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子清很快就見到了讓風清雲醉情的女子,她風塵僕僕的前來,夾雜着一身風雪和寒冬的冷意,卻掩不住那眼底的着急之色。
那女子掀開那塊藏青布簾出現在眼前時,只稍一眼,她便喜歡上了。
她穿着簡便,一條卡其色緊身牛仔褲配着中筒皮靴,上身穿了一間蓬鬆的藍色羽絨,脖子上圍了一條粉色的圍巾,而頭上,則同樣是一頂粉色毛絨帽子,明眸皓齒,膚色白淨,說不出的青春靚麗。
倒不是宣雨美豔過人,而是她身上的氣質讓她感到乾淨和純粹,卻又夾雜着淡淡的傷感和黯然。
這樣一個矛盾的女子,卻讓她有着說不出的感覺,倒是酒吧裡的所有客人都不曾有過的,就算眼前喝醉的男人的未婚妻也沒有。
宣雨趕至這間亮着橘色燈光的小酒吧,來不及感受其中的氣氛和雅緻,一眼就看見了那伏在吧檯上的男人。
冬夜,酒吧生意本就蕭條,這間小酒吧雖然只剩下風清雲一個客人,卻仍然在營業,婉轉的音樂在流轉。燈影之下,吧檯裡面,一個年約三四十的長髮女人在自斟自飲,樂得逍遙自在。
眼見她前來,那個女人站了起來,對自己淺淺的牽了牽脣角,點點頭以表示打招呼。
宣雨回以淡淡一笑,快步走到風清雲身邊,聞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不由皺起了柳眉,輕搖着他的手:“清雲,清雲。”
“他似乎有心事,不過喝了五杯雞尾酒便醉了。”於子清淺笑着對宣雨說道:“有駕車嗎?可需要我幫你?”
宣雨微微一笑,客氣地道:“麻煩你了,叨擾你下班。”
“沒關係,我這裡總是這麼晚。”於子清點了點頭,看着她的目光清亮。
“清雲,快醒醒。”宣雨聽了,歉然地點頭,又開始搖晃起風清雲來。
風清雲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迷濛地睜開雙眼,看着搖晃自己的罪魁禍首,眯着眸子含糊地道:“你你來了。”
“還能走嗎?我送你回去。”宣雨低聲問道。
“你個豬,宣雨,你個狠心的豬,嗝。”風情與打了個酒嗝,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宣雨半睜眼半眯着道:“我該怎麼辦呢你。”
宣雨眼角看到於子清揶揄瞭然的笑意,俏臉微紅,對她訕訕一笑,扛起他的胳膊,就往酒吧外走去。
喝醉的風清雲,將整副身子都壓在她身上,着實讓她喘不過氣來,好在於子清見了,也幫着她將他送到停在門口的車內。
“麻煩你了。”宣雨透過車窗探過頭顱對於子清說道。
“小心駕駛。”於子清淺淺地一笑,目送着她離開。
倒是一雙有情人,也不知道他們會否經得起考驗,經歷層層阻礙,終成眷屬,但願不會像自己一樣,獨舔情殤。
於子清看着那已然消失的車影,彎起的脣角緩緩平和下來,擡頭看向夜空,伸出素手,接着那由天而降的冰晶雪花,任它在掌中融化成水,落地,無聲。
宣雨吃力地將風清雲放倒在牀上,動手脫掉他身上的衣服,拉過一旁的羽絨被蓋在他身上,又跑去浴室打來熱水,絞了毛巾擦拭着他的手臉和身體。
待打理好以後,她才坐在牀邊怔怔地看着眉宇緊皺的他。
燈光下的她,雙頰酡紅,薄脣輕抿着,墨黑的眉宇緊皺,似是有許多的心事一般。聽那個老闆娘說,他也不過喝了幾杯,真不知是那酒的後勁濃烈,還是他真的有萬千心事解不開,就醉成如此。
她或許能想到是什麼,白天宣倩柔來了那麼一遭,大抵還會有後着,而那後着統共離不開風清雲。
只是,他到底在苦惱些什麼?
“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告訴我,我能怎麼做?”宣雨以指尖划着他的眉毛,喃喃地出聲。
隔日清晨,風清雲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抽着冷氣按着頭從牀上掙扎着起來,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難以忍受。
昨夜在酒吧裡喝了幾杯子清調的新酒,才幾杯,後勁竟然如此之大,堪比一瓶濃烈的whisky。
搖了搖頭,他緩緩睜開眼,觸及熟悉的房間佈置時不由一怔,扭頭一看,濃眉皺了起來。
宣雨就在他旁邊面對着他熟睡着,胸口隨着均勻清淺的呼吸聲一起一伏,臉容安恬,長而濃密的眼睫毛覆下一層暗影。
他長長地嘆了一聲,想不到才一天,自己又重新回到這個地方,是身體意識還是自己真的已經放不開了?
昨夜送宣倩柔回去以後,他回到大宅裡又聽父親一番訓話,煩躁不已的時候才獨自去了買醉酒吧。
他的酒量說不上很好,但區區幾杯雞尾酒也不會就讓他醉個不省人事,卻不想後勁竟然如此厲害,又或許是心事堆滿的原因,所以纔會醉了吧。醉意朦朧中,依稀記得好像看見她了,是自己叫來的,還是她尋來的,已經不重要了。
看着她白皙的臉,那柔滑的皮膚可窺得那微不可見的柔軟絨毛,鼻子上一點小雀斑看起來十分的可愛。此時的她,倒比平時裝着不鹹不淡的她要來的可愛。
想起父親暗含威脅的話,他竟覺得有些茫然和弄不清楚方向,只要遇上她,思緒就變得難以理清。
是個坎啊,他的一個高坎。
伸手撥了撥她的短髮,真的要爲了她而去辜負另一個女子嗎?要爲了她罔顧兩家的情誼嗎?要爲了她,甘願背上負心郎這一名詞嗎?
她,值得自己不顧一切嗎?
宣雨在風清雲的撫摸中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看他,一邊揉着眼一邊道:“你醒了?”
風清雲的手收了回來,剛纔那猶疑和柔情已經消失不見,只有那淡泊的疏離氣息在流轉着,一如昨日,似隔了千層山巒,在層層迷霧中,摸不着,也難以捉摸。
“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翻身下牀,直接走到浴室梳洗。
宣雨有着片刻的落寞,睡意全然跑光,怔怔地看着浴室的方向,幽幽的嘆了一聲。
他們之間,似是隔了重重迷霧,看不清彼此,也,觸不到,她想撥開,卻,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