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最快的這天,顧秣正在書房處理國內一些事務,科尼利厄斯家族在中國的產業或多或少都出現了一些情況,這些情況分開來看並不算是什麼,簡簡單單就能解決,可現在這些情況居然奇怪地湊在一起爆發。
顧秣的專業不對口,上前線自然用不了她,再加上昨天她就已經將自己在美國華爾街的金融團隊調到中國,有世界頂尖的操盤手隨時觀察着股市的動靜,她倒不需要出很多的力,只要坐鎮後方,在大事上決策就行了。
儘管如此,繁雜的事務依然搞得她焦頭爛額,這幾天來都泡在書房裡。
這時候,書房的紅木雙開門被人敲響,顧秣隨口答了一句“進來”,便看到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靈活地鑽了進來。
“媽媽!”墨墨隔着寬大的梨木古董桌子,糯糯地喊了一句。
自從墨墨回到顧秣身邊以後,在家裡備受寵愛的他,性子潛移默化地就發生了改變,一改以前對待所有人的冷漠和故作的成熟世故,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普通的六歲孩子,聰明、乖巧、懂事……完完全全一個討人喜愛的好孩子,家裡所有人都喜歡他。
其實蘇家不是沒有想過要將墨墨要回去,蘇父蘇母都上門來了好幾次,態度雖說不是很好,但也是擺事實講道理,說墨墨畢竟還是他們的孫子,由他們接回家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他們從來沒有一次出現在顧秣面前,顧秣甚至懶得見他們,所以一直都是約翰出面將這兩個人打發了。而且還有一次,蘇父蘇母來的時候恰恰撞上了顧容,被顧容的毒舌諷刺了幾句,說得兩個老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鐵青着臉離開了別墅,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了。
倒是蘇日安,沒有出過一次面,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而且很久沒有回過家的這件事情。
“墨墨,有什麼事嗎?”看到兒子,顧秣有些疲憊的臉上扯出一個溫軟的笑容,她立刻放下手上的資料,從寬大的梨木古董桌子後面走了出來,拉着墨墨到落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笑着摸摸他烏黑柔軟的發頂:“找媽媽有什麼事嗎?”
墨墨看着顧秣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媽媽,我想回……我想回那邊去一趟……”
“那邊?”顧秣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墨墨口中的那邊,恐怕就是他以前的家,蘇日安的別墅。想到這裡,顧秣心裡忍不住泛起淡淡的苦澀——也是啊,就算蘇日安以前對墨墨再怎麼冷淡,但是一個父親對兒子來說都是一個不可取代的存在,墨墨對蘇日安肯定還是有一點感情的,如果她一直把墨墨帶在自己身邊,不讓他去找自己的父親,恐怕墨墨心裡也是不怎麼好受的。
爲了墨墨,顧秣還是扯出了一個笑容,勉勉強強地答應道:“好啊!墨墨……墨墨要不要帶點東西過去住幾天?蘇日安……你爸爸……”說着說着,她突然語塞了。
她從來都不是寬宏大量的人,蘇日安那麼傷害過她,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再和他有一點牽扯,最好是永遠都不要再見面。
可如果是墨墨自己想要去呢?
