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靈被顧玉青如是忽略,登時怒氣橫生,宣之於面,嘴脣一噘,朝着墨燼嚶嚶道:“皇兄,她對我不敬……”
顧玉青則是彷彿沒有聽到墨靈正在說話一般,毫不客氣的將其打斷,幽幽說道:“平西王府……滄瀾國的精銳營一向以神出鬼沒刺探機密高超絕妙諸城,不知你們可是刺探出平西王府的機密來?”
目光似有若無朝着身側嫋嫋升起青煙的香爐瞥過一眼,顧玉青無可奈何之下,只得以攻心術來拖延時間。
等到這分量十足的薰香和墨燼韓朝恩體內的烈酒產生作用,到時候,這裡的問題,便迎刃而解。
只要皇上自由了,外面的一切,都好處理。
更何況,她今日一早就讓蕭煜的暗衛沿途去追他,等到蕭煜看過信函做出舉動,倘若他的選擇是立刻折返,那他快馬加鞭之下,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達京城。
就是不知恪兒此時如何……顧不上想那些眼睛看不到手指觸及不到的,竭力讓自己心無旁騖,將所有的精神,全部投注在此刻這劍拔弩張的偏殿之內。
薰香四起,嫋嫋騰騰,絲絲縷縷又悄無聲息,隨着大家的氣息吞吐,進入體內。
佯做一副淡定樣子,衣袖裡的指甲死死扣着掌心,不讓自己的聲音有任何的顫抖,顧玉青道:“你布的下張良計,難道我朝陛下就擺不出諸葛陣?區區一個韓朝恩,你當真以爲,我朝天子對他,就毫無防備?”
顧玉青一面說,一面似有若無朝皇上看去一眼,僅僅一眼,皇上登時心頭微動,不由凜了心神去聽顧玉青的話。
眼見皇上會意,顧玉青就道:“半月之前,七殿下府中幕僚二人,滄瀾國精銳營暗衛三人,聚集保定府,密謀不軌,難道殿下你以爲我朝陛下當真一無所知?”
將明路查探回來的消息,虛虛實實說出,顧玉青嘴角漾出一抹篤定而從容的笑。
墨燼當即嘴角一滯,“你如何知道?”
顧玉青冷笑,“我如何知道?難道這個問題是殿下此時心裡關心的重點?難道殿下不應該覺得,連我都知道的事情,我朝陛下更是一清二楚嗎?你還覺得,你的安排,萬無一失?”
墨燼轉頭,一雙眼睛透着鋒利如同臘月勁風的光澤,直直看向皇上。
皇上卻是心頭不由一怔,看墨燼的反應,顧玉青的話,分明就是說到點上。
這些事,他聞所未聞,顧玉青又是怎麼知道。
只是眼下情形,由不得他去做這些猜疑,顧玉青言落,皇上便配合道:“自以爲是的跳樑小醜罷了!”
那份源於九五之尊的從容自信,無聲將墨燼的狠厲淹沒。
墨燼眼睛冒着嗜血的冷光,一把抓起皇上繡了飛龍祥雲的衣袖,惡狠狠道:“老東西,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皇上縱然會些武藝,可哪裡比得上日日勤奮苦練又時常沙場衝鋒的墨燼,被他一捏,登時疼的直冒冷汗。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巴巴滾落,臉色青白,卻硬是咬牙挺住,“黃口小兒,也想與朕較量。”
墨燼死死盯着皇上的面色,沉默一瞬,嗤的一笑,“你們是想要給我來個攻心術嗎?險些被你們騙過。”
話音剛落,不及顧玉青說話,忽的大殿木門被人推開,隨着沉重的咯吱聲響起,一個身着內侍衣衫卻是帶着喉結的男子一臉急色邁腳進來。
“殿下,西山大營的人來了,可皇宮四面大門被封鎖,他們進不來。”那人行至與韓朝恩並肩而立處,向墨燼道。
顧玉青聞言,心頭不禁咯噔一聲。
看來是恪兒尋到魏七,爲以防萬一,將宮門封鎖,眼見西山大營的部隊突然兵置門外,他們自然要死守不肯開門。
只是,宮中守衛的力量,怎麼能同西山大營的軍隊相較,更何況,此時不僅禁軍不在,還有滄瀾細作與外面的大軍裡應外合。
若是裡外夾擊,那恪兒豈不是……
思緒及此,顧玉青登時臉色素白。
還有,他們拼死守住城門不開,外面被墨燼挑唆的西山大營將士,越發要覺得,宮內又逆賊作祟,要拼命衝進皇宮,救駕立功,如此,雖然給墨燼的計劃帶來了意外的阻礙,可這阻礙,卻是對他百益無害。
顧玉青能想到的,皇上自然也想到了。
眼下,除了顧玉青,他再無其他同盟者,不禁將目光投向顧玉青,顧玉青無力搖頭,卻是將目光似有若無朝着香爐一瞥,她能依靠的,就只有那不知何時發作的薰香藥效了。
果然,那人言落,墨燼冷笑一聲,“看來,你們還真是提前做了防備,只可惜……”
一聲嘖嘖,帶着濃烈而毫不掩飾的得意,“只可惜,你們的防備,恰好給我做了墊腳石。怎麼樣,事到此時,你還不肯寫詔書嗎?非要等到所有人的名譽都被你拖累成一坨遺臭萬年的狗屎,你才安心?”
顧玉青似有若無朝香爐看去的動作,被皇上一絲不落收到眼底,雖不知那香爐內到底有何蹊蹺,可能惹得顧玉青去看,必定有文章。
顧玉青都沒有面露駭色,他自然也穩得住。
“詔書,朕必定不會寫,你既是什麼都佈置好了,那就一步一步執行吧,等到最後,朕大不了一死,人都死了,還在乎什麼顏面名譽!朕在乎了一輩子顏面,丟棄一次,也罷!”皇上說完,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身子朝後一靠,竟是閉目閤眼,做出養精蓄銳的姿態。
面上之色,從容自得的猶如他此刻根本不是刀俎下的魚肉。
眼見他如此反應,再見就連顧玉青都沉穩的一絲不亂,墨燼心頭,豁出一個叫做疑惑的口子。
一旦驚疑生成,無論是誰,再做事,便多了小心翼翼,更何況,謹慎如墨燼,他的對手又是一國之君,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原本要直接下發的指令,在他喉中一個打結,問道:“是誰下令禁閉城門的?宮城大門,若無旨意,豈能隨意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