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顧秣和易琴交換了現在的電話號碼,而易琴想起自己女兒的鋼琴課應該已經結束了,她也要去接孩子了,便跟顧秣道了別,起身離開了。
看着易琴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而低着頭向前走的背影,顧秣嘆了一口氣,充滿了同情。
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位老朋友,居然走上了和自己一樣悲劇的路——婚姻被第三者插足,老公放棄了自己……不過顧秣倒是覺得易琴還是比自己幸運一些,畢竟劉明還是愛過她的,也曾經好好呵護過她的,只是時間讓這份感情變質了,也讓那小三有機可乘。
而她呢?從一開始就是抱着一個虛幻而不可實現的夢,絕望而痛苦地等待。而且,如果從感情的角度來說,她纔是那個第三者,也成了一個美好的王子與灰姑娘的童話故事的背景。
不過現在她走出來了,希望易琴也能夠走出這段痛苦。
“撲哧!”坐在顧秣對面的季爵突然笑了出來,向來高貴而不可侵犯的臉上,出現了堪稱明媚的笑容,他笑得很燦爛,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線,冰藍色的光芒幽幽閃爍。
顧秣有些奇怪的看着季爵,疑惑地問道:“你笑什麼?有什麼事這麼好笑?”而且他還笑成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罕見,不過還真是挺……漂亮的。
“不是!”季爵右手捏成拳頭,抵着鼻尖,輕輕咳了一聲,語氣中還是帶着幾分笑意,“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擔任知心大姐姐這個角色!真的很……和你不符!哈哈!”
“這是一件很正經的事情好不好?人家受了傷害,我安慰開導一下她,在你眼中就成了笑話啦?”顧秣狠狠瞪了季爵一眼,不再理他,隨手招來服務生,點了一份黑森林蛋糕。
季爵知道自己有些惹惱了顧秣,於是慢慢收斂了笑容,又咳了幾聲,重新換上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語氣中卻多了幾分討好:“好了,你別生氣,我只是笑笑而已嘛。墨墨,你說是不是?”他轉過頭,將埋頭吃華夫餅的墨墨也扯了進來。
墨墨有些茫然地擡起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下意識地點點頭。
“你看吧!”季爵挑挑眉,微微俯下身子,湊近顧秣低聲說道,“不過……你那麼關心她,是因爲想起了自己的經歷,不想讓她和自己一起痛苦嗎?”
一語命中紅心。
季爵還只有五歲,就在接受家族訓練的時候,選修了心理學這一課。他已經去世的祖父對他疼愛有加,但是並不會忘記對他的教導和悉心栽培,所以季爵身上,完美地重現了那個領導博安特家族站上頂峰的男人的無限風華!
從小他的祖父就告訴他一句中國的古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要想戰勝一個對手,你就要先了解他。瞭解他的一切,瞭解他的愛好,瞭解他的經歷,瞭解他的脾性……然後迅速抓住他的弱點,一舉殲滅!要知道,每個人做的選擇,都和他的愛好、經歷、脾性等等有關,如果你瞭解了這些,再通過他的思維方式出發,那麼你就很清楚他會選什麼了。
自從聽了祖父的話,季爵就對心理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年僅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拿到了哈佛大學心理學博士學位,在觀察人心這方面的天賦和能力,連很多心理學大師都難以匹敵。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季爵看人很準,也清楚對方的心思,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斂聚無數的星光,有着彷彿能夠穿透一切的銳利,教人無所遁形。
現在季爵就坐在那裡定定地看着顧秣,那雙眼睛彷彿已經將她的一切都看穿。
可是顧秣只是輕笑一下,眼裡沒有絲毫芥蒂,彷彿提起的那個人,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季爵對顧秣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他挑挑眉,臉上一瞬間閃過驚訝的表情,然後他抿着嘴,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對自己的判斷失誤有些不滿。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在他的心裡,這不滿只是小小的,更多的是高興,是看到顧秣對那麼男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在意的高興。
