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算是按着顧玉青皇后蕭靜毓所言,當衆給誰一個清白了。
至於究竟是誰請誰白,誰污誰濁,明眼人早就心中有數。
皇上一個深吸氣,徐徐嘆出,道:“今兒的宴席,就到這裡吧。”
身爲帝王,他本是有着絕對的權利讓這一幕醜聞避免暴露在人前,又怎麼會被誰的話左右,更何況,在他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可就是因着顧玉青被指婚蕭煜,在皇后的清譽和蕭煜的名聲之間,皇上心頭一杆秤,早就在他不自覺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偏移。
他寧願犧牲皇后,也不願蕭煜受人半分詬病,儘管這個兒子,在衆人心中,名聲並不怎麼好!
皇上親口下了逐客令,誰敢多留。
一衆賓客,當即做鳥散裝,烏泱泱離席。
隨着衆人離開,“咯吱”一聲,沉重的木門被內侍徐徐合攏,細碎的陽光瞬間被阻斷在門外,門裡,殿內,氣氛驟然愈發凝重。
蕭靜毓滿面寒霜立在青紅一側,雙目含怒,看着皇上,心裡簡直失望透頂,悲憤交加!
爲什麼,爲什麼父皇就這樣偏心顧玉青,方纔父皇一番話,縱然沒有明着說什麼,可那意思,分明就是已經給母后定了罪。
認定今日一切,皆乃母后安排佈置,是母后用自己的貓攻擊了自己的宮女,上演一出苦肉計。
父皇也不想想,母后又沒有瘋了,好端端的,她佈置這個做什麼,就算是母后佈局,她總要有個目的,而眼下的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似乎根本就與慧貴妃和顧玉青無任何關係!
蕭靜毓心裡想不通,她更加不會相信,一向厭惡貓兒的母后,當真會豢養一隻小貓去佈局。
“父皇當真就要爲了顧玉青這個賤人,將這盆污水潑在母后頭上嗎?難道在父皇眼中,他蕭煜是父皇親生,兒臣就不是!”隨着質問的話出口,蕭靜毓滿是幽怨的面上,淚流如柱。
皇上當即面色一黑。
且不說如此質問皇上已經是以下犯上,堂堂嫡公主,身份血統何等尊貴,卻是張口閉口的“賤人”,成何體統!
蕭靜毓卻是無心理會皇上的面上情緒,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凜凜說道:“父皇今日若是執意不肯給母后一個公道,兒臣便撞死在這金柱之上,讓天下人都知道,是顧玉青逼死了兒臣。左就父皇寧願相信顧玉青,寧願相信一個賤婢,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結髮妻子,臣女活着,還有何意思,不如了去此生。”
說着話,蕭靜毓目光幾次三番落向一側金柱。
自己的女兒,什麼性子,皇上還是瞭解,她若鐵了心的尋死,還真就做的出來,再說,自從沉香閣一事之後,她的精神又總是恍惚,若要再鬧出點別的什麼……
可憐天下父母心,皇上本想息事寧人,等顧玉青走後,再細查此事,可眼下被蕭靜毓逼得無法,只沉沉嘆一口氣,咬牙切齒說道:“你當真要讓朕徹查此事?”
蕭靜毓目光咄咄,點頭道:“徹查!”
“你就不怕查出來的結果與你想的不同?”
“兒臣相信母后,更知道顧玉青爲人!”蕭靜毓說的十拿九穩,雙眼赤紅,幾欲噴火。
皇上卻是無力一嘆,身子靠在椅背上,心裡知道結果如何卻不挑明是一回事,可若將這結果赫赫然拋擲陽光之下,就是另一回事了,轉頭看向皇后,“你也要朕徹查?”
皇后起先因着青紅說出尋貓一事,被嚇得身下失禁,可到底也是歷經了大風大浪的女子,幾盞茶的功夫,面上已是緩出一口氣。
雖說她苦心安排的計劃被攪亂,甚至沒有一個環節是按着她的計劃而呈現,可驕傲如皇后,到底是不相信,顧玉青有能力將她這計劃縝密的佈局徹底扳翻。
只要顧玉青不是做了徹頭徹尾的安排,她就有機會反敗爲勝。
至於失禁一事,雖實在丟臉,可一句懼貓足以掩過。
更何況,若是她此刻點頭說不必再查,那豈不是等同於不打自招,眼睫微動,冰冷蓄着陰毒的目光拂過顧玉青精緻的面頰,皇后氣若游絲的點頭,“查,臣妾懇求陛下徹查此事,事關臣妾名譽,臣妾不願擔這莫須有的罪名,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臣妾,臣妾乃一國之母,身上不容有一點污漬。”
說着,皇后長吸一口氣,又道:“臣妾與皇上,榮辱一體,臣妾的不是,落在外人眼中,就是皇上的不是。”
皇后自詡最後一句話說的精妙。
卻是不成想,在她語落一瞬,皇上眼底有厭惡之色閃過,這麼些年,她只記得皇上最好顏面,可到底忽略了一點。
堂堂一國之君,豈能由人威脅。
皇上的厭惡之色,她沒看清,一直恬靜沉默的慧貴妃卻是看的真切。
“既是娘娘與公主都要陛下徹查,陛下還是徹查好了,以後大家總要經常見面,心頭留下什麼誤會罅隙,總是不好。”慧貴妃的話,說的算是體面。
蕭靜毓卻是不領她這一份情,當即一聲冷“嗤”,白眼翻過,含恨說道:“你少在這裡裝好人,今日的事,縱然是顧玉青脫不得干係,可她又有何手段,能在宮中佈局!你以爲你做的天衣無縫就無人能查出你的真面目嗎?”
蕭靜毓的態度,可謂毫不客氣。
慧貴妃當即眼底氤氳霧氣,卻是垂眸低眼,一句多的話不肯再說。
她如此,皇上瞧着,自是心疼,“放肆,怎麼和慧貴妃說話,她雖非你生母,但到底是你母妃!”
蕭靜毓身子一橫,梗了脖子道:“父皇難道就不疑心,今日之事,乃顧玉青與人合謀而爲?這滿宮上下,除了她,誰又能與顧玉青合謀!顧玉青手腕的手鍊,可是佟妃所賜,佟妃怎麼旁的不給顧玉青,偏偏把這條有機關的手鍊給了她呢?”
蕭靜毓說的氣勢洶洶,待她言畢,顧玉青不急不躁補充一句,“公主許是不知,這手鍊,當年還是皇后娘娘賞賜給佟妃娘娘的,若就因着這手鍊有機關,公主就咬住我是真兇,那我到想要問問公主,當年皇后娘娘爲何要賜給佟妃娘娘一條有機關的手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