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嘉柔,那麼柔弱的性子,不知道在宮中會不會受欺負。”陸寄悠憂慮的聲音打斷了涵因的遐思,她和裴嘉柔從小認識,較之其他人更親密些。
李寧馨“撲哧”一聲笑了:“原來這寧王妃的人選,許婕妤可是考慮過你呢,你若擔心,不如自薦替了她可好?”
“你……你聽誰胡說八道,纔沒有這事!”陸寄悠憋紅了臉,說話都不連貫了。
李寧馨笑嘻嘻的接着說:“蕭妹妹今天有事沒來,前些日子我見她的時候,她告訴我的。”
陸寄悠馬上站起來追打:“爛了舌頭的丫頭,看我今兒撕了你的嘴。”
李寧馨忙閃身躲在涵因後頭:“這丫頭瘋了,涵妹妹快救我。”
涵因捂嘴一笑,攔住陸寄悠,卻指着李寧馨說道:“你別理她,她哥哥也快娶嫂子了,等她哥哥完了事,就該她了,這小妮子思嫁呢。”
陸寄悠剛要惱涵因攔她,聽這話便不追了,反對着李寧馨笑道:“看你再敢說我,現在有人揭了你的底。”
這話正觸動了李寧馨的心事,羞的滿臉緋紅,啐道:“好啊,你們兩個串通起來編排我。涵因,你別以爲自己沒事。正好母親正挑嫂子的人選呢,把你嫁給我哥哥,豈不正好。”
涵因對陸寄悠笑道:“今兒再不能饒過這妮子。”
幾個女孩子在李府花園裡打打鬧鬧,猛地迎面撞上一個人,竟然是李寧馨的哥哥李謙。
李謙之前也見過這些女孩子,忙見禮。
女孩子們也忙收起之前的打鬧的樣子,斂衽道萬福。做足大家閨秀的禮儀。
寧馨笑道:“哥哥不是說懷素和尚從洛陽回來,今天約了盧家兩位哥哥和高公子一起去溫國寺的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哦,前兒得了陸機的,拿去給他們一鑑真僞。他們還等着我呢。”他一邊說着,卻偷眼打量涵因,見涵因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了過來。又趕忙垂下眼簾,只覺得臉發熱,輕咳一聲說道:“現在日頭毒,別曬壞了。”
“知道了哥哥,我會照顧涵因和寄悠的。你快去吧。”李寧馨答道,似乎有意無意說道涵因這兩個字的時候,拖長了聲音。
涵因似乎並沒注意到寧馨聲音中的異常。朝匆匆離去的李謙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剛纔是不是聽見了寧馨的話,又對寧馨說道:“我看那邊亭子上是畫荷花的好去處,又有風,咱們不如去那吧,其他書友正常看:。”
“好啊,就去那。”陸寄悠也附和。三個女孩子便說說笑笑的畫畫去了。
從李府回到家中。鄭鈞、鄭欽兩兄弟竟然都在。
涵因聽了下人的稟報,直接去了兩人所在的廳堂:“哥哥們今日不需要在衙門點卯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鄭欽激動的站了起來:“妹妹,咱們大哥的案子今天大理寺上奏,說實屬冤案,一則大哥並不負責軍情,二則那封密信系假造,何忠寧是當時突厥可汗身邊的漢臣。他曾經代大汗上表,那封信說是他的親筆,還有印信,但跟他往年他上表的字跡一相對照,就發現筆記不對。因此應該是有人陷害所致,皇上看了奏摺震怒。說鄭倫是國之棟樑,於國有功。此等有功之臣的子嗣卻遭人陷害,要求一查到底,看到底是什麼人陷害咱們大哥的。”
“真的嗎?大哥真的無罪了。真是老天開眼啊。”涵因其實早就知道結果,根本對這事沒什麼感覺,只是兩個哥哥都這般激動,少不得也流出兩行清淚來。
鄭鈞也站起來:“嗯,皇上已經發了明喻,昭告大哥無罪的事。多虧皇恩浩蕩,大哥冤屈得雪,咱們今年回去祭祖,要把大哥的事好好昭告祖先。”
涵因聽他說皇恩浩蕩,心裡一陣不屑,但當時的人從小被灌輸忠君愛國的思想,只會把受的不公推到奸臣矇蔽聖聽上。
鄭釗獲罪雖然跟皇帝沒什麼關係。但皇帝也並沒想主動幫他們一傢什麼。反倒是在鄭貴妃翻案之後壓住所有認爲鄭釗也系陷害的言論。讓他們重歸族譜的事情平白多了一重周折,皇帝的那點小心思,打量她猜不出來麼。
這次皇帝看阻止不住了,便乾脆應允了,反而想借這件事來肅清長公主殘存的人,好自己一手掌控內衛,涵因在心底冷笑。”
只聽鄭鈞接着說道:“這事情怕是還沒完,因爲皇上下旨徹查此事,還會有人來查問當年的情況,其他書友正常看:。”
“這麼說大理寺還要傳我們兄妹過去。”涵因問道。
“不是大理寺的人來查。”鄭鈞接口說:“皇上特命左拾遺於正傑爲欽差,主審此事。後來,朝臣們覺得於正傑太過年輕,皇帝又命大理寺、御史臺長官行監察之責。”
“於正傑啊……”涵因擡起眼皮,她幾乎都想不起來這個名字了。
鄭欽忙向涵因介紹:“她是天禧十三年的進士,我看過他的文章,真真是好文采,就算是點爲狀元都不爲過,也不知道那屆主考官怎麼評判的,只被點爲三甲十名,爲人清正,在朝中有口皆碑。妹妹,你放心,只要他來查,一定不會放過害大哥的那些人。”
