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嬤嬤聞言,頓時哈哈大笑,“這孩子成精了,瞧瞧這話說的,連小姐都將了一軍呢!”
姜媽媽到底是小心翼翼的覷了顧玉青一眼,眼見顧玉青面上並無怒色,依舊是眉眼彎彎,瞧着小寶的神色,猶如瞧着自己的親人一樣,滿眼憐愛。
姜媽媽呼着一口氣,說道:“他從會說話時就這樣,總是跟個大人似的,猛不防說一句話,就算是個大人,也未必就能想得出來那樣的遣詞用語。”
吉祥笑着插嘴,“姜媽媽好生培養,這孩子長大,說不定是個苗子呢!”
姜媽媽面上就漾了與有榮焉的笑意,嘴裡卻是道:“什麼苗子,莊稼苗子罷了!”
小寶聽着話,立刻插嘴,“我纔不去田裡種地,爹爹是好獵手,一身好武藝,我要和爹爹學,我也要一身好武藝,我現在,每天都要扎兩個時辰的馬步呢,可不是鬧着玩的。”
吉祥本是習武之人,從小扎馬步更是家常便飯,卻也知道,像小寶這樣的年紀,才五歲的孩童,就扎兩個小時的馬步,確實不易,“你扎馬步,和你爹爹學武藝,長大是也要做獵手嗎?”
小寶滿面豪情迸射,“纔不是!我要參軍,我要去沙場,我要當人人敬仰的大將軍,大英雄,就像……”偏着腦袋略略一想,再擡眼,滿眼都是欽羨崇拜的灼灼熱光,“就像祁北的姑蘇大將軍,就像顧臻顧大將軍!”
聽着小寶當着顧玉青的面直提顧臻名諱,姜媽媽眼皮又是一跳。
今兒一晚上,她這顆心,都要被小寶一出一出的嚇得快要跳不動了。
吉祥聽他的話,說的中氣十足,笑道:“你可知道,你口中的祁北姑蘇大將軍和顧大將軍是誰?”
小寶滿面豪氣,小下巴一揚,得意道:“當然知道,這天下誰不知道他們兩個,打的敵人連牙都找不到的大英雄。”
吉祥抿嘴笑道:“那你知不知道,這祁北姑蘇大將軍是我們小姐的外祖父,而顧大將軍,是我們小姐的父親。”
小寶一聽吉祥的話,登時眼睛瞪得溜圓,瞠目結舌朝顧玉青看過去,足足怔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呼的吸出一口氣,立刻手舞足蹈,“哇!”拖着長音兒,一聲欽羨,“她說的是真的?”
再看顧玉青,眼睛裡就迸閃處亮閃閃的光澤。
顧玉青含笑點頭,“對呀。”
小寶頓時轉頭,扯了一直沉默立在一側的知秋,用他自以爲是悄悄話的聲音,說道:“知秋姐,她們說顧臻是她父親,你信嗎?”
姜媽媽聽着,恨不得一巴掌將小寶直接打回烏青村去,好在小姐不動氣,若是換作旁家,只怕他們祖孫兩個現在早就到了亂葬崗等的喂野狼了。
知秋到底打了,眼見小寶中氣十足的說着悄悄話,面上尷尬神情一僵,擡頭顧玉青看了一眼,抿着嘴對小寶說道:“你也知道,顧大將軍就是赤南侯,我們今兒來的這個地方,叫赤南侯府,她們說的當然是對的。”
小寶聽得熱血沸騰,小短腿蹬蹬蹬在地上倒來倒去,兩隻小肉胳膊舉到頭你就比我聰明。”
吉祥如意聽着他這話,頓時嘴角一顫,不禁同情又好笑的朝知秋看過去。
知秋雖比她們年紀小,可到底也算得上是大姑娘了,明知小寶這悄悄話說的滿屋子人,人人聽得清楚,還是特意的配合了他,結果這貨倒好,直接給人家來這樣一句。
而且看小寶這樣,分明他平時也是如此“欺負”知秋。
小寶對着知秋“悄悄話”說完,轉頭火辣辣的目光就對上了顧玉青含笑的眼睛,“先前我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現在我收回這話。”
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小手叉腰,說的理直氣壯,根本就是個小霸王。
顧玉青笑道:“爲什麼收回呢?”
“原先我只知道你家飯菜好吃,可好吃的飯菜也不過是爲了填飽肚子,我不羨慕。吃糠咽菜,我一樣長得高高壯壯。但現在不一樣,你是顧大將軍的女兒,這裡是顧大將軍的家,我若住在這裡,就能沾染顧大將軍的英雄豪氣,陶冶我自己,將來,我也做大將軍。”
顧玉青簡直難以相信,這話是一個年僅五歲的小孩子說出來的。
若這孩子生在皇家內院,生在高門大戶,有學問高深的先生教導,說出這樣的話,倒也罷了。
偏偏姜媽媽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周慶德(周秉德)也是個粗人,這些話,自然不是他們交給他的。
他是自己想出來的嗎?還是誰教的。
眼見顧玉青眉尖微蹙,姜媽媽忙道:“大小姐,這孩子就這樣,人不大,卻是時不時冒出這麼幾句滿是大道理的話,有時候,奴婢聽着,都要反應半天,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
因着自己重生一世,顧玉青不禁心頭疑惑,這小寶……該不會也是重生的吧。
可迎上他那烏漆漆的眸子,雪亮亮的眼中閃着唯有孩童纔有的光澤,卻又心下失笑自己想太多。
自己能夠重生,多半是因着機緣巧合,恰好得到上古神物天機的相助,這樣的機會,尤其是人人能遇上的。
更何況,重生一世,畢竟是兩世爲人,靈魂已經滄桑,眼中又怎麼還會如此碧澄一片呢!
斂了心神,顧玉青眉眼彎彎看向小寶。
這孩子,自尊心極重,若是讓他父親給自己做馬伕,這孩子未必心裡就接受的了。
“你的意思,是要住在我家了?”顧玉青含笑問道。
小寶當即點頭,可轉瞬,又是蹙眉,偏頭看着顧玉青,滿面不解,“不對呀,我奶奶說,是你說要讓我們住下的,上次這個姐姐去,她也說,你要讓我們一家都住在這裡的。”小寶指了吉祥,又道:“怎麼現在,你卻是說,我要住你家了?”
對於小寶理直氣壯又有條不紊的質問顧玉青,姜媽媽嚇得一顆心一抽一抽的,不過,畏懼之意,卻是較之先前,大減許多。
顧玉青就笑道:“因爲我又後悔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