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璣。”關靖宇再次忍受着被人冷落在一旁的感覺很久,發覺自己要被人忽略很久直至徹底遺忘:“你們去海洋公園?”
“是啊,怎麼了?”只要是身邊有兒子,除了自己的工作不會被遺忘之外。褚璣很容易忘掉自己身邊的人和事,尤其是無關緊要的人更加會被徹底忘掉。
“沒什麼,我問一下。”話到嘴邊關靖宇又咽了回去,每次都是鼓起勇氣跟她說那些平時說什麼都不會說出口的話,而是說出去以後就被她四兩撥千斤的給化於無形。是不是她的太極拳功力太深,纔會有了這種借力打力的能力。
“丫丫跟叔叔再見。”褚璣牽着兒子的手:“我們上樓去。”
關靖宇眼睜睜看着她要走,一下攔在母子兩個面前:“我可以做你的車伕嗎?”
“香港的計程車很方便,比內地要便利得多。”褚璣站住腳:“你應該去找一個願意坐你車的人,我是一個可以自己開車的人。也比較習慣自己給自己決定要去的方向,不想有人左右自己的目的地。”
“我可以去你要去的目的地。”關靖宇有點激動,幾乎是說不出話來。
褚璣低頭看了看兒子:“我喜歡讓兒子坐我的車,以後或者我會坐他的車。僅此而已。”丫丫趴在一旁的室內噴水池邊看着遊弋的錦鯉:“媽媽,魚魚。”
“丫丫還小,你給他負擔過重的話會讓小孩子沒有童真的。”關靖宇有點苦口婆心的口吻攔在褚璣面前:“你不能把你自己的不愉快讓一個小孩子來承擔。”
“他是我兒子,我給她的教育方式實在不用一個外人來置喙。”褚璣很反感別人如此,關靖宇每次總會在不恰當的時間地點,用最不恰當的表達方式來跟自己交流。
丫丫很少聽見媽媽說話的聲音變得很尖銳,一下子放棄了看魚跑到媽媽身邊。牽住媽媽的衣角:“叔叔,不許欺負媽媽。”
“媽媽,走。”丫丫幾乎是要拖着媽媽的手,褚璣彎腰抱起兒子:“你看到了,我兒子會長大的。你說的那些話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只是請你下次再說的時候最好是看看周圍,不是每個人都是像你想的那樣弱不禁風。”
每次褚璣從身邊走過總是帶着一種莫名的惆悵,至少在關靖宇看來她走得飛快,想要抓住她的氣息總像是無限遙遠。明明是觸手可及,只是那一刻卻覺得有太多東西橫亙在裡面。彷彿一道鴻溝,猶如長江天塹一樣。
“阿姨,新年好。”褚璣打開家門,阿姨站在門口。回家過年以後,李阿姨顯得紅光滿面。而且看樣子在家裡也是休息的不錯,居然都有些長胖了。
“你們都回來了,我還以爲回來是我一個人的。”李阿姨手裡提着兩個大大的旅行袋:“我從北京回來,帶來不少你肯定喜歡吃的東西。”
“婆婆。”丫丫聽到婆婆的聲音,也從裡面跑出來:“婆婆新年好。”
“丫丫,你長圓溜溜了。”李阿姨抱起丫丫親了又親:“媽媽帶你到香港吃了什麼好東西了?”
“好多好吃的。”丫丫用小手比劃着:“婆婆,丫丫想婆婆。”
“婆婆也想你。”褚璣看李阿姨抱着丫丫進去,自己反倒是替阿姨拿着旅行袋進來。順手關上了大門。
“怎麼讓你拿進來了?”阿姨一下想起什麼,扭過頭笑道。
褚璣搖頭:“沒事兒,你不是抱着丫丫的。”李阿姨把丫丫放到地上:“上次聽說你起北京的山楂糕還有茯苓餅,我特意到你說的那兩家店去看了。還真是有,就每樣帶了些回來。”
“這麼多年了,還在賣?”褚璣只是笑笑:“以前每天路過的時候都要去買點,尤其是那家的山楂糕味道很正。懷着丫丫的時候就是非要吃。”
“你在北京住了很久?我聽我女兒說,這兩家店都是很多年的老店。除了老北京人一般人還真是不知道這兩家。”李阿姨一面收拾東西一面把帶回來的特產放到櫥櫃裡:“丫丫長胖了,你反倒是瘦了不少。”
“還好啊,別人過完年急着減肥,我就不用了。”褚璣笑着坐回沙發上,面前茶几上上放着厚厚一摞資料文案,還有剛從香港收羅回的極品咖啡豆磨成的咖啡。
整個家裡瀰漫着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丫丫坐在地上玩着自己的玩具。即便是把家裡弄得亂糟糟一團,褚璣絕對不會說兒子半句,在褚璣看來兒子能夠這樣玩正好說明他的創造力非凡。不要抑制抑制兒子的想象力,這是對他最好的教育方式之一。
“你們中午吃的什麼?”李阿姨前後看了一圈,家裡收拾得整整齊齊。褚璣有點輕微潔癖,這是剛來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就算是自己偶爾不在家裡也不會亂套,很難想象她的精力從哪裡來。
“那天從香港回來了,丫丫想吃餃子。我就包餃子了,中午我們吃的餃子。”褚璣從文件中擡起頭:“我做了不少,還有凍着的。晚上要是來不及做飯就算了,我們出去吃。”
“哪有大過年在外面吃飯的事兒,我們晚上吃火鍋吧?”李阿姨收拾着東西:“你什麼都是寵着丫丫,只要是他說要什麼你就答應。”
“還小,我不用拿出要求大人的方式來管他。”褚璣笑起來:“要是把他管成跟大人一樣,還要小孩子做什麼。”
“你還說這個,我過年的時候到我女兒家去。她大姑子的女兒纔開始上小學,就開始在外面上什麼英語補習班,還有什麼繪畫班。六歲的孩子已經跟個老太太一樣,走路都是顫巍巍的。”李阿姨嘆了口氣:“小孩子真可憐,連玩的時間都沒有。小孩子自己是聽不懂這些東西的,大人跟着去。小孩沒學會,大人倒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
褚璣搖頭:“要是以後要丫丫去學這些,我寧可他做個文盲。不認識字也比這些整齊劃一的要好得多,只要是丫丫自己過得快樂就比什麼都重要。我也不像別的父母那樣要求自己的孩子成什麼做什麼,只要他堂堂正正做個人,這就比什麼都好。”
“我想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想得開,要是都像你這樣。那些補習班真是沒有了銷路。”李阿姨從包裡拿出一雙手工做的千層底布鞋:“上次你說這邊買的手工布鞋都是不夠軟和,這個是我在北京步雲齋買的千層底手工布鞋,樣子不好看,但是穿着舒服。”
“謝謝,我倒是一直說去買。就是沒有空。”褚璣接過來就試着往腳上套:“穿着正好,謝謝你。”
“快別這麼說了,你讓我帶回去的東西我女兒都說是讓你破費了不少。”李阿姨一面笑一面收拾着櫥櫃:“我這次過去,還跟我女兒的婆婆一起到長安劇院看了一場過年的大戲呢。說是什麼精裝版的《龍鳳呈祥》,結果我親家說是還不如平時的好。就是爲了捧京劇院新上任的院長和他夫人的,賺些噱頭而已。”
褚璣冷淡一笑,並不答話。不用說這也知道是誰的傑作,只是這些事情早就不用再追究到底是誰的過錯。時間不能磨滅一切痕跡,卻是可以沖淡一切的記憶。至少表面上看去,都是了無痕跡的。在自己這裡如是,別人那裡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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