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愣了一下,纔有些迷糊地道:“什麼紅繩?你在說什麼?”
我心裡閃過一絲希望。小艾一定不會背叛我的,一定不會的。她不會是內應,不會是的!這麼迷迷糊糊,大大咧咧的她,我們一直在同個公司共事,經歷過生死,她怎麼會是內應呢?!
阿濃噗嗤一笑:“你又忘了,昨天吃完晚飯的時候我拿給你的呀。”
小艾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我想起來了。”她臉上露出一絲赧然,“我是大頭蝦,你昨天交代我要隨身帶着,我都把它扔在行李箱裡沒管了。”她大大咧咧一揮手,“沒事啦,這裡有你們幾個,我安全得很,等過幾天出去了,我再帶着。”
她嘻嘻笑着看向森夜:“你介意我今晚跟沈眉擠個牀鋪嗎?你可以,呃,可以去找韓月聊天的,是不是?”
她一眼看見了牆上的畫,把畫摘了下來,丟給了森夜:“如果你想沈眉了,就看看畫吧,可以跟韓月分享的喲。”
阿濃被她忽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剛要伸手去拿,森夜卻已經把畫軸收入了手心:“好,好,好。我不打擾你們談心。我靜修去。”他看向阿濃,“有什麼事就叫我。”
“知道了。”阿濃溫柔地道,“別太費神了,我挺好的。”
森夜走出房間的時候,我眼前的世界也在改變着。
當他再度打開卷軸的時候,站在我面前的已經變成了兩個人。
森夜和韓月!
“你覺得呢?”森夜低聲道,“我不想懷疑,但原諒我,我不信任小艾,那天我明明阻止她喝下那杯酒,也阻止她吃肉的,可是她依舊喝了。而且她被翟桓抱進屋裡的時候,還是清醒着的。然後她醒來這一段就不提了?呵,我是不想眉兒傷心,纔不在她面前提的。”
“你就甘心揹負一個照顧不周的罪名?”韓月沉默半晌才問道。
“讓她懷疑小艾,她的心裡肯定比懷疑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難過。我怎樣都無所謂,我不想她難受,否則,一早我有懷疑的時候,我就除掉簡小艾了。”
韓月微微一笑:“我也不贊成你除掉小艾,別忘了,我雖然不愛小艾,可她和我,和沈眉一路這樣過來,從未分離過,我感情上也不願意懷疑小艾,你告訴我這些,我無法感同身受。”
森夜坐了下來,不慌不忙地道:“你說得對,不過,得你真的是韓月才行。”
韓月挑眉:“那還能有錯?”
“聯手吧。”森夜忽然道,“眉兒有點怪怪的,我不敢相信,但又必須相信。”
韓月沒有再繼續糾纏之前的話題,只坐在了森夜的對面:“不如,讓她試試噬魂劍?噬魂劍是認主的東西,她有不代表她能用。”
森夜跟他遞了個眼神:“果然還是你的心比較狠。”
韓月眼底沒有笑意:“一旦確定,我出手。你身上不適合揹負人命。”
“你就合適?”森夜淡淡地道,“說好是聯手,我不會只讓你出力的。”
“你負責救。”韓月已經站了起來,“如果被冒充,那一定是她有危險了,她一定希望是你救她出來的。敢冒充她的人,我有一百種方法讓她招認。”
森夜挑了挑眉:“介意告訴我,你是因爲什麼而有懷疑的嗎?”
“就像我沒問過你一樣,你也忘記剛剛提出的問題吧。”韓月走向了門口,“帶上那幅畫,可能會有大用。”
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眼中的天空裡,我只能看得見森夜。
森夜凝視着畫卷,半晌才道:“他是個對手。眉兒,我現在有被威脅到的感覺了,告訴我,你一定能等到我救你出來的。”
我的心被揪緊了。
有一種內疚又感動的清緒在蔓延着,韓月明明對我感情是很不一般的,卻是這般隱忍着,委屈着自己,竟然爲了讓我開心,把更輕鬆的任務讓給了森夜。
他知道,殺阿濃,會髒了殺人者的手,所以他當了那隻手,就爲了讓我安心。
這樣的付出,我卻無法迴應,怎麼教我不內疚呢?
