唸書,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時常不來的了。至於吳大小姐,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估計吳二公子不肯來,吳大小姐也拖不動他來,所以就一起不來了吧?畢竟吳大小姐來這裡是爲了看着吳二公子,吳二公子不來,她來做什麼?”
韋寶聽廖夫子囉裡囉嗦的解釋了一大篇,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
廖夫子最大的特點便是好似啥都知道一樣,但是說了半天,卻往往說不到點子上。
韋寶給山海書院的學子們準備了飯菜,讓他們留下來吃。
但是汪東明、汪燦華和方安平等富家公子哥,都是半晌午纔來的,來了之後見吳三輔不在,又都走了。
他們雖然與韋寶面和,心卻不和,並不會稀罕吃韋寶海商會館的飯菜。
而寒門學子們現在都是韋寶的人,幾乎都加入了天地會,甚至很多人已經成爲了天地會的教員,負責小學的語文課程等,也有聰明的,開明的寒門子弟,在學習了一些基礎的算學之後,充任數學老師。
天地會的各家小學,最缺的還是理化方面的老師。
在天地會的小學階段,理化雖然都是選修,只是需要了解一點的課程,這類人才的培養,韋寶還是很關心的。
寒門子弟中只有一個人,沒有在韋寶這裡吃飯,那就是鄭忠飛。
鄭忠飛雖然在海商會館備考,卻很謹慎,絕不會多說話,要說話,也是問廖夫子一些學問上的事情,然後找書也是很快的找到,很快的坐回去翻閱,似乎很怕事一樣。
韋寶知道鄭忠飛是怕了自己,更加不敢在海商會館吃飯,怕自己記仇,還會找他的麻煩。暗暗笑鄭忠飛的心胸狹窄,不過,若是換個位置,自己是鄭忠飛的話,也會很害怕如今實力強大的自己吧。
第二日中午,吳雪霞和吳三輔仍然沒有來海商會館。
吳三輔好奇的看着吳雪霞。
吳三輔睡到剛剛起牀,而吳雪霞正在與吳祖氏、吳三桂一道用飯。
“雪霞,你昨天和今天,居然沒有催我去進學?我昨天是喝多了,可我今天並沒有喝酒啊。”吳三輔好笑的問道。
吳祖氏其實也早早看出來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早就有些奇怪,但她的城府深,一直忍着沒問罷了。
此時吳祖氏聽吳三輔問起,便順便問道:“對了,雪霞,我不是讓你這幾天啥也不用做,幫我看着你哥進學的嗎?你是不是和韋公子鬧彆扭了?”
吳雪霞繃着臉,橫了吳三輔一眼:“哥,你都這麼大的人了,你自己要不要進學,你自己不知道嗎?還處處要人家提醒,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吳雪霞並沒有正面回答吳祖氏的話。
吳三輔笑道:“這是出了啥事啊?等會吃了飯,我就上海商會館,這麼看來,小寶又惹你生氣了?等哥去說一說他。”
“姐,寶哥惹你生氣了?啥事啊?”吳三桂也滿嘴巴是油水,捏着一根大雞腿問道。
“吃你的東西吧,誰有空跟那傢伙生氣!”吳雪霞沒好氣道。
吳三桂嘟噥道:“我有沒有惹你生氣,跟我發什麼脾氣哇?”
“那雪霞,你等會還跟我一起去海商會館嗎?”吳三輔坐下來吃飯,笑問道。
“不去!不去!我再也不想見到韋寶那廝了!”吳雪霞氣呼呼的大聲道:“再提這茬,再提……誰再提……我就跟誰生氣!”
“喲,是誰這麼大膽,敢惹我的寶貝女兒生氣?”這個時候,一個沉穩的中年男子聲音飄來。
原來是吳襄和吳三鳳回來了,吳三鳳站在吳襄身後,板着個臉,臉比吳雪霞還黑。
吳祖氏急忙站起身,“回來了?怎麼也不通報一聲,讓我們去大門接你去啊?”
“回自己家,還弄那麼多虛禮作甚?”吳襄淡然道。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沒有像吳三鳳那樣,很不高興的樣子。
吳祖氏看了眼吳襄,又看向大兒子,問道:“三鳳,這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吳三鳳看向吳襄,沒敢說。
吳襄道:“還不是爲了韋寶嗎?韋寶這下合了心意了,幾乎沒有花一點銀子,就把整個遼東的老百姓都弄走了!現在關外幾乎空了!以後遼西遼東的世家將門,真的全部都成了空殼了,只剩下數萬邊軍!”
“啊?”吳祖氏這纔在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當初吳襄和吳三鳳出關的時候,並不知道具體什麼事情,吳三輔和吳雪霞回來的時候,也很有默契的沒有對吳祖氏說起韋寶購買關外老百姓的事情,所以吳祖氏一直不知道韋寶的大動作。
“快說一說。”吳祖氏雖然是家庭主婦,卻也是很關心政局和軍事上的變化的。
吳襄道:“不忙,等吃過飯的吧,這都餓了,吃過飯,讓三鳳說!”
