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蕭恪,卻是一路悄無聲息的尾隨皇后,再次潛入皇后寢宮。
方纔的調查,因爲公孫琦的那樁意外,被打斷,此時,他的重新開始。
事關苗疆與赤南侯府,他不能有絲毫鬆懈。
從慧貴妃處離開,已是暮色浸染石階,將偌大的禁宮,染得如血般鮮紅。
扶了吉祥如意,顧玉青一路出宮。
及至坐上赤南侯府的馬車,周秉德駕車開拔,如意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姐,您的話,奴婢對青紅說了,只是,青紅的意思是,她不願此時出宮。”
方纔在宮門口,顧玉青對如意一番吩咐,她轉頭離開,就是悄無聲息的去與蕭靜毓身邊的青紅見面。
青紅乃當年姑蘇彥安插在宮中爲赤南侯府刺探消息的婢女,姑蘇彥離世後,青紅效忠顧玉青。
幾次宮中事件,顧玉青能搶佔先機,事先謀劃,一次又一次的將計就計讓皇后和蕭靜毓自食惡果,青紅功勞,首屈一指。
可事情做得多了,難免露出痕跡,再加上經過沉香閣事件後,緊跟着遭受一頓暴打,蕭靜毓此時神志縱是不清,青紅在宮裡,幾次受打,顧玉青實在心疼她。
有心讓慧貴妃照拂一二,可她到底是蕭靜毓跟前的人,慧貴妃也不能時時刻刻保她無恙。
此次進宮,顧玉青便讓如意傳話,想要尋了機會,接青紅出宮。
卻是不成想,青紅竟是拒絕,當即眉頭微蹙,轉眸朝如意看過去,“爲何?”
如意嘆一口氣,語氣微沉,道:“青紅說,眼下小姐要與三殿下結親,日後進宮的次數,會越發頻繁,可皇后娘娘與公主對小姐,又是百般怨恨,她若離宮,誰來做小姐的眼睛,替小姐盯着那些魑魅伎倆。”
顧玉青聞言,當即心頭一怔,只覺鼻尖發酸,眼眶脹脹的。
上一世……上一世青紅爲了保護她,不惜暴露身份,被皇后活活打死,死狀可謂悽慘。
這一世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悲劇發生。
青紅實心實意爲她着想,她卻是不能這樣將自己的生活,凌駕於青紅的痛苦之上。
蕭靜毓什麼脾性,顧玉青一清二楚。
縱然是蕭靜毓跟前最爲得寵的宮女,青紅的日子,一樣艱澀。
搖搖頭,籲出一口氣,顧玉青道:“不行,下個月公孫琦和三殿下大婚,我就尋機會將她接出。”
如意咬着嘴脣,沉默一瞬,道:“小姐,奴婢覺得,青紅的話,有道理,她不在宮裡了,那些消息,誰替我們送出來。”
顧玉青面色決絕而堅定,“送不送的,我不能讓青紅再吃那些苦。”
更重要的,她沒有說,她不能等到悲劇發生,一切無可挽回的時候,纔想起要接青紅出來,爲時已晚。
如意還想再勸,顧玉青卻是擺手打斷她,“好了,這件事不必再說,我心意已定,下次進宮,你再與青紅說,讓她出宮,是我的命令,必須執行。”
如意無法,只得點頭。
她知道,顧玉青一旦決定認定的事情,無法改變。
深吸一口氣,長長嘆出,如意只覺心頭難受,忽的想起青紅提起的一件事,眉宇微動,道:“對了,小姐,青紅說,皇后娘娘近日在宮裡養了只白貓。”
白貓?
顧玉青眼中登時浮上詫異。
雖蕭靜毓極其喜愛小貓小狗的,可對這些要落毛的動物,皇后卻是無愛,甚至厭惡。
怎麼就突然養了貓……
一個人的習性,絕不會突然改變,除非是有什麼事情,讓她需要用這隻貓來完成。
“青紅可是提起,皇后養貓,對這貓兒可曾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聞得顧玉青如此發問,如意嘴角就扯了一絲笑容,“小姐真是神了,青紅說,皇后每日喂那小貓吃橘子。”
“橘子!”吉祥沒忍住,脫口而出,滿面驚訝。
說罷,朝顧玉青看過去,求證似得又道:“小姐,貓兒不吃橘子……吧?”
拖了個長音兒,說出最後那個“吧”字。
顧玉青點頭,“尋常情形,自然是不吃橘子,可若是皇后在這橘子中加了什麼別的東西,就未可知了!”
“小姐是說,皇后娘娘是在訓練貓兒吃橘子?”意識到這句話所含的分量,吉祥說出之時,心頭氣息跟着一緊,面色也凝重幾分。
如意聞言,陷入深思,目光卻是看着顧玉青。
“是不是訓練,不得而知,可貓兒吃橘子,總歸異常。”顧玉青道。
“小姐還是小心些,皇后娘娘搞這些,沒準兒又是衝着小姐的。”吉祥噘嘴,憤憤說道。
如意跟着用力點頭。
顧玉青含笑,目光掃過吉祥如意,“知道了!”
心頭卻是紛紛擾擾。
因着她的重生,因着蕭鐸的提前離世,因着她與蕭煜的機緣……這一世,一切已經改變。
上一世,她與皇后縱然也是死敵,可皇后對她,卻未有像今生這般,咬住不放,用盡手段心機。
這一世,蕭靜毓與皇后,於她而言,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一口沉沉的嘆息過後,顧玉青閉了眼睛,心頭琢磨着那隻詭異的吃橘子的小貓,不知不覺,馬車行進赤南侯府二門,穩穩停住。
隨着車簾被吉祥掀開,一陣夾雜着清冽桂花香氣的冷風撲簌簌灌進馬車,顧玉青打了個激靈,睜開眼來。
裹了裹身上的披風,鑽出馬車。
回至桐苑,一番洗漱,吃過晚飯,便是按着慣例,將那三件苗疆之物,擺放至桌上,裝着用明黃錦緞封口的琉璃瓶的紫檀木匣子,裝着翡翠桂花糕的紫檀木匣子,鑲嵌了珍珠瑪瑙寶石的沉重而有巨大的苗疆寶劍。
剛剛並排而放,吉祥如意替顧玉青擺好瓜果點心並一壺熱茶,合門離開,顧玉青掛在腰間的那枚“天機”神玉便發出叫囂的聲音。
“啊呀呀,可是累死我了!”
它突然發出一聲大叫,嚇了顧玉青一跳,以手撫胸,拍了幾下才緩過氣來,伸手將它解下,與那三個苗疆之物,並排放置桌上。
剛剛擱下,還未及開口,就聽得“天機”爆發出一聲刺耳又尖銳的大叫,“啊!要死要死!”聲音帶着顧玉青不曾見過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