顧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麼纔好。
墨墨看到媽媽不怎麼好的臉色,聰明的她瞬間明白了媽媽是誤會他的意思了,連忙擺手否認道:“不!媽媽!我沒有!我不是想要回到……”他哽了一下,才擠出那兩個對他來說有些困難的字,“爸爸……身邊的,我只是想要回去收拾一點東西,我……我還有東西在那裡呢!而且我也已經跟陶姨打了電話,陶姨告訴我下午他不在家,所以我準備那個時候過去。”
其實墨墨想要拿回來的東西,就是當初顧秣見到他之後,送給他的吊墜。墨墨視若珍寶,戴了沒幾次就鎖在了自己的小盒子裡,那個盒子就放在他的抽屜裡,所以他必須要去把那個盒子拿回來。那是媽媽第一次送給他的禮物,自然意義不一般。
說實話,從墨墨心裡來說,並不怎麼希望見到那個血緣上的父親。他的期待和憧憬,早就被那個男人的冷酷磨滅了,不餘一點,他現在想要的就是呆在媽媽身邊,至於爸爸……可有可無。
聽墨墨這麼一解釋,顧秣本來有些難看的臉色立刻變了,她看起來很高興,眉飛色舞地說道:“需要媽媽和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媽媽你工作很忙,我知道的。”墨墨很懂事地說道,“我讓司機伯伯送我去就是了,很快就回來。”
顧秣卻有些猶豫——她現在手頭上工作緊,而且三十分鐘後就有一個視頻會議,這個會議很重要,大概要開三四個小時,根本沒有時間陪墨墨去。而現在龍一又被派出去了,若是他在,顧秣倒不會如此擔憂,龍一是龍組老大,身手不一般,而且經驗極其豐富,保護墨墨自然不在話下,可他現在偏偏不在。白衣也和蓮一起被派遣回了歐洲,而跟在顧秣身邊保護她的那些暗衛,一個個死板得很,除了顧秣是不會理會任何人生死的,而且能夠對他們下達直屬命令的只有羅曼,連顧秣也驅使不了他們。
墨墨身邊雖然安排了暗衛,但身手算不上是頂尖,顧秣很害怕萬一墨墨出去出現了什麼意外,那她肯定會自責死的……
墨墨在一旁看出了顧秣的憂慮,笑着開解道:“媽媽,你不要擔心啦,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那……好吧。”顧秣勉勉強強答應了。
看着墨墨高興地走了出來,顧秣又將約翰叫了進來,讓他安排一個有身手的司機,也在墨墨身邊多增加幾個人手,陪他一起出去。可惜因爲現在是在中國,家族的力量有限,所以也只能多安插兩個人,顧秣畢竟不可能因爲兒子的一次出門就如臨大敵,攪擾全盤計劃。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就是緊張得很,看到墨墨坐着的那輛車越開越遠,她心裡的不安就越來越明顯。
實在不放心,顧秣回到書房後,將陶姐的電話翻了出來,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在墨墨離開之後,給自己打一個電話。
陶姐聽到顧秣的聲音很開心,連忙答應下來,又和顧秣閒扯了幾句。
顧秣的心這才安了一些,甩去心裡的那些煩躁,回到書房繼續處理事務去了。
墨墨坐在車子的後座,駕駛座是開車的司機,副駕駛座是貼身保護墨墨的保鏢,一臉冷厲,隨時注意着周圍的情況。
這一路並沒有出現什麼情況,很快就到了蘇日安的別墅,正如陶姨所說,蘇日安並不在家,家裡除了陶姨,就是幾個傭人。不過墨墨看到這幾個傭人的時候很奇怪,因爲他們都很面生,墨墨從來都沒有見過。
“以前的傭人都被辭退了,這些傭人是前幾天才招聘的,所以墨墨你並不認識啊。”陶姨拉着墨墨的手往樓上走去,耐心地解釋道。
“哦。”墨墨乖巧地應了一聲。
看到墨墨和以前大不一樣,陶姨也覺得很欣慰。
墨墨回到自己以前的房間,這裡就和他還沒有離開的時候一樣,他輕車熟路地在抽屜裡,找到了那個盒子,打開一看,那條吊墜正靜靜地躺在裡面。
找到東西之後,墨墨也沒有急着離開,陶姨爲他準備了最喜歡的點心,帶着他在花園裡坐下。陶姨關切地問了他的境況,知道他最近在顧秣身邊過得很開心,心裡也十分高興。
一個小時之後,墨墨離開了蘇日安的別墅,陶姨也給顧秣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墨墨現在已經回去了。電話那頭的顧秣,這才安了心。
而當墨墨坐着的車子開到一條位置比較偏僻的公路的時候,兩顆子彈悄無聲息地飛來,筆直對準了駕駛座上的司機,和副駕駛座上的保鏢的眉心。
“砰!”
