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孩子丟失已經過去了二十來天,朝中也漸漸的多了許多議論,張九齡那篇要求皇上放李湛回來的摺子開了個頭,之後很多人也開始認爲李湛治理京兆很有一手,並且破了監察御史被殺一案,由他來破這個疑案纔是最好的。
這話在市井之中流傳也甚廣,人人紛紛說要是李府君在,長安不至於發生這樣的大案,那些賊人就是趁着李府君不在纔敢如此膽大妄爲的。甚至人們把對緝事府的不滿,也寄託在了李湛身上,很多人不敢公然罵緝事府,便都念起說起李湛在京兆府任上的好處來了。民間之事未免誇大其詞,不過在緝事府的對比之下,李湛的一分好都被誇成了十分。甚至還有說書人把李湛破案的故事編成精彩絕倫的段子,在酒肆茶館宣講,引得衆人聲聲喝彩。這裡面,自然少不了涵因的推波助瀾,那些說書人,很多都是收了她不少好處的。
隨着案子時間延長,涉及的官員及家眷的耐心越來越小,讓李湛回來破案子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因此,上疏請求皇帝把李湛調回來破案的摺子也多了起來,甚至平郡王妃還進宮了一趟,請求太皇太后跟皇帝說情,把李湛調回來。之後還在溫國寺整日祈禱,並且在佛前許願,只要小世子能回來,她願意捐出自己的私房爲溫國寺造像,建造一座“佑子殿”,供奉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平郡王妃開了頭,那幾家丟了孩子的貴婦人,也跟着去溫國寺祈福,沒有丟孩子,卻跟這些家有親或者這些人的世交家的婦人們,爲了人情,也跟着去那裡爲丟了的孩子祈福。順便爲自己的家人祈福,之後,那些趨炎附勢,想要巴結這些高官的人,也讓自己的妻子一起去。溫國寺這些日子香火不斷,寺門前,每日雲集着各式各樣的貴人們家的馬車。一時間,成了長安街頭巷尾的談資。
李德妃自李湛被抓起,日子甚爲不好過。連失寵已久的崔賢妃都對她冷嘲熱諷起來了。李家將倒,她這個無寵的妃子命運又將如何呢。她也每日戰戰兢兢的,生怕自己有一天也會遭到鄭貴妃、韋貴妃的命運,也許。她的下徹不如那兩位。
泰王素來和孝王是有恩怨的,王淑妃叮囑壽王多次,讓他不要再去招惹泰王,壽王后來很少跟泰王搭話。
但是因樑王就國,他成了皇宮中最大的皇子。母妃位分又貴重,而且大家都認爲他已經是太子當仁不讓的人選,宮中的陪讀,大多是圍着孝王的。
原本有幾個跟泰王交好的,那些人爲了討孝王的歡心,不能對泰王如何。便在宮外對他那幾個要好的陪讀下手。泰王一直不大受寵,也毫無辦法。
如今,李湛一被抓。泰王的處境更加惡劣,已經有人私下裡議論,說泰王天生克母,所有養過他的人,都會被他剋死。現在泰王已經十二歲了。這些話傳進他的耳朵裡,讓他分外難過。他不願意讓李德妃擔心。只好暗自忍耐。
不過這話終究傳到了李德妃耳中,讓她心酸不已,泰王見她這樣,反而過來安慰她,說:“母妃放心,舅舅不會有事,小表弟也會平安的。”
李德妃見泰王如此懂事,聽了這話心中更是難過,一咬牙也不管忌諱了,乾脆跑去面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也正爲現在發生的這些事情傷神,見到李德妃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心裡多加了幾分不耐煩。
還沒等她說話,李德妃先跪了下去哭道:“請太皇太后親自撫養泰王,這樣,纔再沒有人敢再傳泰王的閒話。”
太皇太后見平時老老實實的德妃此時卻語出驚人,大爲疑惑:“怎麼回事?難道誰說了什麼不成。”
德妃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說道:“外面盛傳,我的外家失了聖心,馬上面臨大禍。臣妾對朝政一無所知,也並不想爲李家求情,干涉政事,但是傳言卻說,因爲泰王克母才讓李家招禍,妾身死不足惜,但實在不忍讓泰王揹負此名聲,因此請求太皇太后親自鞠育泰王。” 李德妃平日不聲不響,受了欺負也從來不抱怨一聲,今天卻主動跑到太皇太后面前說這話,實在是出乎預料。
要知道,平時不說話的人,一說起話反而更有可信度,而且也會讓人們覺得他們是不得已才說的。
於是,太皇太后一下子便大怒:“竟然真有這樣的事,編排都已經編排到皇子身上來了!往常我不理後宮之事,如今他們越發沒了王法起來。”之後便吩咐左右:“這件事給我好好的查,看是哪個天殺的奴幾敢這麼大的膽子。後宮之中竟出了這樣沒有王法的東西!”
