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度的騎兵退去之後,唐峰並沒有緊咬着追上去,而是命令火槍兵馬上填裝彈藥,騎兵警戒。
後邊跟着的兩萬流民也起了作用,他們一擁而上,將倒在地上的一千多匹馬一下就全擡走了,沒受傷的戰馬有近兩千匹,當然是被唐峰收集起來當戰利品,戰後再與曹文詔分贓。
盧象升突圍的五千天雄軍對上的只有杜度的六千餘騎,頓時輕鬆不少。雖然身後嶽託的一萬五千騎緊咬不放,但盧象升知道,自己只要透過杜度的軍陣,與唐峰的人匯合,他就安全了。
盧象升的五千天雄軍只有不到一千騎,但急着要與嶽託合在一起的杜度也不敢過度於盧象升糾纏,兩軍撞擊在一起,杜度的兩股騎兵,將盧象升的人切成三塊。
盧象升斷尾求生,將左右兩塊丟下,自己帶着中間最大的一塊透陣而出。
半個多小時,盧象升只帶着一千多人,終於來到唐峰陣前。
杜度與嶽託匯合之後,杜度把那支古怪明軍的情況告訴嶽託,兩人聯軍也只有兩萬人,可那股明軍的人數至少三萬,而且火器威力巨大,杜度和嶽託都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盧象升逃出包圍圈,煮熟的鴨子飛了。
看到盧象升突圍過來,唐峰和曹文詔只帶着幾名親衛迎了上去。
“唐峰(曹文詔),見過大帥。”唐峰和曹文詔下馬行禮。
“唐峰、文詔,多謝你們相救。你們不是還在湖廣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盧象升問道。
“有一股義軍向京城這邊逃竄,洪督師命我們追擊。追着追着,就追到這裡。我們纔將這股義軍收服,就聽到大帥就在附近,所以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唐峰答道。
“從湖廣追到京城附近,真有這麼巧?”盧象升有些懷疑。
“就是有這麼巧。”唐峰肯定地答道。
盧象升深深地看一眼唐峰,沒有再追問下去。
盧象升剛歇一口氣,杜度和嶽託兩萬多聯軍壓了過來。嶽託雖然知道這支明軍的火力很強,可他也不能不衝一陣就跑,這要是傳到皇太極的耳朵裡,他可是要被問罪的,而且也會被其他兄弟笑話。大清的騎兵,在大明境內,從沒有見哪一支大明軍隊不戰而跑的。
看到杜度和嶽託的人過來,盧象升對唐峰說道:“我要休息一陣,這裡唐峰你自己處理了。”
“尊大帥命。”唐峰答道。
盧象升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唐峰的兵雖然都是家丁,可盧象升還是可以指揮的。盧象升將指揮權交給唐峰,也是給唐峰面子。
嶽託只派出一千騎,試探唐峰的軍陣。
面對一千騎,唐峰沒有讓自己的騎兵對陣,而是讓步陣對讓大清的騎兵。
兩個西班牙方陣對上大清一千騎兵,吸取剛纔杜度騎兵被火槍兵打擊的教訓,這一千騎兵離方陣七十步時,突然分成兩股,從兩側向方陣攻擊。
可是,杜度和嶽託發現,無論從哪個方向對上這個怪陣,都是無從下手。
一千騎兵,在兩個方陣的兩輪射擊之後,損失一半騎兵,衝陣中又損失幾十騎。
嶽託無奈,只好吹號撤兵。
唐峰也沒有派騎兵將嶽託餘下的四百餘騎留下,因爲他怕嶽託爲了救這四百騎全軍壓上,這樣的衝擊,他也受不了。
杜度和嶽託終於走了,唐峰、曹文詔、盧象升都鬆了一口氣。
盧象升看着杜度和嶽託離開的方向,知道這些清兵肯定是一路的搶掠而去,可他也沒辦法,現在自身難保了。自己辛苦建起的天雄軍,拼得只剩下一千多人。他雖然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可他知道,如果他想指揮唐峰的人,也是做不到的。
曹文詔剛開始看着杜度和嶽託走了,很是高興,可一會之後突然驚叫道:“遭了,這一路清軍估計繞到高陽去,孫老大人正在高陽啊。”
盧象升和唐峰都知道曹文詔說的孫大人是誰,就是已經退職在家的孫承宗。
盧象升聽罷也大驚失色,忙對唐峰說道:“唐峰,能不能想辦法將老大人救出來?”
