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現在是回府還是進宮?”瞧着蕭煜背後被長刀刺破的衣裳以及破爛處露出的猙獰傷口,明路吸了口氣,心頭沉沉問道。
蕭煜朝城中端王府方向冷冷凝視片刻,嘴角涌上一抹笑意,說道:“自然是進宮,我狼狽成這個樣子,怎麼能不讓父皇心疼心疼呢!”
明路隨着蕭煜一路朝宮門而去,而此時,端王爺派下的密探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瞧着蕭煜漸漸遠離的背影,轉身拔腳朝端王府飛奔而去。
“王爺,就在半個時辰前,赤南侯府的顧大小姐和四皇子殿下回城了。”密探跪在端王爺書房冰沁的大理石地面上,抱拳回稟。
“回城?活着回來的?”端王爺拳頭一握,奮力砸在面前的書案上,目怒直視地上的密探,眼角不住地抖動。
感受到端王爺這份潑天怒意,密探不禁心神一凜,吞了口口水,說道:“只有四皇子殿下背後受了傷,看傷勢頗爲嚴重,那樣的傷勢,一夜不經醫治,理論上該是昏迷不醒甚至高燒不退的,可四皇子竟還能自己騎馬,不知昨夜是不是遇上神醫診治。”
“神醫個屁!”怒極,端王爺不禁直爆粗口,“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哪來的什麼狗屁神醫!昨夜你不是領了八十多人去?怎麼還能讓他們活着回來!廢物!”
密探身子一凜,小心翼翼回稟道:“奴才實在是沒想到,顧大小姐跟前的那個老嬤嬤與那兩個小丫鬟竟然武功那般高超,更沒想到會遇上四皇子,也沒想到四皇子的武功,竟在奴才之上……”作爲武者,要他承認一個素日紈絝不羈的皇子武功比他高超,簡直心中如有萬箭穿過。
隨着他左一個沒想到又一個沒想到,端王爺氣的臉皮發紫,嚯的抄起手邊的茶盞,直直朝他門面扔去,“什麼也沒想到,還要這項上人頭作甚!”
茶盞“嘭”的打在他的額頭上,又彈開落到大理寺地面之上,“哐當”一聲,碎成幾瓣。
密探頭上立刻有鮮血滲出,濺飛而起的碎瓷片有幾片直直飛到他的臉上,劃出幾道血痕。
不敢擡手去撫額頭臉上的傷,密探咬牙立刻磕頭,“奴才該死。”
端王爺一雙眼睛迸射着噬人的怒光,氣急之下,喘息不禁沉重,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略略平息了一些,目光掃過他面上的殷紅,心頭卻渾不在意,只問道:“昨夜你派出去追蹤的人呢?他們怎麼說?”
密探眼中閃過一絲暗光,頓了一瞬,稟道:“他們至今未歸!”
端王爺好容易平息了的怒火被他一句話點的愈發旺盛,蹭的站起身來,指了他的鼻子吼道:“至今未歸?什麼是至今未歸?人吶?”
密探經受不住這份逼人的怒氣,身子一凜,低頭道:“他們一路追殺到西北城郊的一處密林裡,進了林子不知是發生了什麼,總之,到現在凡是進了林子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
他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蕭煜和顧玉青越是安然返回,再氣惱,端王爺也敏銳的覺察出其中的異樣,擰眉沉思,顴骨處的肌肉因爲盛怒不斷跳動,片刻後,負手在後,陰沉道:“再派人去查,去那片密林查。”
探子領命,心頭呼的一鬆,起身離開,從端王爺的書房出來,他覺得自己方纔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簡直像是走了一遭陰曹地府,屋外烈陽高照,有陽光直直照在身上,他才略略回神,感受到一絲人間的暖意。
卻也不敢多耽誤分毫,立刻點了十幾精兵,直奔西北城郊。
他帶八十多人截殺手無縛雞之力的顧玉青,卻失敗而歸,也難怪端王爺會氣的發抖了。
若是再找不回失蹤了的那些人,只怕端王爺真會直接擰了他這項上人頭吧!
與此同時,蕭煜和明路也抵達皇宮,因爲不能騎馬進去,蕭煜便坐在宮門口的門房處,等着宮人拿軟轎來擡他。
莫說他此刻的確是傷口扯動,疼的走不了那麼遠的路,縱是走的了,他也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在父皇面前討疼愛的機會。
誰傻誰才自己走過去呢,反正他不傻!
一頂明黃軟轎,直接將蕭煜擡到了慧貴妃的寢宮,皇上和慧貴妃早就立在門前翹首張望了。
昨日半夜得到他被人追殺的消息,皇上驚得差點從龍榻上摔下來,即刻便吩咐禁軍統領,親自帶了人去相救,務必要將歹人追捕歸案。
只是,禁軍統領還未歸來,蕭煜自己到先回來了。
遠遠看見擡着蕭煜的軟轎漸漸靠近,皇上也顧不上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快步疾走迎了上去。
那擡着軟轎的人哪能真的讓皇上前來相迎,忙加快了腳下步子,幾乎是一路小跑,將蕭煜送至慧貴妃的宮院之內。
皇上疾步上前,一把扯開軟轎明黃的門簾,入眼便瞧到蕭煜蒼白若紙的臉。
“快,快把他擡到屋裡牀榻上去,太醫,太醫呢,趕緊診治!”皇上一瞧自己心愛的兒子這樣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立刻慌了神似得嚷道。
反倒是蕭煜的生母,慧貴妃一直沉默立在皇上身側,雖然面上焦灼不減分毫,卻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太醫院的太醫幾乎是傾巢出動,早就立在廊下等候,此刻得到皇上吩咐,一陣風的便擁到蕭煜面前。
哪怕是個擅長治療婦科的太醫,也擺出一副仔細問診的樣子,深怕一個不慎,就得罪了皇上與這位極受寵愛的皇子。
在太醫們問診的時候,蕭煜故作誇張的嗯嗯哼哼着,時不時悄悄睜開假寐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去瞧皇上。
見到皇上心急如焚滿面焦慮,蕭煜默默在心裡奸笑。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幾個太醫會診完畢,得出結論,由太醫院提點院使上前稟報:“陛下,四皇子殿下沒有內傷,全身只後背一處刀傷,只是傷口較深,失血過多,纔會面色蒼白昏迷不醒。”
覷着皇上神色凝重如墨,提點院使抿了抿嘴,又道:“所幸殿下受傷之後得到過較爲妥善的診治,及時的止住了血,不然……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