發完火,又安撫李德妃:“你也不必在意這等流言,泰王是皇上的愛子,天潢貴胄,豈容那些小人欺負。好了,你回去吧,叫泰王也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把心思都用在學業上,往後爲他們父皇分憂纔是。”
李德妃再三拜謝了太后方憂心忡忡的離去了。
太皇太后對趙媽媽嘆道:“這都是什麼事啊,把皇上請來。”
太監來請皇帝去仁壽宮跟太皇太后說話。皇帝一想,就知道太皇太后是爲了什麼事找她,十有*就是爲了找孩子的事情,心裡覺得這幫女人實在是太煩人了。平郡王妃除了在太皇太后面前蹦躂,還把溫國寺祈福的事搞的那麼大,這不就是公然說他這個皇帝無能麼。
他也從緝事府那裡聽到了長安街頭巷尾的議論,對那些無知百姓把李湛捧得那麼老高很是不忿,他心裡無不惡意的在想,就算他把李湛放出來,李湛若是破不了案子,會不會被這些把他捧上天的人踩進泥裡。他甚至很想把李湛放出去,然後看他如何灰頭土臉的收場,他就不信獨孤謙加上緝事府查了那麼久都沒有頭緒的事情,李湛一回去就能解決。
皇倒住心裡的煩躁,腦子裡面盤算了一邊要應付太皇太后的說辭,才進了仁壽宮。
出乎他的預料,太皇太后今天並沒有在孩子失蹤問題上多做糾纏,而是說道:“皇上,朝廷大事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不顧皇子們。”
皇帝聽這話,一頭霧水:“祖母這話又從何說起啊?”
“皇上,李湛雖是朝中大臣,也是皇親國戚。不管皇上想把他如何,都不應該讓滿朝上下議論紛紛。現在又傳言說皇上要治李湛的罪,結果泰王又背上了克母之名。皇上子嗣本就不豐,泰王年紀小小,就歷盡坎坷,跟着這麼多的母妃,卻要揹負這樣的名聲。皇上又怎麼忍心呢。”太皇太后說道。
皇帝這才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不過他的確從來沒考慮過兒子如何,此時也有些心虛,笑道:“朕只是覺得李愛卿太過勞累,才讓他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弄成這樣。祖母不必憂心,朕自有分寸。至於泰王麼,他是朕的皇子,朕自然是不會不管的。”
“我這個老太婆並不是想要干涉政事,只是請皇上念在皇子們的面子上,不要對外戚太過苛刻了,如今靖國公被貶,王通免官,如今李湛也有了這樣的傳言,雖說要抑制外戚,可是外戚們是皇家親戚,也是皇家的臉面,皇家若是連自家親戚情分都不顧,未免讓天下人寒心。”太皇太后滿臉不悅的說道。
這話說的頗重,皇帝知道,各家的外戚雖然出自不同的大族,但終歸太皇太后還是不能坐視外戚太受打壓。皇帝皺了皺眉,太皇太后雖然不幹政事,但是在世家貴族中威望甚高,又歷經數朝,她的話是不能全然不理會的。
皇帝賠笑道:“祖母放心,朕有分寸。”
“不管怎麼說,要整肅一下皇子們身邊的人,不能讓他們胡說,挑撥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太皇太后斬釘截鐵的說道。
皇帝從太皇太后那裡出來,鬆了一口氣,吩咐道:“擺駕裕祥宮。”
皇帝連續幾天擺駕裕祥宮,有時候留宿,有時候只是去看看李妃和泰王,倒是讓後宮內外都疑惑了起來,到底李家是否真的是失寵了呢。皇帝讓李湛去“休假”,到底是爲了柳相還是另有所圖?
正當大家紛紛猜測之際,皇帝又以考察才德爲名,將弘文館給兩位皇子的伴讀清理了一遍,其中就有那幾個對泰王陪讀動手的。這更是讓淑妃和孝王大爲惶恐。淑妃甚至連夜寫了一張請罪表,深責自己沒有盡到教育皇子的責任。
皇帝看了之後,知道淑妃有些小題大做的意思,不過此時他正好需要表明態度,於是,下詔嘉勉了淑妃,令她好好養育皇子。
太皇太后也在後宮嚴令,不準編排皇子,並且當衆仗殺了幾個多嘴的宮人,這才讓大內之中重新恢復了肅然之氣。
這日,皇帝終於收到了西北八百里加急送到的密摺,是李順全寫的,用八百里加急傳給皇帝。皇帝打開奏摺,撫掌大笑:“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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