咖啡廳的效率很快,這時候,顧秣剛剛點的黑森林蛋糕已經送上來了,她喜歡在喝咖啡的時候配上甜點,讓她有一種沐浴在午後陽光下的溫暖感覺。大概墨墨也是繼承了她的這種習慣,所以很喜歡吃甜點,看他在吃那華夫餅的時候,眼睛都舒服地眯起來了。
看來墨墨不僅僅是眼睛像她,在很多習慣上,都和她很像。
想到這裡,顧秣忍不住笑眯了眼,然後拿起銀勺,小口小口地開始吃蛋糕,感受那濃郁的巧克力香味在自己脣齒間蔓延開來,帶着一種難以想象的誘惑和美麗。
這家店的蛋糕真不錯!顧秣忍不住點頭在心裡讚歎道。
而季爵坐在對面看着顧秣無意間流露出來的舒適愜意的表情,一時之間竟然看愣了神。
冬日溫暖卻不刺眼灼熱的陽光從落地窗落了進來,透明的玻璃上寫了一串白色的花式英文字母,大意是“在這午後享受安靜的陽光”,僅僅是看這句話,也幾乎能夠想象出來,一名女子將這句話低聲呢噥而出的時候,是如何的美麗誘惑。橡木的原木色桌子並沒有上漆,只是塗了一層環保植物油,加上店內四處點綴的吊蘭,看起來很是原生態,貼近自然。咖啡廳裡播放着優雅緩慢的爵士樂,那波蘭女歌手的唱腔只讓人覺得慵懶無比,與桌上點綴的粉色小花,緩緩升起的咖啡霧氣,香膩的甜點味道,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季爵靠在柔軟的沙發上,微微眯起眼睛,愜意地享受着這閒適的一刻。
心裡……突然覺得很平靜,彷彿整個世界都沉澱下來了。
季爵如是想到,他也下意識地擡眼望了一下吃得正歡的顧秣,忍不住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不過,美好的氣氛很快就被打破了,一個穿着西裝領帶,戴着細邊金絲眼鏡的精英模樣的男人,急急忙忙推開咖啡廳的門,跑了進來。大概是因爲他進來的聲響太大,讓所有在這咖啡廳都下意識放低聲音的客人們,忍不住衝他露出不滿的目光。
而那個男人並沒有察覺到這些,或者說,他已經焦急如焚,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緊張,兩三個箭步就衝到了季爵和顧秣這一桌前。
“少爺,電話!”卡薩喘着粗氣說道。然後他又側頭打量了一下顧秣,發現她只是瞥了一眼自己,就收回了目光繼續吃蛋糕,於是他這才湊到季爵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季爵的表情一凜,眼中瞬間爆發出冰冷肅殺的光芒。
不過他依舊沒有因此顯得驚慌,王者氣度一覽無遺,但是面對顧秣,他還是壓低聲音解釋說:“家族事務出了些問題,我現在要趕往法國,對不起,不能陪你了。”
也許他的姿態依然傲然,並沒有放低,但是他的語氣,卻是放低了許多。
顧秣擡眼看着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然後季爵在沙發上猶豫了一下,讓站起身來,看了顧秣最後一眼,帶着卡薩轉身離開了。
看到季爵走出咖啡廳,那黑色的背影漸漸遠去,顧秣靜靜垂在蛋糕上方的手才動了起來,她輕輕將手中的銀勺放下,然後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她的情緒,卻有幾分低落。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季爵離去,她的心裡總是有幾分不是滋味。
難道……顧秣很快就甩開了那些可笑的想法,深呼吸了一口氣,全身彷彿被二次充電一般,重新充滿了力氣,然後她也拿起銀勺,又吃了起來。
其實她不用想就知道,能夠讓季爵這麼快就變了情緒的家族事務,絕對不會簡單。
要知道,博安特家族和科尼利厄斯家族的歷史雖然差不多,現在的實力也差不多,但是比起子嗣稀薄的科尼利厄斯家族,博安特家族可謂是人丁旺盛。
科尼利厄斯家族中,羅曼·文森特·科尼利厄斯,也就是顧秣的外公,就是家族直系血脈的獨生子,他的父親,他的爺爺,都沒有兄弟姐妹。只有到了他這一代,生了三個子女,算是爲家族的人丁興旺作出了很大的貢獻了。可惜這三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現在活着的也只有二子,卻是個不忠不孝之人,於是家族只有交給外孫女掌管了。
不過博安特家族的情況就不同了,雖然季爵因爲性子高傲看不起其他的女人,所以從小到大都沒有一次戀愛經歷,但是家族的其他人員可是一等一的風流公子,除了家裡的正妻,外面還有很多親人,到了季爵這一代,就有十幾個堂兄堂弟,還不包括在家族中不是很受重視的女性成員,以及在外那些根本沒有得到承認的私生子。
所以季爵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父母血統尊貴,更是因爲他——
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