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世子原打算將洛瑤許給賀之年的事情不提,世子妃就事論事,依偎在世子懷裡,仰頭朝他看過去,“怎麼了?他那個外宅果然不堪?”
世子恨得牙根癢,咬牙切齒道:“何止是不堪,那種地方,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只怕尋常人想都想不到。賀之年,簡直是個斯文畜生!”
平西王府世子,雖然能力不足,可爲人一向溫和爾雅,是個綿軟老好人的性子,嫁給他這麼多年,世子妃還從未聽到他爆粗口,此時聞言,不由坐直了身子,“到底怎麼了?”
世子便將府中探子從小柳樹巷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世子妃,聽着那些話從世子嘴裡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世子妃驚得目瞪口呆,同時也明白,世子爲何那樣大的火氣。
他險些將他寶貝女兒親手推給一個魔鬼禽獸啊!
他厭惡賀之年骯髒齷齪卑鄙無恥,更氣他自己識人不清。
體恤世子心情,世子妃心頭思緒翻轉,斟酌着用詞,安撫道:“還好我們及時發現,不然可就追悔莫及,只要瑤兒無事就好。”
說着話,將話題引開,“賀之年如此禽獸行爲,世子爺可不能由他禍害京都百姓,眼下咱們府上父親和你雖都不在朝堂爲官,可到底深受皇恩庇佑。”
知道世子心裡那口氣難嚥,世子妃刻意說道:“世子爺可要爲民除害,替陛下分憂。”將話說的冠冕堂皇,給世子找足了泄憤的理由。
世子心頭略略舒坦些,只臉色依舊不好看,恨道:“那是自然,明日一早,我就登門鎮寧侯府,請了鎮寧候親自去小柳樹巷,讓他瞧瞧他兒子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世子妃聞言,不由心頭一嘆,默默搖頭。
請了鎮寧候去,且不說鎮寧候之前是否知道賀之年如此行徑,就算他不知道,眼見如此,暴跳如雷之下,還能如何,最多一條繩子捆了,帶回家去打上一頓,訓斥一通,教導一番,此事就算過去。
可鎮寧侯府與平西王府的樑子,就算結下。
憑着鎮寧候的心性,世子將這件事告訴他,他非但不會領情,覺得世子這是在幫他教導兒子給他兒子機會,反倒會惱羞成怒,自此同平西王府勢不兩立。
這些年,平西王府在本朝地位雖然赫赫,可到底也是憑着祖輩的蔭澤體面,老侯爺再怎麼說,也是年輕時戎馬錚錚,爲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再兼得他同祁北姑蘇家與赤南侯府的情分,陛下對他尚算禮遇有加。
可世子從頭到尾,雖說無過卻也無功,不過碌碌,皇上對他,並無多少情分。
至於鬆兒,儘管得皇上喜愛,小小年紀就封王,他自己也爭氣,讀書武藝一樣不差,可到底年紀尚小,才十歲,等他能入朝爲官,怎麼也要再等十年。
在這十年之內,平西王府,看似威武,實則不過是個架子。
鎮寧侯府則不同,且不說鎮寧候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單單賀之年,他在皇上面前就很是討喜,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是陛下着重培養的苗子。
這對父子,但凡有一人對平西王府心懷記恨做出不軌之事,平西王府便要遭災,更何況,憑着世子的心性,鎮寧侯父子若有心陷害,簡直十拿九穩。
所以,賀之年這樁事,要麼坐視不理,要理就要將賀之年一舉擊倒,讓他再無翻身可能,而鎮寧侯,也要因着賀之年一事,在皇上跟前被記下一筆黑賬。
心頭氣息嘆過,世子妃對世子道:“你呀,就是太過仁厚,你這樣給賀之年機會,可曾想過,他可是給過我們機會。雖說瑤兒的婚事是今日一早突然提起,可一提你第一個立馬就提到賀之年,可見之前,你雖未同我說過,卻是同鎮寧侯提起過不是?”
原本以爲這件事是揹着世子妃的,她不知情,眼下事情被世子妃揭出,世子面上登時有些訕訕,目光躲閃,“也沒怎麼說過。”聲音不由低下去。
世子妃心頭苦笑,有點慶幸皇后死後鬧出這件風波,要不然,她的瑤兒就這樣悄悄被世子給議了婚事,雖說最後未必就真的嫁給了賀之年,可到底是同鎮寧候議過婚的,對瑤兒名聲有損。
將來賀之年的事情被爆出來,難免被有心人利用,連累瑤兒。
世子當真糊塗,議婚這樣的事,豈能玩笑兒戲,不同家裡說,就自己先在外面與人談論,這……莫說是高門大院裡的子弟,縱然普通百姓,怕也做不出這樣可笑的事情。
若是此時因着這樁事數落他,他心頭必定久久難以介懷,又要自責懊惱許久,茶飯不思,世子妃不忍心,到底還是把心窩的話嚥了回去,只道:“賀之年如此行徑,鎮寧候不知三四也知一二,卻是不同你提隻言片語,可見其心可惡,瑤兒倘若當真嫁過去,還不就落入魔掌毒坑,我們豈能輕饒他。”
被世子妃鼓動,世子心頭那口氣又一次擰起來,擰的他渾身難受,乾脆也坐直了身子,“依你,該要如何?”
世子妃就道:“既然賀之年這些年一直道貌岸然披人皮行獸事,深得陛下喜愛,那這樁事,自然就要陛下親自過問。”
世子聞言,一臉懵懂。
世子妃緩緩籲出一口氣,繼續道:“小柳樹巷那地方,你的人去的,禁軍的人,自然也去的,禁軍統領乃陛下最信任之人,他若所見賀之年之舉,必定呈報陛下。”
世子登時一臉大喜,“你讓我把禁軍統領引過去?”
世子妃瞧着世子一臉洞察真相後喜悅難捱的表情,心頭只覺無力,幽幽一嘆,實在不忍心告訴他,你理解錯了。
男人詭異的自尊心,她總要小心翼翼的維護。
世子語落,世子妃收了心頭無力的情緒,佯做一副突然想到的樣子,道:“原本我也是這個意思,可你方纔一說,我突然覺得,若是由你將禁軍統領引過去,會不會讓禁軍統領生疑,畢竟,此事最好還是要和咱們府上撇開干係,陛下多疑,若是咱們府邸牽扯進去,難不保陛下要生出什麼想法。”
世子聞言當即點頭,“還是你思慮周全,正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