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橋上出現了交通事故,耳邊除了喇叭聲音以外就是民警執行公務的喊聲,一條路都是堵的,談婧言被困在其中,不能往前也不能往後,就那麼坐在駕駛座的位置,望着窗戶上被雨水模糊了看不清楚的畫面。
蘇子靳的話,在她的腦海中像是摁了循環的按鈕一樣響個不停——
“以寧懷了我的孩子之後,消失了。”
所以,那個一直跟在顧奕宸身邊的女孩子,會不會就是顧以寧跟蘇子靳的女兒!
這樣的想法讓談婧言覺得整個人都被震驚到了,心跳撲通撲通特別快,對那個小女孩的記憶並不情緒,但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她長得很像顧奕宸,纔會誤會那是顧奕宸的孩子。
那,若是顧以寧的……
以寧人呢?
塞車塞了整整一個小時,談婧言的情緒從一開始的激烈慢慢平復下來,思考了不少的問題,也捋清楚了思緒。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若這麼貿貿然穿成這樣去顧家老宅,會不會再挨一個巴掌在右邊臉?
隨便找了一間旗艦店,挑了一套衣服付錢後就換上。
車子停在了老宅門口,下車之前,談婧言閉上眼睛緊緊握住方向盤,似乎這個動作潛意識是在給自己勇氣跟力量。
高跟鞋走在地面發出嗒嗒清脆的聲音,手裡面撐着一把下雨會開花的傘,雨滴滴嗒嗒落在傘面,濺開了一朵又一朵好看的花樣。
摁了門鈴後,等待的時間裡,談婧言擡起頭來望着那院子裡熟悉的樹木跟鵝卵石小徑,這裡的一切還跟兩年前一樣。
“誰啊?”
蒼老的聲音傳來,談婧言晃神之間,顧白已經問了第二遍。
她不知道自我介紹的時候應該說爺爺,我是言言;還是您好,我是談婧言。
斟酌了再斟酌,最後談婧言還是選擇了第一種問候方式,監控陷入了沉默,時間長得令人有些尷尬,就在談婧言打算再做一遍自我介紹的時候,沉沉的大門吱呀一聲彈開來,輕輕說了一聲謝謝之後,推門走了進去。
下了雨的緣故,鵝卵石小徑上有些水,談婧言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當她來到大門下的臺階時,紅色木雕門從裡面打開,顧白拄着柺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着談婧言。
看着她,傘沿緩緩往後移,露出了一雙巴掌大的小臉,那水眸中,微光閃動。
“你怎麼會來這裡?”
顧白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但談婧言的傘柄卻因爲他的問話而晃了晃。
重新走進顧家老宅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談婧言總覺得發生了一些不同,說不出是哪一種感覺,微妙得令整個人都很沉重。
顧老爺子這兩年的身體還算硬朗,拄着柺杖一步一步也走得很穩,坐在沙發的主位打量着談婧言。兩年過去,她身上的那一股稚嫩已然褪去,多的是她原本就有的沉穩跟冷靜,那一雙眼睛,跟第一次見到一樣,澄澈清明,沒有染上任何的雜質。
這是顧白最喜歡談婧言的地方,現在的社會上,你能從她的眼睛看透她整個人整顆心的女孩子不多了。
“爺爺,這兩年您過得還好嗎?身體,可還硬朗?”
顧白點了點頭:“沒死。”
如果說一進門,談婧言沒有看出老宅裡發生了什麼變化,那麼在她坐定下來,仔細環視周圍環境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了。原本牆壁上掛有的全家福,如今變成一副風景畫,從前因爲她跟顧奕宸結婚,圖個喜慶貼上的雙喜如今也統統不見。
全家福上有自己,雙喜字也是因爲自己,而如今,這些統統不見,談婧言覺得一顆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揉了一下,疼得不知所措。
“兩年前你跟奕宸提出離婚,走得很瀟灑,兩年後的今天,你來我們顧家有什麼事情?”
顧白雖然是喜歡談婧言的,但也覺得這個孩子着實任性得可惡,有什麼事情不能夠坐下來大家好好談一談冷靜解決的。動不動就說離婚,然後就離家出走,從這一點上看,簡直任性得就像一個小孩子。
“爺爺,我今天過來,是想要問您一件事情的,就是以寧……她現在人在哪裡?”
