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貴妃搖了搖頭,“別亂猜了,留給我們的時候也不會太多,但足夠做些事情了,吳云溪這件事交給母妃,四皇子的命,你是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的,站在他那頭的人,可也不少。”
白君佑神色一凜,“母妃放心,安家的人手都已經除了個乾淨,安同甫那老狐狸這幾日可是食不知味了,衡州那裡是顧璟的人手,已經被逼到了一處村莊,聽說顧璟往那裡去了,最好能一起處置掉。”
白君佑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還是一片清明,薛貴妃滿意地點了點頭,“四皇子的行蹤你還掌控着?你舅舅有傳消息來麼?”
白君佑眉頭微微一蹙,隨即連忙隱去了這神色,“母妃放心,一切盡在掌控。”
薛貴妃這才滿意地輕呼了一口氣,“今年要是能好好過一個年節就好。”
她盼着的是立太子。
白君佑在離去前看了一會永嘉公主,有一句沒一句地囑咐了許多,自然這也是爲了做給他那位還是心如明鏡的父皇看。
永嘉公主大鬧了一天一夜後就滴水未進,隨後白着臉喝了點薄粥,在之後就是長久的平靜了,伺候永嘉公主的宮女一個個都提心吊膽着,生怕觸了黴頭被永嘉公主活活打死。
奇怪的是,永嘉公主這些日子都是靜靜坐着,連一個失手將茶水翻在她手上的宮女都沒有理會。
這樣的平靜已經不能被稱之爲平靜了,反而攪得這裡人心惶惶。
薛貴妃也沒有法子,她的心不能總是拴在永嘉公主的身上,如今的局勢擺在眼前,稍有差池或許就是灰飛煙滅,她隱隱覺得自己面前壓着的不僅僅是那些擁護四皇子的朝城以及皇親國戚,還有那躺在養心殿的宣仁帝!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后皇宮已經是一片白雪皚皚,早上宮女嬤嬤們都早早地起了身,這樣的天氣只能都去掃雪了。
然而這時候,一輛四皇子府的馬車緩緩行駛在人跡寥寥的街道上,車簾後頭是臉色冷凝的安子衿。
茯苓和木槿都守在一旁,但是都不敢開口,從昨
夜掌燈了開始,自家小姐就握着書信不曾言語過。
“小姐,喝杯茶暖一暖身子吧,不管再大的事都不能和身子過不去。”木槿倒了杯熱茶。
安子衿搖了搖頭,“且讓我靜一靜,一會兒也該到了。”
她說完便再沒開過口,雪花還在紛紛揚揚,車窗一被顛簸甚至還有雪花灑進來,木槿剛要去合好車窗卻發現小姐伸出手接了幾片雪花,脣角還微微揚起了,看上去竟然比昨夜好些了。
車廂內暖爐升騰起熱氣,手心的雪花融化得很快,冰涼的觸感也蔓延開來,安子衿悠悠嘆了一口氣。
對於母親,已經是很久很久的記憶了,前世自己也會偶爾喟嘆,爲什麼其他的大戶千金都是和自己的母親攜手去參加筵席,說笑間都是暖意融融,而她卻只能站在一旁遠遠地看着,在心裡模仿着她們的對話。
沒有母親的她被季老夫人接去了晉安,萬般疼愛也不曾少過,可除了季老夫人,其他人又何曾真的疼愛她?
那樣的日子只讓她的性子越來越暴躁,心生不悅也只能靠打罵下人來出氣,她有時候也會想,如果有母親在身邊,會不會拉着她的手聽她心裡的煩惱和不安,會告訴她怎麼做一個好女人,不是肆意的欺騙和利用……
母親死得時候自己還很小,長姐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她愣是站在原地沒有掉一滴淚,但看着尚在襁褓中被匆忙抱離這院子的弟弟,她眼裡甚至閃現過恨意,似乎是這個小東西讓母親從此一聲不響,再不能抱着自己了。
父親的臉色很不好看,但朝中似乎真的很忙很忙,連喪事都是楊姨娘主持的,季老夫人趕來的時候已經要入棺了。
那時候長姐兇狠地望着自己,瞪着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怒斥道:“你爲什麼不哭啊!”
可她那個時候卻是想着自己爲什麼要哭呢,母親爲什麼要裝進那個木匣子,自己想母親的時候還能去找母親麼?母親關在裡面會不會覺得悶,會太黑麼?
你爲什麼不哭啊?你爲什麼不哭啊安子衿!
“小姐,你怎麼哭了?”木槿咬着脣哽咽難言,一旁的茯苓也是抽泣起來。
安子衿都沒意識到掌心的涼意被溫熱取代,原來是一滴清亮的眼淚。
“沒事,拿帕子來,今日的確不能哭。”她擦乾淨了眼角和臉頰,又擦了擦手心,這纔再次拿起了那封信。
沈家給的這個結果和她的猜測很吻合,甚至還夾了當年本應銷燬的書信。
沈家二房的太爺爲了不被楊家拿住把柄,硬是留下了那一封來往的書信,字跡和落款都明明白白顯示着楊氏的身份。
還有沈二爺的親筆信,沈家和此事有關的人已經都被他拿下了,甚至已經派人押送來洛陽,最後是一句珍重,寫得很重很重,力透紙背。
安子衿手心一緊,隨後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想些什麼,馬車緩緩向前而去,冰冷的空氣和暖爐升騰起的熱量在博弈和較量着,卻讓她的心在不斷下沉,似乎要落到記憶裡母親喪禮的時候。
楊氏,很好,我們的過節竟然結的這麼早,還是這麼一個死結,安子衿心裡暗暗想着,眼眸也浮現出了狠意。
這一世,這一次,絕不會再放過自己的殺母仇人!
拐過幾個彎,馬車停在了太師府的門口,冷清的門口讓安子衿一怔,隨後她才反應過來。
四皇子身邊安家佈置的人手都被處理了以後自己的父親就告了病假,這麼一來往日人來人往的太師府也寂靜下來。
“二小姐回來了!”門房處的嬤嬤看到了安子衿忙迎了上來。
安子衿微微頷首,“父親可在府裡?”
“老爺在書房會見禮部侍郎。”那嬤嬤笑着回了。
安子衿瞥了眼大門,只看得見不斷在掃雪的下人身影,她淡淡道:“既然父親在忙,也無妨,去長澤院問一問,楊氏可有空見一見我?”
聽到二小姐口中的“楊氏”二字這般生硬冰寒,那嬤嬤覺得今天真是更冷了,她連忙縮了縮脖子,“老奴這就去長澤院問一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