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閬見一臺臺車牀整齊擺放,已有現代工廠的雛形。
機牀已十分先進,製作的零件也十分精巧。
所有機械槍支的核心部件都在此加工完成。
仔細研究之下,心裡對魯班書中所載的記憶也不僅十分的佩服。
想來,在公輸班那個時代,雖然有種種想法,卻無力付諸實施。
於是便把想法以密碼形式記錄下來。
靜待後世技術發展時方得以實現。
這是頗有遠見的作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些先進的機牀保證了謝環機那些精巧武器的製作。
此時解忘機也隨着下一批船隊一起來到了工廠之中。
見到小妹的工廠,機械完備,規模宏大,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心下之震撼,無以言表。
心想,小妹之才能,確是在我之上。
如果當日能夠好好挽留小妹,那我謝家的工坊必然名揚天下!
只因自己當時重男輕女,根本沒把小妹當成工坊的主人,只是想給小妹找個婆家嫁了。
氣得小妹,負氣出走。竟差點走上了邪道。
還好,皇帝體諒,讓其將功折罪,不然解家不免就此沒落。
一念及此,不禁冷汗漣漣。
朱閬見兄妹二人團聚,心下也十分感慨。
當初僅解忘機一人,便幫自己做出瞭如此犀利的火器,甚至相對於當下,屬於黑科技的蒸汽機,也不在話下。
如果再加上謝環機這絕世高手,這種超前的金屬鍛造工藝,以及車牀,定會製造出更先進的軍用,乃至民用機械!
連日來的種種煩惱,今天一日解決,心情也不由得舒暢起來。
相對於天穹這樣龐大的組織,雖然只是消滅他一處分舵,卻也是斷其爪牙。
要全盤粉碎天穹的險惡計劃,其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而另一個龐大的計劃,慢慢的在他心裡重新慢慢成型!
心念一動,別讓解環機取來紙筆。
廖廖數筆,在紙上畫出了當下大明軍隊與清軍對抗的陣線。
南方諸省,雲貴川兩廣,湖南大部分,江西大部分以及江蘇邊界已在大明控制之下。
兩軍在湘贛一帶對峙,僵持不下。
朱閬自打研發了新型火器,今天又見識了謝環機開發的犀利武器,便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朱閬一邊深思,一邊下意識的取過解環機工坊中的一枚三角鋼錐樣品,拿在手中把玩。
凝視着手中的三角鋼錐,彷彿這個三角錐在眼中漸漸變大,大得超過了這間工坊,大得越過了廣州……
接着堅定地在地圖上畫出了一個巨大的三角鋼錐,尖端直指北京!
見皇帝在紙上寫畫,衆人自覺地在外護衛,不敢靠前。
朱閬卻向呂大器與焦璉招手!
“呂卿,焦將軍!你們看朕畫的這是什麼?”
焦璉一見就樂了:“皇上這是要用解當家的三角錐,直接捅到清軍的後方去!”
呂大器卻沉吟不語,他在皇帝身邊最久,深知皇帝雖然年輕,卻是心思極爲深沉,眼光極爲長遠,往往比朝廷中的文官們多看出幾十步去,皇帝既然畫出這個圖形,心裡必然有個完整的計劃!
一邊看着這個圖形,心裡卻有一種激情,慢慢的升騰起來,自北京被李自成這狗賊攻入,崇禎帝崩,明室南遷,海內陸沉,已經鬱悶太久了,這個尖銳的三角錐,直插入清軍的心臟,看着就有一種血脈賁張的興奮!
焦璉此時也看出了這個三角錐的尖銳與勢不可擋的氣勢,越看越上頭,不禁大聲喝道:“好!”
大家見焦璉象炸雷一樣吼了一聲,皇帝與呂大器卻聽而不聞,三人一起盯着皇帝畫的一張圖,都是心癢難搔,想看看皇帝畫的究竟是什麼?居然讓兩位大人這麼激動?
“皇上,”呂大器突然覺得喉嚨好乾,“皇上,這是要總攻了嗎?”
朱閬眼中流露出無比痛苦的神色:“我們被壓迫得太久了,一路被清軍趕到南粵!如果朕沒有怒斬丁魁楚,站穩了腳跟,現在可能已經被趕去安南了!”
