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去了大約有兩炷香的時間,顧玉青和如意正閒話栓柱和綠娟的婚事,就聽得林子裡吉祥的叫聲。
“快來幫幫我呀,拿不動了!”
顧玉青頓時嘴角一顫,她該不會是把這林子裡的兔子都打光了吧,忙對如意說:“快去看看。”
顧玉青話音落下,如意已經奔身進了林子,只聽得林中一陣窸窣聲,伴着吉祥如意嘀嘀咕咕的說話聲和時不時的咯咯笑聲,不過眨眼功夫,她倆就從林中一頭鑽了出來。
顧玉青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如意手提肩抗起碼有三五十隻兔子,而吉祥……眼瞧着吉祥身後那三兩隻被她一路拖出來的狍子,顧玉青頓時滿頭大汗。
上次去清泉寺,半路讓她去救知秋,她就救人不忘拖野豬,這次倒好,這可是專門去打獵了,三五十隻兔子還另外加兩隻野狍子。
顫着嘴角,顧玉青指了被吉祥鬆手癱在地上的狍子,問道:“你怎麼弄出來的?”
兩隻狍子少說就有一百多斤,再加這些大肥兔子……顧玉青簡直不敢想象,她瘦弱無比的小吉祥,哪裡來的這樣大的力氣。
吉祥絲毫沒有體會到顧玉青的語氣,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笑嘻嘻說道:“原本是打了三隻狍子,實在拿不動了。”滿臉可惜的樣子。
顧玉青頓時……
這一趟,還真是沒有白出來,簡直滿載而歸,好在馬車底箱足夠寬大。
吩咐吉祥另外拿出兩隻兔子抱着上了馬車,一行人折返京城。
從西山腳下至城中,馬車遙遙,足足行了有一兩個時辰,等到了鼓樓大街,已經暮色將至。
指了被吉祥抱了一路的兔子,顧玉青眼皮不眨的說道:“把它們的血放出來。”
吉祥頓時一怔,一副沒有聽懂的樣子,擡頭茫然看向顧玉青,可雖然腦子裡沒有明白,手上卻是摸出自己那炳錚亮的匕首。
“小姐,您再着急吃,也不能在這裡放血啊,不說馬車要被血跡沾染,就是您身上也難逃。”呆呆怔怔,吉祥脫口而出。
話一說完,立刻意識到自己話語裡的不恭,倏地閉嘴,只眨巴着眼睛朝顧玉青看過去。
如意同樣沒有明白顧玉青的用意。
眼瞧着赤南侯府將近,顧玉青壓低聲音草草一番解釋,吉祥如意聽着,雙雙眼睛發亮,轉手一刀直刺兩隻兔子的脖頸。
登時,鮮血如注,噴涌而出,污了衣裙馬車。
吉祥如意既是能不動聲色的察覺穆赫身懷武藝,那這麼久的接觸下來,想必穆赫也深知,吉祥如意武功不凡,屆時必是要多番謹慎。
假以兔血爲人血,放出流言,吉祥如意身負重傷,體不能行,如此必能讓穆赫與楚天鍺放鬆警惕,到時候,也能來個出其不意。
顧玉青一番解釋,吉祥如意彼此給對方身上臉上抹血的勁頭就分外的足,顧玉青靠在靠枕上瞧着,簡直哭笑不得。“你們兩個搞得渾身都是血,這得受多重的傷才行啊!”
吉祥眨着眼睛,咯咯笑道:“奴婢這傷,起碼得臥牀三個月。”嘴裡說着這樣的話,偏偏中氣十足。
顧玉青忍俊不禁。
如意在一旁翻白眼,“三個月哪行,你乾脆終身臥牀不起得了。”
如意轉頭朝着吉祥臉上就是一手血抹去,“讓你咒我。”
嬉嬉鬧鬧,馬車行至赤南侯府門前,她倆立刻默不作聲,吉祥甚至做出一副無力支撐奄奄一息的樣子,惹得如意發笑。
吉祥橫她一眼,用脣語說道:“笑什麼笑,趕緊裝死。”
如意立刻閉了眼一動不動,顧玉青卻是“噗嗤”一聲,沒有忍住。
馬車緩緩駛入二門,受顧玉青臨行前吩咐,栓柱一直候在那裡等着,眼瞧着天色漸黑,還不見顧玉青回來,正焦灼的搓着手來回徘徊,聽到門口動靜,登時轉頭望去,一眼確認就是顧玉青的馬車,當即擡腳奔過去。
其餘二門處守着的幾個小廝只當他是因爲大小姐給他指婚綠娟,他滿心歡喜獻殷勤,故而只是一笑,並不多心,跟在栓柱身後,亦朝馬車而去。
等到馬車挺穩,幾個人便各司其職。
放馬凳的放馬凳,牽馬的牽馬。
簾子打開,第一個探出頭的卻不是如往常一般,是吉祥或者如意,一眼瞧見竟是顧玉青,臉上還掛着殷紅的血跡,雖天色漸晚看不真切,可那血腥氣卻是撲鼻而來,幾個小廝登時愣怔。
顧玉青滿面急色指了其中一個小廝說道:“吉祥如意受傷了,快去讓婆子擡了軟轎過來。”
那小廝聞言,登時臉色一白,拔腿就朝內院奔去。
與此同時,顧玉青指了另外兩個小廝,焦急說道:“你們兩個去告訴管家,讓他去請府上常用的周大夫來。”
待他們得令轉身而去,只餘栓柱一個杵在那裡的時候,栓柱急的滿頭大汗,搓着手說道:“小姐,奴才做什麼?”
顧玉青卻是放緩了語氣,說道:“馬車底箱裡有兔子和狍子,等到夜裡無人的時候,你將其取出,放置筐中,明日一早,天未及亮,就把它送至廚房,告訴廚房的人,說是我的乳孃姜媽媽着她兒子周秉德一大早送來的。”
顧玉青一口氣說道。
語畢,眼瞧着去領軟轎的小廝已經帶着幾個婆子折返過來,瞥了一眼栓柱茫然的面色,壓低聲音說道:“我說的話,你可是你住了,不得有一點差池。”
栓柱呆呆點頭,不明白小姐這是什麼意思,腦中卻是盤旋着他孃的話,“不論小姐要你做什麼,但凡是小姐私下吩咐的,你盡力完成就是,只一點,不能透出一點風聲去。”
“奴才都記住了,小姐放心。”栓柱一臉堅定,烏亮亮的眼中閃着黑曜石一樣的光澤,憨實而忠厚,讓人瞧着心裡踏實。
他前腳剛剛說完,擡着軟轎的一行人便趕到眼前。
吉祥如意雖是婢女,但到底是顧玉青跟前的人,小廝自然不能碰觸,只幾個婆子扶了顧玉青下了馬車,轉頭將滿身是血的吉祥如意擡出馬車,放置軟轎之上。
衆人一眼瞥見她倆血淋淋的樣子,登時嚇得渾身打顫,更有人失聲驚呼,“天,怎麼傷的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