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賊亦赤子

儘管已經被罷了官職,但錢謙益錢老大人卻一點都不安分。尤其是在成爲江南學社的名義社首之後,變得空前活躍,屢屢發出雄文,猛烈抨擊時弊。尤其是在恩科舞弊案當中,接連寫了幾篇火力十足的“戰鬥檄文”,把那些個斷貪官污吏罵了個狗血淋頭。

隨着恩科舞弊案的逐漸平復,錢謙益錢老大人很快就無事可做了。但是,錢老大人依舊每日按時來到“謫仙樓”,甚至還特意給自己弄了一個“專用辦公室”!自己是士林領袖文壇宗師,現在還是江南學社的社首,就算不是正經的官員,也是個頭目了,要是和那些個晚輩後生雜處在一起,還怎麼顯現出自己的“卓爾不羣”和“首腦地位”?

雖然是學社的榮譽社首,也是就名義上的社長,但他這個社長卻並不認識楚華文這個創始人。

按照錢謙益的規矩,這間“專用辦公室”只有自己和少數幾個學社的骨幹可以進來,突然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立刻就將臉色一沉,故意拿捏着文壇宗師的臭架子,捻着修理的整整齊齊的鬍鬚說道:“你是何人吶?怎麼如此的不知規矩?”

錢謙益不認識楚華文,同行的那幾個文人卻認識,趕緊做了介紹。

楚華文朝着錢謙益行了一個鄭重的躬身禮:“後進晚輩楚華文,給錢文宗問安。”

知道了眼前這個年輕的書生就是江南學社的創始人,當朝的禮部尚書之後,錢謙益頓時就變得和藹起來,朝着他點頭微笑:“早就聽說楚生一表人才,只是無緣相見,今日一晤果然盛名無虛,端的是少年英才,來,來,來,坐到老朽的身邊來……”

雖然前任和現任兩位社長都顯得非常謙虛客套,很有種一見如故的親熱,但兩人的態度卻有着明顯的不同:楚華文素來對人和善,那種禮貌是一種由內而外自然散發出來的天然氣質,是學識和涵養催生出來的外在表現。而錢謙益的謙虛客套之中則多了幾分刻意爲之的意思,而且透着一種倚老賣老的架勢,似乎單純是爲了表現出一副“我很知禮”的樣子。

作爲文壇前輩,錢謙益沒完沒了的噓寒問暖,完全就是一副“關心晚輩”“提拔年輕人”的架勢,說了一大堆的客套話,卻沒有任何實質內容。

在錢謙益的內心深處,其實相當憂慮,甚至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和擔心:他最擔心的就是楚華文會回到江南學社,取代他這個榮譽社長。

事實證明,他的這種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

楚華文很快就切入正題:“文宗前輩可曾聽說闖軍歸順之事?”

這麼大的事情,錢謙益當然聽說了。

朝廷搶佔了李吳山的功勞,公然招攬闖軍各部,這自然是出於建立“抗清統一戰線”的需要,是一個非常務實的做法,但卻招來一些非議。

崇禎皇帝是怎麼死的?當然是被闖賊逼死的,大明朝就應該和闖賊有不共戴天之仇,就應該趁闖賊殘破之機將其一一剿滅。

“對於此事,前輩如何看待?”

說起這事兒,錢謙益馬上做出一副“義憤填膺”“嫉惡如仇”的嘴臉大聲說道:“大行先皇帝屍骨未寒,朝廷不思爲君父復仇,反而招攬賊軍殘部,這分明就是聖上聽信了人讒言,如此不忠不孝誤國誤民之事,我輩當一力阻止纔是。”

“雖說大行先皇帝之仇未報,但那李闖已然身死,也算是咎由自取。至於這闖軍殘部麼……不論如何,終究是抗清的。而今清廷橫掃天下虎視江南,既然闖軍殘部願意歸順朝廷爲國出力,朝廷也就應該不計前嫌不念舊怨,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說到這裡,楚華文又專門用很的聲音補充了一句:“這不僅是晚輩的意思,同時也是大帥的意思。”

什麼“不計前嫌”,什麼“不念舊怨”,錢謙益一點都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最後一句話:這是李大帥的意思。

江南學社雖是楚華文一手創立,其實背後的真正主宰就是李吳山李大帥。所謂的江南學社千百個讀書種子,不過是李吳山的傳聲筒罷了。

雖然錢謙益這個人有這樣那樣的短處,但卻很清楚的知道誰的實力最強,也知道自己應該爲誰出力。

聽了楚華文的這句話之後,幾乎沒有任何遲疑,錢謙益的態度馬上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雖說賊軍罪孽深重,但若是他們願意悔過自新,朝廷也應該允他們戴罪立功。”

僅僅只是因爲李吳山同意接納闖軍殘部,錢謙益就立刻改變立場,讓楚華文非常之驚訝。

作爲老前輩,還頂着“文壇領袖”的光環,卻如此的沒有原則沒有堅持,簡直圓滑到了極點,偏偏還能找到充分的理論基礎:“抵抗外辱者,皆爲俊傑,當年大行先皇垂訓在前,賊亦赤子嘛,我朝當然應該秉承先皇遺訓……”

賊亦赤子,這句話確實出自崇禎皇帝之口。

什麼叫賊亦赤子?

