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州,王達綸坐在縣衙裡,正在爲眼前的一份情報發愁,他揉揉有點發癢的頭髮,很是痛苦的看着眼前的信,他想了想,開口對邊上的武天陽說道:“你再去一次遼西,告訴洪承疇,讓他趕快把人送過來!”
“大帥,洪總督說了,現在人一下子撤不出那麼多,關寧軍現在忙着解小淩河堡之圍!”
武天陽苦笑着解釋,他作爲東江軍的特使,被王達綸派到遼西,讓洪承疇趕快把人派過來支援。
“這不是藉口!關寧軍那些大爺我是不指望的,讓他把秦軍給我調過來,實在不行,讓山西兵過來!”王達綸嘴脣都快起泡了,現在是關鍵時期,自己手中的人只能防住蓋州防線,但是想回擊皇太極,還是需要遼西的配合。
“山西兵?聽說山西總兵現在換成了王樸,那個傢伙聽聞很謹慎,讓他過來會不會壞事?”武天陽連忙在邊上提醒,王樸作爲一個富家子弟,人倒是長得一表人才,當是聽聞膽略有點不足,面對蒙古的部落挑釁,他竟然都不敢出兵。
“謹慎?現在他又沒有在場,你直接說膽小如鼠就是了,我只要他的兵,又不是要他指揮,讓他指揮的話,我還不如趁早撤軍!”
王達綸撇了一眼武天陽,很是不屑的說道,對於王樸王大少的行徑,他可是早就清楚的。他要山西兵的一個緣故是可以仗着同是山西人的緣故,徹底的架空王樸。奪其兵!
“我努力吧!”
武天陽苦笑着迴應,人家王樸又不是傻子,你王督帥在山西的名頭那麼響,人人都知道跟着王大帥,吃得好,餉銀足,而且還經常打勝仗,對於士兵來說,那是人人嚮往,但是對於當頭的。怎麼會願意。兵都被拉走了,自己不是成了光桿司令?
“不是努力,是必須!算了,估計洪老白臉不會買你的賬。你把這個給他帶去!”王達綸想了想。覺得武天陽可能說服不動洪老白臉。於是提筆寫了起來,然後蓋上大印,遞給了武天陽。
武天陽接過一看。很是目瞪口呆,他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帥,沒有必要至此吧,你就不怕得罪洪總督?”
“那個老白臉屬於叫驢,不打不走!你告訴他,這是副本,如果三天內我沒有見到援兵,原本我就送到京城,不僅彈劾他坐實戰機,而且我馬上帶人撤軍,把皇太極放出去,讓皇太極去打遼西!”
武天陽忍不住暗暗咂舌,自己這個大帥什麼都好,除了愛幫人取外號,而且有時喜歡耍流氓,估計洪承疇見了這封信,怕是要跳腳吧,這可是赤果果的威脅!而且還不用懷疑王達綸不敢幹,這可是他一貫的風格。
王達綸看了武天陽的樣子,很是不耐煩的解釋道:“你就這樣和他說,洪老白臉會同意的,現在關寧軍那些混蛋是想坐山觀虎鬥,所以對於老白臉的命令陽奉陰違,只有給他們點壓力,他們纔會緊張!”
“是,我這就趕過去!一定讓他們三天內出兵!”武天陽聽了,恍然大悟,原來這是敲山震虎啊,又學到一招,偶爾的耍流氓也是可以的。
當武天陽剛走,衛兵走了進來,小聲的對着王達綸報告起事情,王達綸點點頭,說道:“讓他進來!”
很快,一個身穿明軍服裝的大漢進來了,雖然是明軍打扮,但是看邊上侍衛們如臨大敵的樣子,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自己人。
“你們都退下吧!”王達綸擺擺手,示意侍衛們不用這樣,這太丟人了。
“大帥,還是小心一點,這個人是個高手,他剛纔爲了見你,可是傷了我們幾個弟兄!”侍衛馬上在邊上出聲提醒。
“沒有必要!退下!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王達綸擺擺手,既然對方敢單槍匹馬的來見自己,怎麼說也不能丟人,而且自己的桌子下可是有兩把手銃,你武功再高又如何,能快過子彈?
“王大帥果然膽色過人,早聽說大帥膽子很大,原本我那圖魯不信,現在我信了!”假如多爾袞在這裡,他估計能吃驚的把下巴掉下來,這還是平時沉默寡言的那圖魯?所以誰也不要妄稱能真正瞭解一個人。
“你的膽子纔是真正的大,竟然敢打傷我的人,你就不怕我宰了你?”王達綸冷冷的回敬道,嘴邊帶着冷笑,想不到看似武夫的人也敢和自己玩心理戰,這純粹是找死!
