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安子衿蹙着眉望着一旁悠然自得的顧璟，“你倒好，一點也不急，這都多久了？這兩人都是急性子，這要是吵起來……”
顧璟攬着她的腰，替她將披風攏得更緊了，“累了不曾？要是累了我先送你回府，這裡有我在。”
安子衿輕推了他一把，“我能扔下宜兒走麼？你怎麼這般放心，我還沒試探過宜兒的心意，也沒想到顧琮將人拐跑了！”
顧璟脣角微勾，“這是他自己的事，你我不能插手過多，該做的選擇還得他自己定。”
安子衿指了指一旁顧白手中拿着的畫和皮鞭，“他的選擇倒是明朗。”
顧璟望着還沒有動靜的湖心小亭，他回身對顧白吩咐道：“在這裡守着。”
安子衿一怔，“要去哪裡？”
顧璟含笑拉着她走向了花燈雲集處，“今日是元宵節。”
安子衿被他護在身旁，沒有被人羣擠到。
顧璟停在了一處花燈鋪子前，有幾隻琉璃所制的花燈，燭光亮起的時候熠熠生輝美得不可方物，那光映在安子衿的眸中更是添了幾分嬌豔。
平日裡略有些清冷的安子衿看到這花燈也是眼前一亮，顧璟指了指其中一隻，“就這隻。”
安子衿一愣，“你要買花燈？”
那老闆也是個頗具眼色的，這兩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更別說那男人一身的清貴氣息了，這種氣勢可不是一般的有錢公子哥能養出來的，這是種久居上等高高在上的味道。
老闆連忙恭敬戲取下了這隻最美也是最大的琉璃燈，他笑眯眯道：“公子的眼光當真是極好，這琉璃燈滿大街也找不出第二家了，這琉璃燈罩可都是上等的琉璃所制，要是……夫人拿了，那可是錦上添花，好看得緊！”
這一聲“夫人”讓顧璟格外的舒坦，他對一旁拿着銀錢的手下擡了擡手，“付銀子。”
顧璟身後跟着的隨從連忙付了銀子，那老闆本沒想着能賣出去，畢竟這琉璃花燈真的太貴了，沒想到遇到了大主顧，他連連恭送二人離開。
安子衿也覺得這花燈甚是好看，她兩世爲人都很少逛過元宵節，更別說是看到這樣好看的花燈了，此刻她笑得眼眸微眯，被花燈的光芒照着只像個嬌俏明媚的少女，沒了平日裡半分故意壓制的低沉。
“
這燈真的很好看。”安子衿擡眸望着顧璟。
顧璟見她的髮簪有些歪了，低下頭極認真地替她扶好了髮簪，小心翼翼地模樣皆落在了不遠處定下腳步的白衣公子眼中。
這正是出宮的沈二爺，他眼眸微眯，將手中的象牙摺扇猛地一收，一旁的隨從都嚇了一大跳，以爲是二爺要發怒了。
“二爺……前頭還有好看的呢！”那兩個隨從實則是養心殿的太監，都是奉命帶沈二爺出來看花燈的，現如今沈二爺可是聖上面前的大紅人，哪有人敢對他不恭敬？
沈二爺定定地望着顧璟攬着安子衿的腰，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宛若身邊是絕世僅有的珍寶，千般寵愛萬般呵護，世人只知安國公顧璟冷麪嗜血，在戰場上殺人如麻，可誰又曉得這樣的男人會這般對一個女子呢？
就憑這一點，他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
沈二爺毅然轉過了身，“走吧，回宮，再晚些時候聖上也該喝藥了。”
“可是聖上說了今日要讓沈大夫多走一走，看看洛陽城的元宵佳節……”
“不必了，我已經看得儘夠了。”沈二爺再沒有回頭，他的確是看得儘夠了。
拿着琉璃燈的傾城女子和一旁細心呵護的俊美男人讓這一整條街的目光都聚集了過去。
顧璟的眸光卻是極冷，那種氣勢教人看了頭皮發麻，那些視線定在安子衿身上的男人都一個個地嚇得不敢再看了。
安子衿望着一整條街熱鬧無比的情景，笑道：“真的很有意思，往日裡總是在府中呆着，倒是不知道這外頭這麼熱鬧。”
“你要是喜歡，我年年都帶你來看，或者……我們在府中掛了花燈自己看。”顧璟一望向安子衿，目光也柔了下來，那花燈的光芒映在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都流連起來。
安子衿微紅了臉，那時候，自己又會去到那個熟悉的府邸，再一次成爲他顧璟的妻，只是這一次她會全心全意地爲了他，爲他付出。
等到二人再回到碼頭處的時候顧琮已經拉着薛宜上了船，這船是顧白撐的。
顧琮望着自己的哥嫂，堅定地走上前去，薛宜跟在他身後，她已經答應了，要相信他……
安子衿一看二人這模樣也猜到了七八分，她拉着薛宜到了一旁，留下顧璟和顧琮二人單獨站在河邊。
薛宜望着安子衿手中極美的琉璃花燈，腦子裡一下子又循環地迴響起來顧琮那些話，直燒得她耳根滾燙。
“今日我的確是瞞了你，可我看得出你對顧琮不是無情的，所以他來求我的時候我就答應了他，我不希望你後悔。”安子衿拉着她的手，“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但是終身大事這樣的事，很難回頭。”
薛宜感激地回握住了安子衿的手，她正色道：“子衿，謝謝你，我真的很感謝老天讓我遇到你，我真的沒有再抱過希望，我雖是薛家嫡女，可我什麼也算不上，甚至……”她擡起眸子抑制住了淚意。
安子衿極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再哭這臉真的是要花的不成樣子了。”
薛宜重重地點點頭，她重重地呼吸了幾口，“我父親拿我母親來威脅我，如果我不同意，那麼我母親就會被除族，以後也會是……是孤魂野鬼！我從小都不相信這哥馮氏是我的母親，可沒有想到真的得知真相的時候確實爲了這件事……”
安子衿沒有想到薛岐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她眸中一冷，思索了片刻後她低聲道：“我不會袖手旁觀，這件事決不能仍由薛家得了所有的好，不僅僅是爲了大局着想，更是爲了你的一輩子，你父親這麼做，的確過分。”
薛宜低着頭不再說話，她何嘗不知道呢？
“顧琮和你說了吧？他的打算還沒有和我商榷過。”安子衿擡眸望着薛宜。
薛宜鄭重道：“他只讓我相信他。”
“那你相信麼？”安子衿盯着她的眼眸。
“從我今日見到他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沒辦法這樣活下去了，我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可我願意相信他，哪怕……哪怕最後我還是逃不了這宿命。”薛宜笑了笑，“今天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子衿。”
安子衿清淺一笑，“爲了什麼？就算沒有顧琮，這也是爲了你自己，我們所有人，包括永寧長公主、還有顧家，每個人都在等你的決定。”
薛宜望了眼不遠處再和顧璟對峙而立的顧琮，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讓她有幾分討厭和看輕的男人也會有這樣的一天，爲了自己不顧一切。
就算是站在顧璟的對面，那氣勢也沒有輸了。
薛宜目光堅定，點了點頭，“爲了自己……”也爲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