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他現在醒來,我想也改變不了什麼了。因爲我聽見了船隻甲板發出的不堪重負地咔嚓聲響,然後,在我面前,那船的前部狠狠往前一搓,咔嚓了一聲,那船硬生生被這些白骨掰成了兩截!
我們沒有機會發出任何聲音,汩汩的海水迅速淹沒了我們。
我的兩手張開,一手拉住了小艾,一手拉住了韓月,我們都勉強睜着眼睛,眼底卻都是痛苦的神色。
尤其是韓月,他的傷口泡了海水,無數的血絲從傷口處滲了出來,那些白骨也一併落入海水中,爭先恐後地朝我們撲來。
小艾已經眼睛翻白了,他們一個受傷,一個不會游泳,我就算會游泳,也沒有辦法拉住兩個人,還深海游泳啊。
眼前已經是絕境了,那些白骨飛快地游到了我們的周圍,我憋着氣,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一隻白骨拉住了我的右腳,我勉強地用紅色高跟鞋踢了踢它,勉強把它踢到了另外一邊去。
可越來越多的白骨圍攏了過來,有的抓住我的腳,有的抓住小艾,有的抓住韓月,我縱然有三頭六臂,也是走不了的啊!
我急得心火直冒上頭頂,可又有什麼用?我只有窒息前臨時的感覺。死定了,我心頭一片絕望。平常就算森夜不出現,起碼我肚裡的童童還能救我一命,可現如今,自從森夜離開後,童童就對我的呼喚再也沒有任何迴應。
他走了,心也就不在了嗎?
我閉上了眼睛,感覺到自己的淚水從眼眶裡滑落了下來,又很快融入了海水中去。
無數的海水涌入了我的鼻腔和肺部,我離死亡已經越來越近了。
是的,我們三人就要死在這冰冷的海水裡,成爲這些海鬼中的一員,永世不得超生,直到我們找到和我們一樣倒黴的傢伙來當替死鬼爲止……
我的腳踝處傳來了一股刺痛。我已經不再在乎了。這些海鬼估計不會讓我們死得太舒服,我在腦海裡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撕成好幾塊的情景,決定還是在被撕開之前先把自己給溺死算了,於是我大張開口,狠狠吸了口海水。
極鹹的液體涌入了我的口鼻,我被嗆得咳了起來,一咳,吸的液體更多了,我本能地睜開了眼睛,弓起了身子。
一道快如閃電的黑色影子正從我的腳踝處躥了上來,我只看見幾道白色的閃光從我眼前亮過,扯住我脖頸的白骨就被切成了好幾段,在海水中碎落的白骨很快就沉入了海底深處。
而那道黑色的影子雖然很小,在水中卻比那些白骨更利落上幾分。它又抓又撓又咬,那些白骨似乎怕極了它,被它幾番糾纏,紛紛放開了我們。
韓月已經再度昏迷了過去,小艾也直吐泡泡,我們顯然都扛不了多久了,可我一股作氣地用腳踩水,用穿着紅色高跟鞋的腳去幫忙踢那些白骨。那黑影追着白骨又快又狠,竟然把那些白骨趕出了好長一段距離。
那些白骨怕了它,雖然聚攏了過來,卻只是觀望中,不敢再靠前來。
我肺裡的空氣就快用光了,不僅難受得緊,就連眼前也漸漸泛起了金光,眼看就快要掛了,一股巨力從我腳底升騰而起,有什麼硬生生把我們頂出了水面,我噗的一聲,吐出了口中含着的海水,腦袋露出了水面,溫煦的陽光照在我的臉龐上,我竟然有種哭泣的衝動。
什麼是劫後餘生?什麼是撿回一條命?我想現在就是了。
我腳下的那股力道沒有停止,它托住我往前游去。有溫暖的太陽,我總算不會覺得太冷,即使雙臂痠痛難當,我依舊一手扯住一個人,在海面上撲棱着。
泡了水的兩個人越來越沉,也不知道他們吃了多少水,能撐上多久,但陽光總給人帶來生的希望,尤其是我看見前方有一艘規模不小的船後,更加是喜出望外。
我聲嘶力竭地呼喚着,船上有不少人站在甲板欄杆前欣賞夕陽,聽見了叫聲,都循聲看過來。
不少人在指指點點着,船破開巨浪,正朝我們開來。船上還有聲音通過喇叭傳來:“海面上的人還活着嗎?”
我腳底一鬆,有什麼沿着我的身子攀爬而上,然後狠狠地踩了我的頭頂一下,我頭部一疼,只看見一條溼漉漉的尾巴搭在我的眼睛前面,還不住地晃着。
“喵嗚,喵嗚!”似曾相識的來自貓咪的叫聲穿透力十足,我差點沒驚呼了出聲。
黒木!是它!
我們沒有在海面上泡上多久,就有人把我們撈上了那艘客輪。屬於人類的氣息溫暖地籠罩着我們,有人遞溫水,有人送食物,還有人把我們簌簌發抖的身體用大浴巾包了起來。
船上的醫生趕過來給我們做了急救處理。我在三人裡算傷勢最輕的了,所以剛換上了乾爽的衣服,一個大副模樣的年輕人就敲響了我們臨時休息室的門。
我膝上還坐着渾身溼噠噠的黒木,我手裡的毛巾替它擦拭着毛髮,它不耐地搖頭晃腦着:“喂喂喂,你能不能溫柔點?你是在幫我擦毛髮還是在拔我的毛?疼死本姑娘了。”
那大副走進來的時候,剛好聽見了這句話,我連忙朝他笑笑:“我就喜歡和我的小寵物做獸語八級的交流,你別介意。”
黒木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對這句“小寵物”有極大的不滿。
對方連忙擺了擺手,用不太熟練的英文和我交流着。我鬆了口氣,早說啊,聽不懂中文我就用不着掩飾了。但對方即使沒聽出剛纔那話是我眼前的黑貓說的,言語之間還是很忐忑。
他連比帶劃之後我才明白他的意思,原來我剛剛出現的那片海域之後,就是航海界裡秘而不宣的神秘魔鬼三角,從沒有船隻能在那裡安然度過,當然也不會有人生還。歷史上已經有過很多次船隻失事事件在那裡發生,怪不得無法超度的冤魂有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