小芙蝶也看着,在旁邊嘆了口氣:“阿濃沒有你這樣的福氣。這樣的人物,隨便有一個願意伴隨自己過一生,都已經是萬幸,你居然有兩個,”她小大人地搖了搖頭,“太幸福了。”
“我耽誤了人家。”我嘆了口氣,心裡的難受更加壓抑。
小艾真的是內應嗎?說不定,只是阿濃讓她幫忙隱瞞,而她那個傻大姐以爲阿濃是我,自然就替我……
和小艾發生過的一幕一幕躍過我的眼簾,我的眼眶裡有淚,心裡有傷。
比朋友背叛更深的痛,是被最好的朋友背叛。
那是一種你覺得全世界都不值得被相信的疼痛,痛入心扉……
我擦掉了眼淚,小芙蝶已經停住腳步不走了,而我往前邁出一步,已經腦袋發出了“空”的一聲聲響,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忽然闖進了別人的家裡一樣,一股違和感和羞恥感涌上了我的心頭。
第二層,已經到了!
這裡已經屬於第二個陰魂。
而這個陰魂是男的!
我緊握的手心裡沁出了汗,在努力把眼睛睜到最大之後,我兩根拇指輕輕地對碰了一下,無數的白色雪花從房樑上降落了下來,鋪了薄薄的一層,這是我一向探路的方式。
而我手中的紅繩已經準備好了,小芙蝶退後了一步,低聲道:“我一定會幫你的。我也想出去。我們是一國的!”
這第二層的守將顯然和小芙蝶的技能並不一樣,我的雪花很快在地面上空出了一個極大的輪廓,然後一個邪魅的男子就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裡。
對方長得還算不錯,就是那眉眼笑意之間帶了桃花邪氣,瞥你一眼,你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想要拼命逃開他視線範圍的衝動一直在我心頭涌動着,而這個傢伙的面容看起來也似曾相識。
“樓下的,你壞了規矩哦。”那陰魂輕輕一擡手,“啪”的一聲,就一掌拍向了小芙蝶。
小芙蝶的身形一閃,我清楚地看見,她的身形不見了,而那陰魂臉色一凝,本來臥坐着的姿勢一變,已經坐直了起來,快如閃電的再度出手。
這種良機當然不能錯過。
我無視自己心頭的違和感,紅繩一豎,已經拋向了對方,而冰刃中挾帶着陰氣紛紛飛向了男子。
我自己也沒閒着,縱身一躍,已經跳到陰魂的背後,右手灌注了陰氣,狠狠一掌拍下去。
如果玉臨在,玉臨就會指導我該怎樣把陰氣合理應用,可現在的我沒有這個條件。
我就跟一個暴殄天物的大土豪一樣,把自己的陰氣隨便地發泄出來,以求最快打敗敵人。
就讓那傢伙一直坐着吧!
只要他輕敵,戰鬥的速度還能更快一點。
可是我料錯了一點,對方雖然有些託大,以爲坐着就能對付我們兩人,但肯定是實力很不俗,纔會有這樣的自信。
所以,他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另外一手狠狠拍開了小芙蝶,小芙蝶整個跌在了雪地上。這回,她無法身輕如燕,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你……”小芙蝶咳了一聲,似乎受的傷不輕,“你這個混蛋。”
“我混蛋?”那陰魂冷笑了一聲,“是誰帶着外人上來,還不分青紅皁白進攻我的?”
“明明……”小芙蝶氣急了。
“哈,等我吃了你,誰聽你的明明?阿濃會信我的話的。”那陰魂勾脣一笑,“我還有點嫌棄呢,你這麼個小鬼不夠塞牙縫的。”
小芙蝶又驚又怒:“你居然想吃我?”
陰魂挑眉:“你來犯我,我定不饒你。阿濃也會理解我的。”
他按住了我的手,我壓根兒抽不回自己的手腕,疼得幾乎要被他掰斷。
他狠狠一扯,我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撲上前去,竟然一頭扎到他的懷裡去。
“至於你啊?想上三層?如果你陪我一晚,我滿意,我說不定會答應哦。”他竟然摟住了我,我畢竟是一個女人,就算是一個普通男人,力道如此之大,也不可能讓我掙脫開的。
我奮力掙扎着,小芙蝶大叫:“姐姐,別聽他的。他是個色鬼,用完了,他會吃掉你的。他最怕的就是阿濃,不可能會讓阿濃知道他沾過別的女人,否則他就死定了!”
