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看着失望的王達綸,考慮了半天,突然開口道:“或許,也許,我可以幫着找出這個人來!”
“你不是不知道麼?”王達綸冷冷的看着汪海,他最恨這種不老實的人。
“我是不知道,但我想,我可以幫着找出來!”汪海連忙大聲解釋道,他怕王達綸認爲他是在討價還價,連忙接着開口解釋:“我在驛站的時間很久,對於一份公文所要經過的程序很熟,會經過什麼人,我心中有數!”
“這個不消你費心!有機會接觸公文的人,我們都要重新查一遍!”王達綸冷冷的說道,他根本就不想給汪海什麼機會。
“真的如此?”汪海大聲的說道:“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門道,不是內部人,你根本就不瞭解,我可以保證,你們查下去,永遠查不到那個人!”
“哪裡有你說的那麼離譜!你不是被我抓出來了?”王達綸不屑的說道,接着他話題一轉,“如果你能找到那個人,我可以免你一死!”
“真的?”汪海興奮了,他激動的說道:“我一定能夠查到那個人!”
幸十三是京城武庫的一個門子,就是一個看大門的,他的任務,就是有人來提貨的時候,幫忙開下大門,然後等東西提完,他關上大門,工作就是那麼簡單,天天如此。
雖然他是武庫看大門的,但是這是個苦差事,不像官員門口的門子。可以有紅包這樣打賞。雖然靠着武庫,但是大頭都被管事的人拿去了,來提貨的將領們事先都打點好了管事的庫吏,而他們,除了羨慕,連熱氣都沾不到一口。
不過勝在這個工作輕鬆,每天按時應卯,平時沒有人來提貨,還可以相互玩笑一下,提前下班。有人提貨的話。也用不着自己動手,庫吏心情好的話還會扔下幾個銅板,讓同伴們買點酒吃。
一般來說,武庫並不是天天都有東西要進庫和出庫。今天就是如此。幸十三見沒有什麼事情。和其他同伴招呼了一聲。然後準備回家了,同伴們見了他的樣子,也是見怪不怪。相互說笑幾句,都準備回家。
他的宅子離武庫大概有三四里路,沒有腳力代步的幸十三也不急着往家趕,他慢悠悠?的逛進了一家酒樓,大馬金刀的在桌子上坐下,店小二見他過來,馬上恭敬的過來招呼:“十三爺,您又來了!還是照舊?”
“嗯!一壺老酒,今天店裡有醬牛肉嗎?給我來半斤!”幸十三扔過兩個銅板,然後就坐在桌子上閉目養神了。
“好咧,十三爺,你先喝茶,小的馬上給你上菜!”店小二得了打賞,很是興奮的高聲道:“十三爺老酒一壺,醬牛肉半斤!”
肉是好肉,酒是好酒,幸十三這一喝就是一個多時辰,看天快黑了,酒家也要打烊了,幸十三才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拍了二三十個銅板在桌子上,然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走了。
“十三爺,您慢走!”店小二雖然感覺有點累了,但是他的臉上還是帶着笑容,這就是對衣食父母的尊重。
“嗯!”幸十三哼了一聲,然後搖搖晃晃的走了。
待幸十三走遠,店小二才淬了一聲,恨恨不平的說道:“每天都是這個時候才走,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的辛苦。而且還真當自己是爺了,還不是和我一樣,就是個跑腿的!”
店小二的話音剛落,頭上就被捱了一下,掌櫃的黑着臉訓斥:“不許在背後說人閒話!幸十三雖然那麼晚走,但是他每天都來,是你的衣食父母!”
小二摸摸頭,訕笑道:“這不是沒有顧客在了嘛,不會被人聽了去!”
“沒有人也不許說!”掌櫃還是黑着臉訓斥。
“是,是!”小二連忙點頭,接着他疑惑的開口問道:“掌櫃的,你不覺得奇怪,幸十三不過一個守大門的,怎麼有錢天天下館子?”
店小二的頭上又捱了一記,掌櫃臉更黑了,只見他恨鐵不成鋼的訓斥道:“來者都是客,只要他付錢了,我管他的錢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這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就是老老實實做買賣的生意人,不要有那麼多的好奇心!”