“你是做大事的人,不會這樣的!大帥應該知道我這次來,一定有重大的事情,所以纔會這麼做!”那圖魯對於王達綸的威脅沒有任何的害怕,相反還在王達綸面前侃侃而談。
“說吧,多爾袞讓你來有什麼事情?”王達綸不想廢話了,直接問道。
“這是貝勒爺給你的信!”那圖魯連忙把多爾袞的信遞給了邊上的王七娃。
王達綸接過王七娃手中的信,開始看了起來,他看得很仔細,想來是在思考信中內容的真假,過了一會,王達綸擡頭看着那圖魯,開口問道:“多爾袞還對你說什麼了沒有?”
“如果你同意網開一面,我纔會告訴你貝勒爺的話!”那圖魯很是乾脆的說道。
“多爾袞真是打的好算盤,他什麼也不作,就要我對他網開一面,到最後他逃出去了,他的最大對手皇太極也交代在這裡,怎麼着都是他佔便宜,而我除了白白出力,什麼好處都沒有撈到!”
王達綸頓了頓,接着語氣如冰的說道:“更何況,現在多爾袞和皇太極都是我網中之魚,待遼西援軍一到,我大軍以泰山壓頂之勢橫掃過去,和新金前後夾擊,多爾袞不過是網中待死之魚,他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那圖魯想了想,提醒道:“新金沒有多少人,不一定能撐到王大帥你到來!”
“目前你們還不是沒有能力攻下來!”王達綸冷笑。
“那是貝勒爺沒有拼命,如果大帥你把貝勒爺逼到絕境,到時拼着損失慘重,也一定能把新金打下來!”那圖魯好心的提醒王達綸注意這個事實。
“那讓你們貝勒爺拼命就是了,何必來低聲下氣的求人放他一馬!”王達綸對多爾袞的提議不感興趣,那是假話,但是本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不讓對方認識到他們的處境,他們是不會就範的。
“假如大帥真的想讓新金血流成河,不關心你部下的死活,那就算我沒有來過!”那圖魯也不是善茬,他作勢就準備走。
王達綸沒有出聲,一直看着那圖魯,直到他快要到門口的時候,纔出聲說:“如果多爾袞想讓我放他一馬,就必須拿出讓我心動的東西來!”
那圖魯轉過身,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個一國之君的人頭夠不夠?不夠的話還有他長子的人頭!另外,我們不是祈求,而是合作!正白旗安全離開,作爲回報,兩黃旗永遠的留下來!”
“那你,或者說你們貝勒也用什麼保證把皇太極連同他的手下完全留下來?”王達綸追問道,他這樣的表態,也就是默認了多爾袞的提議。
“這個不能保證,我們貝勒能做到的就是不參與到攻擊新金的戰鬥中,同時,我們儘量拖住皇太極,不讓他有機會逃回後金!”那圖魯搖頭,想幹掉一國之君,哪裡有那麼容易。
聽了那圖魯的話,王達綸反而放心了,如果對方滿口同意,王達綸反倒要好好思量對方是不是在設套子給自己鑽。王達綸想了想,開口說:“讓多爾袞速度快一點,我會通知東溝一線的守軍,放你們過去!”
“難道不應該把你們的軍隊撤出去?我聽聞東溝一線有重兵,我軍的安全如何保證?”那圖魯皺着眉頭開口問道。
“沒有什麼保證,我承諾不首先對你們攻擊,你們可以化整爲零的離開,我可以讓守軍給你們提供一定的糧食!但是不管你們做不做,假如我大軍到達新金,你們還沒有離開的話,所有協議作廢!”
王達綸的話很明確,既然你們做不到幹掉皇太極,那麼也就別想我做太大的犧牲,放你們逃走,給你們提供一點糧食,那就很不錯了。
“大帥,你這是強人所難!”那圖魯皺着眉頭,他不知道怎麼和多爾袞說。
“要麼幹掉皇太極,要麼你們就化整爲零的離開,我能承諾的就是這個,決定權在你們手裡!”王達綸強硬的說道。
“那好,我回去告訴我們貝勒爺!”那圖魯做了個禮,就準備離開。
王達綸看着那圖魯的背影,突然出聲道:“你是個人才,當個侍衛死士太可惜了,我能知道你在生女真部落裡的身份嗎?”
“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以前的身份不必再提!昨日黃花而已!”那圖魯停住了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
“努爾哈赤能夠從一個養馬奴變成一國之君,你爲什麼就不可以呢?難道你們忘了生女真的血淚了?”王達綸在後面高聲說道。
“謝謝關心!”那圖魯還是沒有轉身,從王達綸的目光看去,只見他的拳頭捏緊了,接着他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