焦璉與呂大器見皇帝如此說,二人都露出悲憤的神色。
“我們藉着火器之利,以大炮守住了陣地,終於阻止了清軍南下的步伐,但這只是盾,我們不能光有盾,還要有矛!”朱閬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我們要象解環機的尖錐一樣,鑿穿清軍的防線!不管他們有多少軍馬,有多少降清的漢奸,我們要以尖銳無比的姿態,勇猛的鑿穿他們,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讓他們痛,扯開他們的身體,讓他們不得癒合!”
焦璉和呂大器盯着那個三角錐,在他們的眼前,這個巨大的三角錐彷彿活了過來,正狠狠的刺向清軍的防線,一直刺破了北京城!
三人一起着迷的盯着那個圖形,再也移不開視線。
朱閬深思良久,緩緩說道:“讓李定國爲矛尖,讓高一功作爲左翼,讓李成棟爲右翼,鄭成功從海上策應!”
頓了一頓,接着說道:“清軍擅長的是劫掠如風,勢不可擋!
但在我們的火炮之下,清軍的重甲騎兵,會直接轟成渣渣!
一但他們吃了幾次虧,不敢再衝鋒,我們就順勢反殺,鑿穿他們的防線!
當他們想從兩翼包抄時,我們就配合外圍的兵力,從側面再次鑿穿!
左側剛高一功爲尖,奮力衝擊!
右側則讓李成棟爲尖,一樣猛力衝擊!
這個三角形,每個角都是尖銳的,清軍敢來碰,就讓他們痛!”
焦璉與呂大器終於知道,年輕的皇帝,這次是認真的在運籌帷幄,要全面反攻清軍了!
“朕的心中,火炮並不是用來攻擊的,而是用來防守清軍的騎兵奔襲!
我們的炮射程超過他們的,就有優勢可以固守!
但是朕的心中,一直在尋找進攻的銳利尖矛!
這一次,朕看到了解環機的三角錐,朕就明白了,這就是朕一直在找的矛尖!
它有三個角,不但可以加強銳度,而且可以互相防守,互相轉換!
用這個原理,只要我們配備了足夠遠的炮火,足夠尖銳的矛尖,就可以快速突破,撕開清軍防線的口子!”
呂大器冷靜下來,也分析道:“清軍自李成棟反正之後,不再信任降清的將領,而這部分降將也不會象李成棟那樣賣力氣去攻城掠地了!”
“正是!”焦璉也接道:“清軍擅長快速奔襲,所以不會攜帶太多軍糧,全靠着攻城之後劫掠百姓!可現在湘贛一帶守住了防線,他們無法通過劫掠來獲取補給,久攻不下,必然缺糧!”
“對!到時我們就可以鑿穿他們的防線,他們敢反擊,我們就變幻隊形,仍以尖矛攻其軟肋!”朱閬看着地圖,眼底掠過一絲狠辣的神色。
焦璉突然興奮起來:“到時我們的神火飛鴉,百子佛朗機,連珠炮,加上解當家的強力弩炮,定可讓清軍吃頓好的!”
“用神火飛鴉將他們的陣地燒成焦土,再以鑿穿痛擊清軍的主力,等他們要包抄時,再以長距大炮轟擊其後翼,令清軍進退兩難。”
呂大器也興奮道:“如何配備各方軍隊,給各軍隊配備何種火器及兵器,都大有可探討之處!”
朱閬卻伸手將那張圖紙拿起來,折攏起來。
“此事必須保密,我們這裡還不安全,清軍的騷擾剛平息,又冒出來天穹這種野心家,而且這次我們只是拔了它一隻獠牙而已,還有十一個分舵在潛伏着!”
呂大器道:“哎呀,一直沒留意日本的使團,應該把他們扣起來!看是否和天穹有關係。”
朱閬笑道:“不必了,他們根本沒來琉璃閣!”
一開始朱閬就注意到日本使團的行蹤,根本沒出現在琉璃閣。
“去驛館查他又如何?”焦璉怒道。
“焦將軍還是太天真!”朱閬笑道,“他們早已經走了,估計得知我們滲透進琉璃閣,使團就已經留書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