吳祖氏嗯了一聲,急忙讓下人服侍老爺和大公子吃飯。
吳家規矩大,吃飯的時候,一般不說話,有吳襄在,更沒有人說話了。
吃完午飯,在吳祖氏的催促下,吳三鳳纔將關外的情況都說了。
原來,韋寶看大局已定,便走了。
但是韋寶走後,情況並沒有多少改變,雖然馬世龍同意約束薊遼系的將領和官員,儘量不要私下偷偷的送遼東老百姓給天地會。
但是大勢所趨,形勢已經形成,哪裡是說攔得住就能攔得住的啊?
遼西遼東的世家將門派出了幾萬兵士,啥也不幹,拼命到處逮老百姓,並且主動送到天地會去換錢。
可是已經晚了,老百姓以爲遼西遼東世家將門在這些凶神又要對他們下什麼黑手,都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家,見着窮兇極惡的官兵,一個個都嚇破了膽子,哪裡敢被官兵抓住?所以日夜不停的往寧遠城和葫蘆島一帶逃亡。
甚至很多老百姓,居然有辦法繞過薊遼系的兵馬,直接找到天地會的人跑走,這樣的人,都佔了過半數。
也就是說,連薊遼系的兵馬在內,也沒有辦法從韋寶這次購買遼東老百姓的事情中,撈取一半利益。
最大的獲益者,當之無愧的是韋寶。
吳祖氏怔怔的聽完,皺了皺眉頭道:“真看不出來,那韋寶一個弱冠少年,有這麼大的本事?”
吳襄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若是三鳳生兒子早的話,韋寶都可以當我的孫子了!”
“娘,你別那小子外表迷惑了,一肚子的壞水!”吳三鳳氣不過道:“不過,您也不必太擔心,我們幾百家世家大戶已經說好,誰能殺了韋寶,大家湊錢獎勵!殺掉韋寶,至少能拿到三百萬兩紋銀!韋寶命不久矣。”
吳襄聞言,立刻瞪向吳三鳳,嫌棄吳三鳳話多了!
吃完了飯,並沒有離開的吳三輔和吳雪霞兩個人,也同時看向吳三鳳,吃驚不已,他們兩個人從吳襄和吳三鳳的表情就能判斷出,哥哥說的這話,是真的了。
吳祖氏也知道這麼重大的事情不能隨便亂傳,但卻很護着兒子,對吳襄道:“好了好了,你這麼急做什麼?這不是家裡嗎?又沒有外人,都是自己的孩子,有啥話不能說的?雪霞,三輔,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可千萬不能到外面去說,尤其不能對韋寶說,知道了嗎?”
吳三輔和吳雪霞急忙點頭稱是。
吳三鳳奇道:“娘,你是不是見過韋寶了?聽你的意思,好像你和韋寶已經見過面了?”
吳祖氏點了點頭:“見過了,我起初對韋寶的印象還很好呢。”遂將韋寶登門拜訪的事情說了,並告訴吳襄,韋寶此時就在海商會館備考,這還是她的意思,她硬留下韋寶備考的。
吳三輔和吳雪霞都沒有走,剛纔聽大哥說遼西遼東世家將門合起夥來,準備暗殺掉韋寶,現在又聽娘告訴爹,韋寶就在山海關,這算是一個機會,不知道爹會怎麼說?
吳襄並沒有那麼大的勁頭,急着殺掉韋寶。
其實想暗殺韋寶很難,這點吳襄很清楚,知道韋寶身邊有很多人暗中護衛,知道韋寶十分謹慎,很注重個人的安全。
否則,就算沒有這幾百萬兩紋銀的懸賞,想殺韋寶的人也很多,動過手的人,也很多,韋寶至少已經被暗殺四回了,只是有兩回,都是投毒的方式,甚至連韋寶本人都不知道罷了。
“聽說韋寶現在與督師大人的關係非同小可。他這回入關,身邊帶了督師府的一百多扈從,都是全副甲冑的。”吳祖氏不知道怎麼想的,見吳襄沒有說話,提醒了一句。
吳襄看向吳祖氏,“怎麼?你還真的打算去殺韋寶?我可不想惹這個麻煩,那三百多萬兩紋銀的確吸引人。可殺韋寶不容易,這是其一。其二,殺了韋寶,又拿了這麼多賞銀,這事情不可能瞞得住。所以,要殺韋寶,就要做好被天下人曉得的準備,首先就要考慮孫承宗,和孫承宗手下那些人。要是殺了韋寶,就與督師大人徹底鬧翻了,薊遼系的將領也會覺得這是公然和他們敵對,這個賞銀不是那麼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