於正傑確實有大才,頭腦也好,當年長公主也是十分中意的,出自寒門,家裡背景簡單,是她親自選擇爲己所用的。放了他一個左拾遺,只是那人腦筋太死,並不屑於參與朝廷爭鬥,並不甘願爲她效勞,她想把他的性子磨一磨,就先放着了,沒想到出了變故。這人倒被皇帝看中了。
涵因若有所思:“這事情過了許多年,其間又發生那麼多的變故,還能查到什麼呢。”
“所以我們要想想有沒有對當年只是有幫助的線索。”鄭鈞笑道。
涵因搖搖頭:“只是當時年紀還小,什麼都不記得了。家人也都四散了,上那裡找這些人去。”
鄭鈞卻說道:“我卻記得就在來查抄咱們府的前幾天。書房失盜,還跑了個丫鬟。不知道和這些事情有沒有關係。”
涵因挑挑眉,劉錦怎麼陷害鄭釗,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他當時動用了埋在滎陽郡公府的內線,把通敵信藏了進去。誰想那人竟然驚動了護院,情急之下,爲了掩蓋自己的目的裝成偷竊書房中的東西跑掉了,其他書友正常看:。
鄭家人只疑心失了盜。想着少了東西,卻不知道,要命的是多出來的那件東西。
那個人應該被劉錦處理乾淨了,只是會不會被翻出來做文章呢。
只是皇帝要除掉劉錦沒那麼容易,太皇太后借劉錦把手伸進了內衛,她會這麼輕易的退出來麼。劉錦幹內衛那麼多年,手裡必定還有連長公主都不知道的底牌。她很是期待劉錦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不過看樣子。樑鬆之應該來找她了……
她綻開笑容:“這樣的喜事,應該告訴父親、母親還有大哥,咱們去他們的牌位前拜祭吧。”
“這是正理,我們就在等你回來一塊兒祭拜呢。”鄭鈞笑道。
入夜,涵因在燈下看那本,與其說是讀書。不如說是拿着一本書走神。她在思考皇帝的態度。她料定皇帝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打讓她入宮的主意的,她要在局勢明朗之前把自己的親事訂好。倒時候就算皇帝想點名要她也沒辦法了。鄭仁打算讓自家閨女入宮,肯定不希望自己這個跟他不是一條心的侄女入宮。就算鄭仁阻止不了,寒門也不會希望再出個山東高門嬪妃了,高煜、張九齡他們應該很樂於幫自己這個忙。
只是……想起皓軒,那張帶着溫暖笑容的臉,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楚從心底漾上來,她分不清是這具身體本身的感覺。還是自己的情緒,燭火跳動,眼前的字跡漸漸模糊,只剩下那一行字在眼前晃動,怎麼也移不開去:“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正想着,盼晴忽然一推窗子竄了出去。涵因這纔看到院子裡面有人打鬥。
四個黑衣人和一個白衣人。那白衣人便是霄雲。那四個黑衣人武功不弱,卻被霄雲壓制的死死的。只有招架之力,但憑着人多還在和霄雲糾纏,書迷們還喜歡看:。隨着盼晴的加入,那四個人便知事情不妙,相互配合晃了幾個虛招,便趁勢逃走了。
盼晴還想追擊,卻被出門看情況的涵因阻止了。
“姑娘,這些人不像尋常小賊。不追麼。”盼晴問道。
涵因搖搖頭,並沒有理會盼晴不解的目光,笑道:“趕走了就好,對方不知道什麼來路,萬一有人接應他們,你和霄雲公子兩人吃虧怎麼辦呢。”
霄雲衝涵因笑道:“姑娘難不成知道他們是誰。”
涵因並不接這話,而是向他輕施一禮:“多謝公子仗義相助。公子可看見他們的目標是誰?”
“並不很清楚,只知道他們直接摸進這個院子,我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時候,他們似乎要進這個廂房。”
這時,廂房的門開了,張媽媽睡眼朦朧的走了出來:“姑娘怎麼回事?”
涵因衝着霄雲一點頭,霄雲便轉身離開了,又對剛纔也一起出來探看的丫頭們使了使眼色,走過去攙住張媽媽又把她送回屋子:“剛纔沁雪看見一顆流星,我正把她們都叫出來許願呢。誰想竟吵了媽媽好眠。”
“流星?流星也能許願啊,你這又是從哪聽來的……”張媽媽笑道,自己家這位姑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媽媽,人說,在伏羲、黃帝這些天下雄主出生的時候都有星降落呢,這時候許願,最是靈驗的……”涵因柔聲安撫着:“媽媽好生睡吧,沒事。“
“那都是騙人的,姑娘要許願,還是對着菩薩許吧,那纔是最靈驗的。要說起流星來,姑娘出生的時候還有流星呢,莫非姑娘也是天下雄主……”張媽媽呵呵笑了兩聲,打了個哈欠,話猶未說完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