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小姐,你要的名單。”蘇荻敲門後進了辦公室,褚璣背對着門坐着,眼睛看向外面的玻璃幕牆,外面雨霧濛濛幾乎什麼都是水汽朦朧。
“蘇小姐,我讓你看的東西都看完了?”褚璣轉過身:“我想你應該是明白我讓你看這些東西的目的了?”絲毫沒有讓蘇荻把名單放在面前的意思。
“我擔心我做不好,這件事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而且對於造星這一說,我還是不感冒。”蘇荻顯然是被褚璣說的事情困擾了很久,臉上帶着一絲猶疑不決。
“我們都是在摸索,我跟你說了這次不論結果什麼都不重要。”褚璣少有的溫和:“因爲這是一個我們都沒有探索過的未知環境,誰也不知道即將要走的路會是一路坦途還是崎嶇難行。你在猶豫,我也是一樣。”
“我只是擔心我會做不好,你好不容易弄來的這個新項目,不能砸在我手裡。”蘇荻吞吞吐吐半天終於說出來心底隱藏的話:“我看的清楚,你走的每一步都非常不容易。別人都是埋怨自己做得多了,只是沒有一個人有你付出的代價多。”
褚璣放下手裡的筆:“這件事不是你和我兩個人的事,是公司的事情。每每增加一個新的項目,都是一個新的冒險。如果你不做的話,還會有人去做。這個項目我不會派一個男的主管去做,不止是因爲男士沒有女性考慮的細緻。更主要的,這個裡面水太深了。你可以說是我的私心也好,或者說我有意把你往火坑裡推也好。總之,這件事如果不是你去做,那麼我會自己去做這件事。”
“褚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蘇荻依舊是在遲疑着:“爲什麼是選中我?”
“我不喜歡做一言堂的事情,這件事其實事先我和各個主管都有商量。不是因爲我跟你私人交情好,就把這件事毫不保留都交給你。這不是我的處事風格,也不喜歡給人留話柄。”褚璣起身給蘇荻倒了杯咖啡,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共開了三次會,包括每位男主管在內都覺得只有委派一個心思細膩的女性過去主持,纔是最適合的人選。又在幾個女主管中間權衡了三次,纔算是選中了你。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你的年紀和資歷都非常適合這項具有挑戰意義的新工作。”
“好吧,我願意去。”蘇荻喝了口苦澀而香醇的咖啡:“我會努力做好你交給我的每一件工作。”
“跟你一起做事的人是我,只是我不具體負責某一項工作。名義上演藝部的主管是你,所有藝員的名單和策劃都是由你安排,哪怕是經紀人和演出項目還有什麼粉絲見面會。你全權處理,我不會橫加干涉。只是你有困難的時候,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待機。絕對不會因爲你找不到我的人,而出麻煩。”褚璣搖搖自己的手機:“你要知道,我從來都是晚上除了我的朋友能夠找到我以外。所有人的電話都被屏蔽,因爲我晚上的時間只是屬於我兒子。”
“也就是說我現在不論什麼時候都可以找到你?”蘇荻曾經試着在晚上撥打過褚璣的電話,那是因爲有件事必須要請示。可是無論怎麼打都是無法接通,後來第二天問她。她很冷淡的神色:晚上的私人時間,我不喜歡被人佔用。
“對。”褚璣點頭:“你要想用好這個權利很容易,但是怎麼用纔是不浪費這個資源我會知道的。另外,你記住一件事:你還沒有結婚,不論你有怎樣的感情經歷都可以,只是不許給你手下的男藝人發生感情糾葛。一旦被我知道,我不管你對公司又怎樣的貢獻,結果都是沒有絲毫理由可講的。”冷肅的神色,讓人覺得這一刻褚璣就是個男人。
蘇荻一時間沒有聽懂褚璣的話,可是等褚璣說完纔算是明白過來,這件事爲什麼在她看來必須要由女人去做的理由已經不用再說了。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現場新聞發佈會,希望我們會有一個好的開頭。”褚璣點點頭:“到時候會有很多記者有他們的如簧巧舌來爲難我們兩個女人,我想我該見識你的毒舌。這非常重要。”
“我會跟你學的。”褚璣的毒舌不用人說,早就見識過了。上次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老總,公司宴請的飯局上跟褚璣開着非常露骨的玩笑。就是幾個男主管都有些坐不住,那個人說話實在是太噁心。褚璣不過是兩句話,就讓那人丟盔卸甲而逃。當時蘇荻就在想,不知道褚璣的老公知道自己老婆這麼強勢,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後來才知道褚璣是一個人帶着兒子過的,他在孩子剛滿一百天的時候就離婚了。這卻讓蘇荻跟其餘幾個女主管對褚璣心生佩服:要不是有人透露出這個,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看上去春風得意的老闆居然是個單親媽媽。
“學我就不必了,我這張嘴有的人恨不得拿東西堵上。”褚璣幾乎是自嘲地一笑:“等你學得像我這樣的時候,我想你就是等着跟我一樣被剩下。”
“你怎麼可以說是被剩下,你都有兒子了。”蘇荻很不喜歡別人稱呼自己叫做剩女。
“那你知道什麼叫做剩女?”褚璣反問:“爲什麼只有剩女一說,而沒有誰叫誰做剩男?”
“我不知道。”蘇荻倒是很想聽聽褚璣的高見,她說的話有時候叫人覺得無法接受,事過境遷以後再去想確實覺得很有道理。
“我告訴你:因爲不肯妥協不肯委屈才會剩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才會被剩下。”褚璣喝了口咖啡,臉色有些蒼白:“女人有時候還是做做自己的好,千萬不要去依附於某一個人,尤其是某一個男人。那樣會傷得你體無完膚的。”
“你?”蘇荻想問一件事很久,這件事很多人都想問卻沒有人能夠問出口。失敗的婚姻是每一個人都不願被掀起的傷疤,即便是像褚璣這樣強勢的女人也是一樣。
“什麼都經歷過了,覺得也不過如此。”褚璣很乾脆地說道:“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會生出很多心思。我是他也是,後來覺得還是分開的好。”
這恐怕是蘇荻聽到的最有意思的離婚致辭,不涉及感情不涉及金錢更不與任何人有關係,就好像是兩條偶爾交集的平行線,當交點過去就繼續平行並且不會再有相遇的一天。不過依舊是對那個人充滿了好奇,更是不知道褚璣沉溺在愛情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神情。不是隨便一個人能夠讓褚璣帶着女性特有的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