問罷,盧象升自己都覺得有些強人所難,唐峰只有三千騎,想要追上去,恐怕杜度和嶽託回頭一口就將這三千人吞下。如果是帶着三萬人一起走,卻又趕不上大清的騎兵。看來,這孫大人是救不了。
曹文詔也灰着臉說:“以老大人的脾氣,估計會與城共亡。”
盧象升默然,點了點頭。
歷史上,清軍圍攻擊高陽,已七十六歲高齡的孫承宗帶着全家守城,五個兒子,六個孫子,兩個侄子,八個侄孫戰死,孫家四十多人遇難。城破,孫承宗被俘,清軍對這位七十高齡的老人很尊敬,準他自盡,並在他自盡之後,讓人厚葬。
唐峰看到盧象升和曹文詔都流露悲傷的樣子,他忙說道:“大帥,曹將軍,你們放心,孫大人會沒事的。曹將軍,你不記不記得十天前,我記唐欽帶着一百騎離開辦事。”
曹文詔想了一下問道:“唐峰,難道唐欽帶的一百騎就是去幫孫大人守城的?可就算你派去一千人,也守不住高陽啊。”
唐峰搖頭說道:“唐欽的一百人不是幫守城,而是將孫大人一家劫走,帶到南邊去。”
“啊。”曹文詔一下驚住了。
盧象升卻一下去了悲色,鄭重地對唐峰說道:“唐峰,你這樣做是對的,我代表天下之人,對你表示感謝。像老大人這樣的人,不應死在清軍手中,應該得到善終。”
說完,盧象升對唐峰重重一禮。
唐峰側身不敢受禮並說道:“大帥,這禮我可不敢受,這是我應該做的。孫老大人,亦是我最佩服的人,我怎麼可能看着他受辱呢。”
三天前,唐欽帶着一百騎來到高陽城下,在亮出自己遊擊將軍的腰牌之後,才得以入城。
唐欽入城之後,馬上來到孫府,求見孫老大人。
孫承宗在家裡中廳接見唐欽。
“瓊州府總兵唐峰部下唐欽,見過孫老大人。”
“唐壯士請坐,你家唐大人應該還在洪督那裡吧,他讓你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孫承宗雖然沒有與唐峰接觸過,可是這幾年唐峰的名字也偶爾出現在官方的報告中,他有所耳聞。
“我家大人與曹將軍從湖廣追着一股義軍,一直追到京城附近。聽說清軍估計會搶掠這一帶,所以,派我帶一百騎過來。如果老大人要守城,我們就陪着老大人一起守城。如果老大人想離開高陽,我們就護着老大人離開。”
“清軍要來,這點我也能料到。多謝你家大人對我的關心,我決意守城,既然你來了,就幫着一起守城吧。”孫承宗對唐峰只派一百騎有些失望,但有總比沒有好,所以,他把唐欽留了下來。
“尊老大人命令。”
晚上,孫承宗設宴招待唐欽,孫承宗的三子孫鈐和四子孫鋡陪座。
酒喝到大半,孫承宗有些酒意,想要先去休息,而唐欽此時卻伸手在孫承宗後腦輕輕一拍,將他拍暈過去。
“唐欽,你,你想幹什麼?”孫鈐吃驚地指着唐欽問道。
“據我家大人軍報,這次圍攻高陽的清軍,不少於一萬五千人,高陽城無論如何是守不住的。所以,我家大人給的我的命令是,如果孫老大人不肯離城,那就把他劫走。你們快把孫府所有的人都召集起來,我們要連夜離開。”唐欽說道。
孫鈐看到老父親落在唐欽的手中,而且他也知道唐欽這樣做是爲孫家好,所以,他只好馬上召集所有孫家的人,讓他們馬上收拾東西,連夜要離開高陽。
凌晨三四點,唐欽的一百騎,拿着軍令,帶着二十多輛大車,裡邊是孫府上下近五十口人,悄悄離開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