墨墨震驚地看着那個子彈穿透了司機伯伯的眉心,在那裡留下一點猩紅,在腦後爆開血霧,瞬間奪去了他的生命。
副駕駛座上的保鏢比起司機來更加專業,訓練有素的他在子彈打破玻璃那一瞬間就被他察覺,他下意識臥倒,並且衝後座的墨墨大喝一聲“快點躲到後座下面去!”
墨墨來不及害怕,立馬鑽到後座下面臥倒,也躲開了流彈。
可是因爲司機被一槍打死,車子失去了控制,在馬路上開始橫衝直撞起來。幸好這條路上的車輛不多,所以並沒有因此而發生車禍。
副駕駛座上的保鏢撲到方向盤,儘量縮着,躲避着不知道隱藏在什麼地方的槍口。
這時候,對準墨墨這輛車的槍換成了一柄微衝,然後迅速一陣掃射。
縱使這個保鏢身手再好,而且很有經驗地匍匐在方向盤上,躲過了大部分子彈,但彈幕太密,他身上還是中了數彈,流淌出的血液將前座都染紅了。
“快……快逃……”他側頭望向墨墨,眼睛充紅,滿是愧疚。
他是家族的的外部人員,原本以爲這是一個簡單的任務,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失了手,而且還保護不了小主人……
這個忠心耿耿的保鏢,最後慚愧地閉上了雙眼,生命的氣息一點點消逝。
墨墨只聽到一陣槍響,然後就是無數的子彈飛了進來,車子的玻璃全部都被打碎了,連車子外部也被打出了無數子彈。幸好這輛車是經過後期改進的,所以車子並沒有被射穿,墨墨縮在後座下面才能安然無恙。
儘管墨墨很聰明,但是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此時的他,除了縮在那裡瑟瑟發抖,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事情。
等到周圍安靜下來了,他才擡起頭,看向前面那個保鏢叔叔。
叔叔已經奄奄一息了,鮮血不斷從他的嘴裡涌出來,他用生命中最後的力氣對他說了一句話:“快……快逃……”
墨墨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不舒服,很悶,眼睛漲漲的,似乎有什麼液體要從他的眼睛裡流出來。
這個人,是爲他而死的。
墨墨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變得很沉重。
但是沒等他多想,車子就因爲失去了控制,在馬路上亂衝起來,最後撞在了中間的綠化防護帶上,冒着煙子停了下來。
而在公路兩旁的樹叢裡,一對穿着黑色防彈服的人打了個手勢,拿着手裡的槍,悄悄撤離了那裡。
過一會兒,一輛看起來很破舊、而且還沒有牌照的白色麪包車停在了這輛車前,兩個蒙着面的高壯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看到這輛慘不忍睹的車時,頓時愣住了。
那上面坑坑窪窪的地方,好像是……彈痕吧?
兩人心裡一驚,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驚懼地看了看周圍,發現並沒有什麼動靜的時候,才安了心。
敢在擁有監控器的公路上這樣大肆開槍,不知道是背景多深的人。看來他們受命來綁架的人,還惹上了其他人啊!
兩個男人有些幸災樂禍,不過出於謹慎,他們還是看了看附近的攝像頭,仔細一看,就發現這些攝像頭竟然都被槍給打穿了!
兩人大笑起來,只覺得是上天幫助他們!
他們走到那輛慘不忍睹的車旁,用力打開車門,就看到後座下面縮着一個小男孩,似乎因爲車子的撞擊,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兩人只覺得是佔了大便宜,其中一個將墨墨從後座抱了出來,另一個則走到前座,查看兩個人的情況,發覺兩個人都已經斷了氣,才鬆了口氣,和另一個同夥抱着墨墨走向那輛麪包車,絕塵而去。
至始至終,一直隱藏在墨墨身邊的暗衛,居然一個沒有出現!
就在這條公路的不遠處,一個穿着風衣的男人扯着陰冷的笑容,將手中的匕首從對方的身體裡拔了出來,溫熱的液體立刻濺了他一臉。可是他居然並不對鮮血覺得厭惡,反而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他摸出手帕拭去匕首上的血液,然後將自己心愛的匕首收了起來。
看着周圍倒了一地的屍體,他露出一個充滿血腥味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