談婧言問的語氣很輕很輕,本是覺得沒有什麼,可就在看見顧白煞變的臉色已經顫抖的雙手時,心裡就像是被挖出了一個口子,漫無邊際的恐慌涌上來,漸漸覆蓋住了她的人。
不會的,不會的。
以寧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如果你今天是來收拾你之前留在家裡的東西,順便問我這個老人家的好,我可以接受,但如果你是來問話,那麼就請離開吧。”
顧白拄着柺杖站起身來,顫巍巍地想繞開沙發朝樓上走去,談婧言連忙起身拉住他,表情遲疑:“爺爺,您告訴我好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寧離開我弟的時候不是懷孕了嗎?那她現在,那個孩子……”
顧白狠狠一甩手,談婧言猝不及防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
老爺子氣得鬍鬚一抖一抖的,眉目中滿是深深地痛意:“今天孩子他媽媽沒有在這裡,不然的話你以爲你還能在這個家說上什麼話嗎?趕緊給我走,走!”
顧白的態度轉變得如此快,那麼深惡痛絕的眼神令談婧言脊背一陣發涼,若是之前覺得江念初對自己的態度頗爲極端,如今看見顧白這麼對自己,談婧言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令他們無法原諒自己了。
樓下的動靜太大,聽晚在玩具房玩着玩着,手中的玩具掉在了地板上,她站起身來,穿着紛嫩的公主裙,踮着腳尖打開房門,然後小心翼翼地跑到樓梯口伸出頭來看。
地上坐着的那個阿姨是誰啊?
長得真漂亮。
曾爺爺是在教訓那個阿姨嗎?那個阿姨是不是犯錯了?
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眨了眨,不知道自己是應該乖乖回房間裡玩耍呢還是下樓去保護阿姨。
爸爸怎麼都還不回來,明明說好了今天就接自己回家的,結果又是一晚上沒回來。
“爺爺,我已經見過婆婆了,就在昨天晚上。她給了我一個巴掌,說再也不想要看見我,我以爲,是因爲我跟顧奕宸離婚的關係。”
因爲談婧言的話,顧白將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之前沒有去注意,如今仔細看,的確是腫了。這麼說,孩子他媽真的沒有控制住自己,給了這個孩子一巴掌嗎?
顧白攥緊了手中的柺杖,用力狠狠敲了敲地面。
“孽緣!都是孽緣!”
談婧言站起身來,扶着顧白,眼眶通紅:“是因爲我弟弟蘇子靳是嗎?是不是因爲他跟以寧的感情你們不同意?可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啊……”
“曾爺爺……”
樓梯口傳來奶聲奶氣的喊聲,顧白跟談婧言同時回過頭去,就看到小姑娘一隻手扶着樓梯,小身板小心翼翼地下樓,腳步還有些不穩,畫面看上去有些驚心動魄,生怕她就那樣摔下去,談婧言立馬跑上去將她一把抱起來。
這是第一次,她跟顧奕宸的女兒以這麼近的距離接觸,小姑娘一點都不怕生地看着自己,年紀看上去要比小葵大一點點。跟小葵不同,小姑娘安靜多了,談婧言打量着她,從前直往顧奕宸身上想,如今多了一個顧以寧,再度考慮的時候驚喜地發現,她長得更像以寧多一點。
從來都是外甥似母舅,也不外乎別人看上去以爲那是顧奕宸的孩子了。
“你快把聽晚放下來!”
“曾爺爺……”
小姑娘伸着胳膊,拼命掙脫談婧言,爲了不讓她受傷,連忙把孩子放下去,任由她跑到顧白身邊緊緊抱住,警惕得看着自己。
初次見面的孩子把自己當作是壞人,用着那樣警惕的目光,已爲人母的談婧言覺得很受傷。
顧白捂住聽晚的耳朵,不讓她聽見自己跟談婧言的談話。
“你現在就離開吧,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也不要胡亂猜測,她是奕宸的女兒,聽晚。”
聽晚?
多麼好聽的名字。
談婧言最後看了一眼小女孩,然後頷首跟顧白打招呼:“是我唐突了,我現在就走。”
離開了顧家老宅,談婧言只覺得難以呼吸,第六感一直在告訴她,那一個女孩子,不可能是顧奕宸的。蘇子靳說顧以寧懷了他的孩子,然後就消失不見了,年紀上看,也很吻合,那爲什麼孩子會變成顧奕宸的,顧以寧也沒有出現,蘇子靳卻說他不能回來。
到底,這兩年都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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