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外祖家遭受滅門時,她才五歲,那時蕭鐸也不過十歲孩童,怎麼能做得出那樣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震怒過後,漸漸冷靜下來的顧玉青不禁心下疑惑。
蕭鐸固然不是個東西,可要讓顧玉青相信,十歲的蕭鐸就有心且又有能力能讓常勝將軍祁北姑蘇家滿門喪命,只怕他還做不到。
莫說外祖父和四個舅舅皆是一身好武藝,府裡又有府兵把手,單單府中的墨家機關就不是尋常人能破解的,能將這樣一個實力雄厚的府邸殺得不留一個活口,絕非易事。
兇手不會是蕭鐸,一定另有他人。
可這玉又作何解釋……顧玉青陰着臉坐在那裡細細的思索着。
綠菊懇求的話說出後,顧玉青便一直沒有再說話,綠菊只當是顧玉青盛怒,不同意她的請求,心中惶惶不安,急躁又焦慮。
小弟的仇,她必須要報。
可小姐這裡……綠菊急的眼淚簌簌往下落,可又不知該如何再向顧玉青開口,捏在手裡的一方帕子被她絞成麻花。
就在綠菊跪的雙腿發麻的時候,她終究還是鼓足勇氣,又說道:“大小姐,奴婢弟弟死的實在可憐,這些年,奴婢一直在暗中查訪殺死弟弟的兇手,如今好容易找到,求大小姐開恩,給奴婢一個報仇的機會吧。”
說罷,綠菊便如搗蒜般磕起頭來。
這是她最後一搏,不管大小姐是不是同意,她都必須盡力。
順着聲音,顧玉青冷冽的目光落到綠菊身上,這才意識到,地上還跪着個她,看到綠菊正搗蒜般不要命的磕頭,額頭早就鮮紅一片,顧玉青忙對吉祥說道:“快去扶了她起來。”
吉祥聽命行事。
待綠菊起身後,顧玉青掃了一眼被她磕的稀爛的額頭,說道:“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就是,做什麼這樣糟踐自己!”
剛剛只顧想自己的心事,顧玉青根本沒有理會到綠菊在說什麼,“把你方纔的話,再說一遍。”
雖然不知小姐爲何要讓她再說一遍,綠菊還是依命又說了一遍。
顧玉青細細聽着,不禁擰眉,“你是說,殺死你弟弟的兇手,是二皇子殿下?”
綠菊毫不猶豫的點頭,“是。求小姐開恩,應允奴婢替弟弟報仇。”她眼中是如山一般的堅韌。
“你既說兇手是二皇子殿下,那我問你,當日二皇子殿下是如何殺死你弟弟的?你是親眼所見是他所爲還是憑何猜測?”顧玉青問道。
綠菊聞言,眼中閃過痛苦的波光,弟弟死時的樣子在她腦海中再一次清晰的浮現。
“奴婢弟弟當日正在街頭玩耍,不小心撞上了路經此處的二皇子殿下,只因爲踩了他的腳,二皇子殿下便不由分說動手毒打弟弟,奴婢弟弟弱小,怎麼經得住他的毒打。”
“奴婢聞信趕去的時候,二皇子殿下已經揚長而去,而奴婢渾身是血的弟弟卻早就沒了氣息,被他活活打死。”
“弟弟手中緊緊攥着一個玉佩,正是此物,想來是他毒打弟弟的時候,弟弟從他身上扯了下來的。弟弟死後,奴婢夜夜握着這玉佩落淚,絕不會認錯。”
“只是可恨,這玉佩被趙嬤嬤偷了拿去變賣。”
回憶舊事,綠菊泣不成聲。
顧玉青同情的看着綠菊,心下幽幽嘆息,爲綠菊的弟弟感到心痛。
可該說的話,她還是得說,“其實,你並沒有看到兇手的樣子,只是憑着那玉佩的樣子,再加上昨夜二皇子殿下拿出一塊同樣的玉佩,你就斷定,兇手是他,對不對!”
綠菊聞言,淚眼婆娑的眸中閃過一道痛苦的光澤,“若非是他,他怎麼會有一塊相同的玉佩!”說的咬牙切齒。
若是蕭鐸此刻就在這裡,顧玉青肯定,綠菊一定想都不想就要衝上去廝打她。
“你也說了,你的那枚玉佩被趙嬤嬤偷了去變賣了,你怎麼能肯定,二皇子殿下拿出的那枚玉佩就不是從鋪子裡買來的你的那塊呢!”
綠菊頓時啞然,可好容易找到兇手,又不甘心放棄,執拗道:“他是堂堂皇子,怎麼會去買鋪子裡被人變賣的東西!”
顧玉青心下失笑。
是啊,他堂堂皇子,自然不會去買鋪子裡旁人變賣了的贓物。
同樣,他更不會當街痛打一個手無寸鐵的孩童,倒不是他心地善良,只是不願失了身份罷了,蕭鐸最看重的就是他苦心經營的聲名。
可這樣的話,顧玉青知道,就算是對綠菊說了,也是白說,她此刻一顆心早就被複仇所佔據,想來是聽不進去的。
“就算二皇子是真兇,你要爲弟弟報仇,天經地義,我不該攔着你,可你想過沒有,你是我顧府的丫鬟,你的一言一行在外人看來,都是代表着我顧府的,你去找二皇子殿下報仇,外人只會以爲,是我授意。”顧玉青徐徐說道。
綠菊頓時心頭一震,忙解釋道:“大小姐,怎麼會是您授意的,奴婢只是想給弟弟報仇……”解釋的話說了一半,綠菊的聲音戛然而止。
綠菊雖然膽小,卻聰明,只需略略一想便知道,大小姐說的是對的。
旁人只會以爲,她是受了大小姐的唆使。
可弟弟的仇難道就算了……綠菊緊緊握着手中的帕子,滿眼痛苦不甘,“大小姐,您將奴婢驅逐出府,奴婢再做任何事,便與府上無干了。”想到這一點,綠菊兩眼閃過光芒。
顧玉青心下搖頭髮笑,這個傻丫頭!
“若你要找的人是個尋常人也就罷了,偏偏他的身份與衆不同,不管我是不是把你驅逐出府,但凡你找上他,世人都會認爲,這是顧府在唆使你,如此,你將顧府置於何地!”顧玉青有意把話說的極重。
綠菊聽着,眼中光芒一瞬間黯然下去。
“你若信我,你弟弟的仇,我來替你報,你覺得如何!”顧玉青說道。
當日綠菊弟弟扯下的這枚玉佩與母親首飾盒中的那枚一模一樣,可見毒打綠菊弟弟人與殺死外祖父一家的人,就算不是同一人,也有着莫大的聯繫。
爲綠菊報仇,便是爲外祖父一家報仇,綠菊就算是搭了外祖父的順風車吧。
顧玉青輕輕嘆了一口氣,復又倚靠在背後的靠枕上,緩緩閉了目。
綠菊聞言,頓時整個人呆怔在那裡,滿眼震驚與感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