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之怒,一則源於顧臻的行爲太過突然讓他措手不及,二則,也是主要原因,便是擔心兵力不足,顧臻要吃大虧!
因愛生怒!
戰場殘酷,刀劍無眼,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擔心之事被兵部尚書說出,皇上心頭狠狠一抽,緊緊捏拳,一雙眼睛微微眯起又睜開,“所以才讓你在顧臻到達之前到達!這物資,朕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必須給朕準備的齊齊的!”
皇上金口一開,根本沒有任何迴旋之地,兵部尚書只得額頭頂着汗珠咬牙應下。
正說話,御書房的大門又一次被小內侍叩響推開,探了個頭進來,“陛下,永寧侯府世子,董策求見。”
之前滄瀾人密謀陝西暴動,蕭煜前往鎮壓,點的就是正在西山大營做事的董策。
後來蕭煜半途接到顧玉青的密信折回,董策卻是受他命令,繼續前往陝西。
前一兩日發回消息,將不日歸京,沒想到,竟然這個時候到了。
既都是兵部的事,皇上便點頭道:“讓他進來。”
董策還穿着從陝西歸來的鎧甲未來得及換下,一路行進,器宇軒昂,臉上帶了幾分沙場將士特有的風霜氣勢,讓皇上不由眼前一亮。
永寧侯董淵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沒想到他這兒子,到還像幾分樣子。
素日裡成天和蕭煜廝混在一起,也看不出什麼,現在瞧他,到還真有幾分拿槍打仗的樣子。
眼見董策出挑,皇上不由心塞,一起光屁股長大的,董策都這樣了,他的煜兒……
哎……一聲嘆息,及時的打住了思緒,免得越想越糟心,斂了心神,對才行禮問安過後的董策道:“怎麼回來的這樣快?”
到底是慧貴妃的孃家侄兒,又是和蕭煜一起長大的玩伴,皇上對他說話,明顯添了幾分關切。
董策一臉凝重,當即道:“臣受四殿下囑託,在他折返京城之後,繼續前往陝西,陝西並無什麼刁民暴動,所謂的暴動,是滄瀾細作僞作而成,臣率兵將其殲滅,”
皇上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裡,董策還是那個日日跟在蕭煜屁股後頭天天追着蕭煜問今兒去哪吃飯,明兒去哪打獵的熊孩子,……
這會兒,別人家的熊孩子已經一本正經的和他說,他率軍將細作一舉殲滅,他家的熊孩子還在顧玉青養病的偏殿養雞養羊……
皇上就算定力再足,此刻也忍不住心裡不是滋味……
不過,轉念一想,董策越是出類拔萃,對煜兒來說,就越是好事,董策越能幹,將來,才越能成爲煜兒的左膀右臂!
這麼一想,才略略舒服了些許。“滄瀾細作,一行多少人?”
“五十六人,全部都是墨燼的死士,並非滄瀾國將士。”
董策的回答,讓皇上不由眉頭蹙起。
此次墨燼前來,除卻他秘密安排在京都準備隨時作亂的那些精銳營的人,是滄瀾國主所有,其餘,皆是他自己的幕僚死士。
如此,就算他這裡出現什麼意外,滄瀾國主只要不想主動開戰,完全可以將此事推脫歸咎於墨燼一己所爲,並非滄瀾國主指使。
畢竟,精銳營一直是神出鬼沒,並無人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樣子,也無人能作證,那些人,就是真正的精銳營。
難怪……
韓朝恩被蕭……姑蘇恪一怒之下直接掛在城門樓的飛檐上,像白條羊似得掛了整整幾日,這消息,早就傳的天下皆知,滄瀾國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
就算滄瀾國主不知道墨燼墨靈兄妹的死活,可韓朝恩一出事,他必定能知道墨燼此事不順,可卻是從頭到尾,滄瀾沒有再派出一個使臣,也沒有傳出滄瀾集結兵力……
在他煎熬着不知該如何妥善處置墨燼屍體的這幾日,滄瀾國悄無聲息,平靜的讓人心頭髮毛。
可現在,隨着董策這些話,皇上忽然有些恍然……滄瀾國之所以平靜,只怕是他朝中發生什麼重大問題,讓一貫秉承攘外必先安內的滄瀾國主騰不出精力來爲墨燼報仇。
這些年,滄瀾國主將墨燼作爲接班人來培養,是人盡皆知的,可除了墨燼之外,他有能力的兒子也不少,此時墨燼一出事,那些人……皇位之爭,有多麼殘酷和無情,作爲踩着手足之血坐上這把寶座上的皇上,深知。
懸了幾日的心,忽的一鬆,轉頭再看兵部尚書,眼見兵部尚書眼底同樣冒出灼熱的光,皇上勾嘴一笑。
顧臻這個愣頭青,還真是命好。
他摔疲憊之軍雖勝算不大,卻趕上滄瀾內亂……當即便對董策道:“此時顧臻率軍正朝滄瀾開拔,大約七八日到達,你同兵部尚書一起,即刻收整軍用物資,一旦物資收整整齊,立刻開拔,前往滄瀾邊境,只一路扮作商旅,莫要引起滄瀾人的主意。”
顧臻率疲憊之軍奔赴滄瀾,滄瀾國主就算深知顧臻的威猛,也會掉以輕心,畢竟,遼東一戰,歷經數月。
“押送人員,讓西山大營的統帥,給你精挑五百精銳。”
董策一聽顧臻奔赴滄瀾,還來不及震驚,再聽皇上竟然派了他前往滄瀾,登時熱血沸騰,激情澎湃之下,那份震驚在就煙消雲散,只舉拳,滿目冒光,道:“臣遵旨!”
皇上瞧着他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滿意點頭,“好好表現!”
立在一側的兵部尚書,低垂的眉眼,眼珠微動。
話音才落,御書房的門又一次被叩響,“陛下,兵部侍郎求見。”
兵部尚書才翻動的心思,頓時打住,不由眉尖一皺,他來做什麼……
心思還未翻滾過,就見隨着皇上點頭,兵部侍郎跌跌撞撞進了御書房高高的門檻,面若縞素走了過來,不由心頭一跳,出什麼事了!
皇上看他這個樣子,也跟着心裡一緊,不及他回稟,就道:“什麼事,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兵部侍郎膝蓋一顫,撲通跪下,“陛下,亂了,都亂了……”
滿眼惶恐,語無倫次。
兵部尚書眼皮大跳,覷了皇上的神色一眼,低聲道:“什麼事,好好說!”
這兵部侍郎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素日端的穩重,還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