“是,是!”店小二連忙點頭,心中卻是想着,難道守大門真的那麼賺錢?我要不要換個工作呢,省得天天被人訓得像個孫子一樣。
但店小二沒有想到的是,他羨慕的偶像幸十三剛走到一條無人的小巷的時候,從後面衝出來一輛馬車,在幸十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被人抓到了車上,然後被人打暈了。整個過程發生得相當快,即使有人,也不一定會發現街上少了一個人。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一個叫尤五的身上,尤五是專門服侍內閣的一個雜役,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閣老們辦公後打掃好衛生,然後就沒有什麼事情了,所以他的工作說不上太苦,但是也不算太清閒,每天都是進入內閣最晚的一個,也是最晚走的一個。
尤五是個大字不識的老粗,但是他卻是有個愛好,喜歡帶一些白紙回去,用他的話說,家裡的孩子正在啓蒙,能省一點是一點。對於他這種貪小便宜的行爲,守衛見慣不慣,加上尤五平時會來事,帶的也就是一張兩張,守衛也就當做不知道了。
尤五出事前也和往常一樣,在去內閣的路上,被一輛疾馳的馬車給擄了去,因爲是傍晚,閣老們今天討論事情時間晚了一點,天都黑了,所以他的消失,根本就沒有人看見。
緊隨尤五之後,有好幾個人都不見了,他們都是小廝、門子、守衛等一些低賤職位的從事者,所以雖然他們都消失了,也沒有引起人們太大的反應。
而在京城的一個秘密的角落,王達綸看着被抓來的幸十三等人,冷笑着對汪海說道:“這就是你說泄密者?他們都沒有機會接觸到機密的事情。”
“王總督,我敢用我的人頭保證,這些人當中一定有泄密者!”汪海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你的人頭?你的人頭我想要的話,隨時都可以!這些人如你所說,都是突然間有錢了,花錢大手大腳,但是你確定就是他們?這些人中,幸十三的可能性大點,其他人能有什麼機會?幸十三能有機會知道那麼多?”王達綸冷笑着質問道。
“這些人知道的可能就是一鱗半爪,但是如果遇到有心人,把所有的消息全都連接起來的話,再機密的東西都能顯出原形!”汪海信心滿滿,此刻,他的話中充滿着自信。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王達綸明顯的不相信。
“對於一般人來說,可能很難,但是對於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很簡單!對於我如此,對於後金在京城的探子也是如此!”
“此話怎講?”王達綸有點好奇了,反正他也不急着做什麼事情,就索性坐在椅子上,開口道:“說來聽聽!對於你爲何就容易了!”
“驛站的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大人應該知道吧?雖然天子裁併驛站,但山海關乃是重鎮,信件往來,不能假手於人,所以小人僥倖還繼續當着這個百戶,可是和錦衣衛那邊也就斷了聯繫,不過即使不斷聯繫,錦衣衛本身的日子也不好過!”
王達綸聽到這裡,明白了,原來汪海還是錦衣衛的坐探,但是崇禎上臺後,有感於閹黨橫行,所以錦衣衛等特務機構被他裁併得差不多。而錦衣衛下屬的驛站自然更是遭殃,好像驛站被撤銷,驛卒被清退。
想到這,王達綸對暗道一聲作孽,崇禎出於好心,辦了壞事,不僅逼反了李自成這個失敗男,還把自己有利的一臂給廢了,這純粹是自廢武功,錦衣衛這些組織如果用好了,可是一大利器啊。哎,真是腦殘!
“說重點,我沒有空聽你講故事!”雖然心中感嘆,但是王達綸還是讓汪海撿重要的說,不過他現在看汪海的眼光也沒有那麼討厭了,語氣和藹了很多。
“是!”汪海點點頭,接着說道:“如果是說,我可能會從這些方面得到消息,然後連接起來。首先,作爲閣老的下人,對於閣老的情緒變化心知肚明,可以判斷出最近朝中有事!”
“接着,尤五從公署中閣老休息的早晚,可以進一步佐證有沒有事,而且尤五還帶白紙出來,雖然內閣所用紙張較好,但是難免會印在下一張紙上,有時可能就幾個墨點,但是如果對方有準備,用的是特製的紙,那用特殊藥水一泡,還是能知道上一張紙寫什麼!”
“有這種紙?”王達綸突然打斷,這不就和複寫紙的功能差不多了,看來還是小覷了古人。
“有!”汪海點頭,接着分析:“再加上幸十三的情報,以及其他人的佐證,一個完整的情報就出來了!不信的話,大人你待會審問他們,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王達綸現在相信了,他感嘆道:“真是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有時候不能小看了身邊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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