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雲在這邊惆悵萬分,遠在拉斯維加斯的宣雨同樣焦慮無比。
溫馨小巧的禮堂休息室裡,她再次撥打了一次風清雲的電話,裡面傳來的女聲依舊是提示關機,打給周文斌,同樣的聯繫不上。
她捏着手機,輕咬着脣,秀眉高高蹙起,似是十分苦惱,佟城到底怎麼樣了?
宣倩柔想要玉石俱焚,自己是遠離佟城來到拉斯維加斯避禍,什麼也聽不到,也看不見,可是他呢?
早在機場的時候,她就聽見身邊的人議論紛紛,無不是指責他太沒道義,作風不正,根本不配當一個父母官。
原以爲自己的心夠平淡,但在聽到那些不堪的話時,仍然止不住的發怒和心痛,那些對他不利的話,就像針尖似的,一下一下地刺在她心上,隱隱作痛。
來了拉斯維加斯,除了不安,還是不安,就連睡夢中,也驚醒過來,昨夜她甚至夢見風清雲丟了官帽,身敗名裂,如同喪家之犬,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在這邊,什麼消息都聽不到,孟爾冬爲了讓她專心安胎,也不讓她上網看新聞,而她爲了顧及孟爾冬的心,也故作不在意。
休息室裡很安靜,牆壁上的一個古董掛鐘在突突走動,聲音之大,似是如擂在鼓。
她擡頭看了一眼時鐘的指針,突然有些心慌意亂,雙手絞了起來,揪着身上的小禮服焦躁地站起來來回踱步。
馬上就到約定簽字的時間了,她真的要和冬子結婚嗎?她真的確定要將自己往後的人生交付給他嗎?
你愛他嗎?
一個聲音驟然在心裡響起,宣雨的腳步一頓,臉色有些微微發白,愛嗎?愛嗎?
依賴他,喜歡他,習慣他,有心事也和他說,沒有半點尷尬,沒有半點隔閡,這就是愛嗎?是嗎?
毫無疑問,冬子很愛她,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她說一聲,他也會給她摘下來放在她手心。
他把她捧在手心像是菩薩似的供着,傾以最摯誠的一顆真心,無怨無悔。
可是自己呢?
冬子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大哥一樣,可以放寬心的依靠,可以無拘束的依賴,卻從未真正視他爲身邊的另一半。
即使他們馬上就要簽字結婚了,可至今爲止,情侶之間該做的,他們也只僅限於接吻罷了。
不是沒有和孟爾冬睡在同一張牀上,不是沒有說服自己去接受,想去放開,卻在他摟着自己越來越緊的時候,她的身子也越來越僵硬。
孟爾冬不是沒發現,黯然之際,也只是輕輕拍拍她笑笑,再不敢和她同牀。
這樣,他們就能結婚了嗎?
孟爾冬進入休息室已經好一會,宣雨卻恍若未見,站在窗子前發呆,那秀眉皺的極高,似苦惱,也似焦慮,又似焦躁不安。
他看在眼裡,心下黯然,抿緊了雙脣,眼中閃過一絲傷感。
這些天她的焦躁都看在眼裡,他心裡明白她是爲了什麼,只是自私的沒有說出來,自私的想,只要註冊登記了,她就是他的了。
可到了現在,他卻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無法故作不知,他不能自私地就這樣假裝下去。
孟爾冬捏緊了手中的粉紅色盒子,看着她這幾天明顯消瘦下來的身子,嘆息一聲,自己最希望的,不就是看着她幸福嗎?
現在,佟城傳來的消息既大快人心又讓人有些憂心,他不知道她聽到後會是怎樣的反應,但,他想給她選擇的自由。
想到這,孟爾冬再度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裡面是一對戒指,天使之戀,到底這個天使不屬於他。
“小魚,時間到了。”孟爾冬叫了一聲,向宣雨走了過去。
風清雲躺在視聽室的沙發上,輕闔着眼,耳邊,是舒緩輕鬆的鋼琴曲,音響極好,曲子在屋中流動,如同身處空曠的音樂廳一般。
忽地,他睜開雙眸,心口處突突地跳,驟然跳得飛快,似有些什麼東西在洶涌而來,激動,緊張,焦躁。
視聽室的門被人打開,有人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他看過去,那人逆在客廳投射進來的光裡,卻讓他呼吸爲之急促起來。
他微歪着頭,壓抑着心口的激動,看她一步一步走過來,那熟悉的香味充斥在他的鼻尖,這,是午夜夢迴魂牽夢縈的味道。
他沒有動,看她一步一步走向他,眼底一片溼潤,喉嚨有些發乾發癢,隱隱的在發緊。
她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依舊清澈純淨的雙眸看着他的眼,素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不冷,暖得如同天上的太陽。
風清雲笑了,看着她的眼,聲音哽咽着開口:“你回來了。”
不是問話,而是陳述,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只是平凡的一句你回來了,平常得像是一個丈夫問着離家的妻子,暖人心脾。
宣雨摩挲着他的臉,眼中一直噙着的淚水滴落下來,投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嗯。我回來了。”
她的脣就傾向風清雲的脣,吻住,細細地吸吮舔舐。
我回來了,越過重洋,越過心的枷鎖,越過那道鴻溝,回到你身邊。
我回來了,再也不離開。
風清雲用力將她一提,身子靈活地一翻,將她放在沙發上,避過她的腹部,問道:“以後還走嗎?”
宣雨笑着使勁搖頭,帶着哭音說道:“不走了,你趕我也不走了。”
風清雲看着她良久,輕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輕聲罵了一句:“壞孩子。”話音一落,脣舌重新佔據她的脣。
她回來了,從此,他不再是一個人,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徹夜難眠。
她回來了,他那殘缺的心,終於修補完整,終於有了歸屬。
沙發上,兩人極盡纏綿地親吻着,客廳外柔和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顯得既溫馨又溫暖。
彼此的心,終於不再漂泊,停在了彼此的港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