陰魂哈哈大笑着:“小丫頭,你話還真多,有你在大呼小叫的,也破壞我的興趣,先吃掉你再說了。”
我冷冷一笑:“等等。”我纔不像那陰魂想的一樣,哭叫着掙扎着消耗掉體力,然後讓他爲所欲爲,最後被吃得乾淨。他想吃我?不怕撐死!
“哦?美人兒有話說?”陰魂饒有興致地看向我。
“阿濃把我放在這裡,是因爲她想要我肚子裡生下的陰胎,我老實告訴你,我會死上很多次,但每一次,阿濃都會幫我修復到跟原來一模一樣,因爲這是她的領域啊。”
我笑得甜美:“既然我能活着,說明所有的事實都能從我口中還原,你覺得你家主子能饒過你嗎?”
陰魂卻哈哈大笑:“你很聰明呀。不過,你就那麼有自信,阿濃會信你?她似乎更應該相信的是我吧?”
我臉色大變,他卻已經掐住了我的雙手:“阿濃暫時不會回來,你這麼能言善辯,我倒想把你養上幾天,好好玩一玩。”他輕佻地挑起我的下巴,迎上我倔強的眼神,忽然他哎呀了一聲。
“我說是誰呢?原來我們是老朋友呀。”他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記得我嗎?小美人兒,我們在仁愛醫院見過啊,不過,你變得比之前漂亮多了,換了張臉似的,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仁愛醫院?!
那不是那隻鬼眼誕生的地方嗎?在那裡,森夜爲了我,毀了所有修爲,變成了萬奴王,屈辱而隱忍,我的記憶也因此失去了大半,一直沒能好好恢復過來,而按這傢伙的說法,我似乎還在仁愛醫院見過他?
“如果當時不是那個鬼帝礙事,我們早就在一起恩愛了,現在他不在,我保管一次,你就忘不了我的好……”
我一陣噁心,怪不得小芙蝶叫他色鬼,他應該就是色鬼一枚的了,不想着怎樣除掉我,只想推倒我。
我要是給他佔點便宜,指不定能有變化,但現在我的孩子臨近出生,我不能冒任何危險,更何況,我一定要爲森夜守身。讓我被別的男人碰,比殺了我還難受。
我應該怎麼辦呢?
我的腦袋飛速地轉動着,旁邊的小芙蝶給我遞了一個眼神。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猶豫了一秒,終於決定了。
“阿濃的功夫很好的嗎?你本來應該是浪子,爲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出去?天下之大,美女之多,你在這裡絕對想象不到的。”
陰魂哈哈大笑了一聲,猛地收住了笑容:“我是自願進來的,你不必說別的。”
他猛地俯身了下來,竟然把我壓了個瓷實,我的雙腿都被困住了,肚子更被壓得快癟了,心裡又急又羞。
我的孩子不會被壓到吧?我第一時間想的是這個。
那傢伙已經把脣壓在了我的臉上,我殺心陡然而起,雙掌一握,指尖竟然瘋長了起來,那黑色的指甲尖到足以媲美一把利刃,趁着陰魂迷醉的時候,狠狠一指甲劃了下去,在對方的脖頸上畫出了一道蒼白的血痕,深到看見了頸椎骨。
如果對方是一個人,他早就被割斷氣管死掉了。
可是他是個陰魂,早就沒有了生命。
所以他只是滿腔被打斷的憤怒,狠狠一掌,就把我拍出了老遠。
我的後背狠狠撞到了石牆上,強大的後坐力讓我吐出了鮮血,牙齒也斷了兩個。
胸腔一陣錐心刺痛,估計肋骨也斷了。
哎,人類的身體,真的比陰魂脆弱太多了。
那陰魂已經把自己的脖子挪好,看起來就跟沒受過傷一樣:“你惹怒我了!”
我朝小芙蝶剛剛在的方向看過去,陡然心裡一涼。
那小丫頭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