就是說反賊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就算他們造反了也是大明朝的反賊,應該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只不過崇禎皇帝說出這句話的是時候,李自成正被官軍堵死在車廂峽,不得不暫時投降,雖然當然有很多人反對接受他們的投降,一力主張“除惡務盡”,堅持要把反賊消滅。完全就是因爲崇禎皇帝的這句話,官軍才接受了走投無路的闖軍的投降,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錯誤的:通過詐降獲得了喘息之機以後,李自成轉過臉去就又反了,最終釀成大禍。

這句話原本是崇禎皇帝的一個黑點,卻被錢謙益當做理論基礎。

大明朝和闖賊有不共戴天之仇,但“賊亦赤子”確實先皇的遺訓,而復隆朝廷的法理性完全來自於崇禎皇帝,自然應該遵循先皇的方針政策。

江南學社的幕後主宰是李吳山,不論李大帥提出什麼樣的主張和論點,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並且爲之張目大力鼓譟。

錢謙益深知誰纔是自己的“主子”,所以纔會沒有任何原則的直接接受李吳山的觀點。

“雖說大帥和我等都是如此認爲,終究還有些人一力反對……”

“時局洶洶至此,正是協力同心共抗虜清之時,反對接納歸順的闖軍就是公然於天下士林爲敵。”錢謙益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我輩自當仗義執言,以筆爲刀大力撻伐,讓那些目光短淺誤國誤民之輩永世不得翻身……”

雖然錢謙益是個沒有原則的牆頭草,但筆墨上的功底卻毋庸置疑,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更何況背後還有李大帥的支持!

文人無骨,這句話雖然有失偏頗,但用在錢謙益的身上卻無比貼切:鼓弄脣舌顛倒是非,黨同伐異興風作浪的本事比楚華文要厲害多了。

如此賣力的爲李大帥服務,當然不是因爲忠誠,因爲他本就不屬於大旗軍這個體系,也就談不上所謂的忠誠,僅僅只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早在弘光朝時代,錢謙益就丟了官職。沒有了官職,就不能站立在朝堂之上誇誇其談指點江山,對於錢謙益而言這比死還要難受,偏偏新朝成立之後對他這個“文壇領袖”完全就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一點重新啓用的意思都沒有。好不容易得到了李大帥的垂青,給了他一個江南學社“榮譽社長”的身份,這是重返官場的最好機會,他當然要爲李大帥賣力氣,做李大帥的吹鼓手……

在江南學社社長這個位置上,楚華文是錢謙益的前任,但是在官場上,錢謙益則絕對是楚華文的老前輩。

現在的楚華文,是正經的部堂大員,正式的官職是禮部尚書,而這恰恰就是錢謙益以前的職位,絕對算得上是楚華文的前任。

有了這一層複雜的關係,錢老大人對楚華文的態度就愈發親近了,說完正事之後,當場揮毫潑墨些了一篇《同塵賦》,贈送給楚華文。

文人之間,相互饋贈墨寶,本就是最常見的事兒。雖然錢謙益錢老大人的人品實在不怎麼樣,卻是當世的書法大家,他的手書絕對是真正的墨寶。從表面上看,這篇《同塵賦》講述的爲人爲官之道,其實暗含深意。

同塵,諧音同臣,就是在暗示楚華文,你我不僅是一條船上的人,都是爲李吳山李大帥做事情的。同時還是在說,你現在的禮部尚書,我以前也是禮部尚書,大家都是同朝爲官,應該彼此提攜相互幫襯。還有更深的一層意思,卻不大方便直接宣之於口:你楚華文這個晚輩都當官了,我這個老前輩還是白身呢,能不能找個機會給我也弄個一官半職,咱們倆好同殿爲臣,一起爲大明朝鞠躬盡瘁。

楚華文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沒有做出任何迴應,只是面帶微笑的看了看身旁那兩個樣貌精緻體態玲瓏的女子。

江南學社之中並無女子,這倆漂亮的妞兒是專門用來給錢謙益伺候筆墨、茶水的。以前這些活兒都是由“謫仙樓”的夥計來做,錢謙益做了社長之後,卻換成了兩個美女,這讓楚華文心中暗暗不快,卻由不好直說,只好用非常委婉含蓄的語氣說道:“文宗前輩還真是好雅興,竟然專門要了這兩位美人伺候……”

“哈哈,紅袖伴讀本就是一種境界,才子終須要由佳人來配才更添風流。”已鬚髮花白的錢謙益根本就沒有領會到楚華文的心意,而是哈哈大笑着說道:“我聽說楚生你也有個紅顏知己,乃是秦淮四絕之首的顧韻兒顧姑娘,還專門給她弄了個勳章,哈哈……”

“我與韻姑娘清清白白,天地可證……”

“我沒有說你們倆不清白呀?”錢謙益大笑着說道:“才子風流美人相伴,也是一段佳話嘛。”

錢謙益的侍妾柳如是,本就是“秦淮八豔之首”的美人,當初也是詩詞往還清清白白,最終還不是成了他的侍妾?想來楚華文也有這方面的雅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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