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加休整,就地掩埋了戰死的家丁屍體,陳越帶着隊伍離開了河灣,趕回北京城。既然這裡已經出現了清兵哨探,說明清軍大隊真的已經入關了,再在野外待下去會十分的危險,誰知道逃走的清兵會不會帶着大隊清兵前來報復!
現在,唯有逃入厚厚的城牆之後,才能安然躲過這次危機,就陳越所知,這次清兵入關的目的和前幾次一樣,依然是搶劫人口物質,持續給大明放血,並沒有攻打北京的打算。
北風肅殺,陳越騎在戰馬之上,帶着四十餘人的隊伍往東北而去。曠野里人蹤皆無,寧靜的使人害怕,一行人戰戰兢兢的快步走着,生怕滿清鐵騎突然出現,在這樣的曠野中毫無遮攔的和清兵相遇,等待大夥兒的只有死亡。
不過大家的運氣很好,直到遠遠的看到北京高大的城牆之時,也沒有清兵的蹤跡出現。看着熟悉的西便門,所有人都興奮不已,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終於回來了,看着遠處的城牆,陳越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可是今日的西便門和往日有所不同,城門外再也沒了排隊進城的煤車和百姓,有的只是緊閉的城門和城頭上林立的戰旗。
不好,忘了這茬了,如今清兵大舉入境,以京營官兵的秉性,肯定會關閉城門的,他們會放自己這夥人進城嗎?陳越心中一涼,卻還抱着一絲絲的希望,因爲父親陳江河是守西便門的把總,也許通過父親能使自己這些人安然進城。
然而還未等他接近護城河,城頭上亂箭入雨點一般落下來,伴隨着還有火銃的轟鳴,嚇得陳越趕緊勒住戰馬,命令家丁們停下腳步。
“我們是城上陳把總的家丁,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在陳越的命令下,陳平舉着一面白布獨自向城下走去,一邊走一邊聲嘶力竭的呼喊。
城頭上,陳江河瞪大了眼睛,終於看清楚了城下的陳平,心中不由得大喜過望。今天上午時分,突然有探馬來報,清兵真的攻了過來,前鋒已過了營州,快要逼近北京。這消息直嚇得滿城大驚,朝廷慌忙下令關閉所有城門。城中的京營官兵名義上有十多萬,可能召集起來的也就兩萬,如何能與清兵匹敵。關閉城門的同時,崇禎下詔命令各地駐軍勤王,在宣府大同,在山海關還各有數萬精銳軍隊。
在收到關閉城門的命令時,陳江河心急如焚,因爲兒子陳越帶着五十名家丁外出未回,這一關城門等於是把兒子關到了城外,在清軍大兵壓境之下,後果實在是難料。
可是,身爲一個大明的軍官,服從命令是天職,陳江河只能無奈的下令把城門關上,暗自祈禱着兒子能夠平平安安,千萬別碰上滿清韃子。
對於清軍的入關,朝廷如臨大敵,緊急徵召了所有京營士兵上城,並在每一座城門都派了一位勳貴守城,還有朝廷大臣作爲監軍不時的巡城,陳江河這個原來的守門把總現在只有被呼來喚去聽吆喝的份,再也沒了掌管城門的權力。
負責守城的勳貴乃是豐城侯李開先,和其他的勳貴一樣,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人物,對於軍事指揮一竅不通,當看到一行人馬向城門而來時,不由分說的就下令開弓射擊。幸好命令下的有些早,幸好城頭的軍兵們疏於操練,射術槍法生疏的很,沒有傷了阿越他們的性命。
“侯爺,下面的是我兒子和家丁們,還請侯爺下令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吧。”陳江河跪在豐城侯李開先面前,哀求道。
“真的是你兒子嗎?你不過是一個小小把總,如何養得起這麼多的家丁?”李開先扶着垛口,打量着城下數十人騎,越看越是可疑,戰馬都是俊逸不凡的高頭大馬,一看就是寶馬良駒,城下的人數雖少,但行止有矩隊列整齊,這哪裡是什麼一個把總的家丁啊,分明就是清軍裝扮而成,就等着打開城門一擁而入,遠處肯定還有大隊清軍接應!看着曠野中北風吹得連綿起伏的荒草,彷彿有千軍萬馬藏身其中,李開先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是我的兒子,其中有我的幾個家丁,還有一些下人,我家開了幾處煤場,家裡的下人多了一些。”陳江河勉力的解釋着,可他的心裡也在生疑,因爲城下除了自己的兒子和家丁,卻爲何有多了那麼多匹的戰馬呢?
“肯定是清軍的奸細,來人啊,準備紅衣大炮,給本侯轟射他們!”李開先越看越相信自己的判斷,斷然下了命令。
隨着他的命令,城上的十幾個炮兵開始調整炮口,準備裝填彈藥。
“侯爺,不可啊,城下真的是我的兒子,不是清軍的奸細,我願拿性命擔保!”陳江河一把扯住李開先的衣袖,苦苦的哀求道。
“你的賤命值幾個錢?我豈能拿滿城百姓的性命冒險!”李開先厭惡的一甩衣袖,兩個侯府的家丁上前把陳江河扯了起來,推到了一邊。
“陳大哥,咱們怎麼辦?”杜淵周文等軍戶聚在陳江河身邊,焦急的問道。
“去給那炮總劉能,讓他把炮口偏上幾分!”陳江河悄悄的把一張百兩銀票塞進杜淵的手中,指着正在瞄準的炮兵百總劉能悄然吩咐道。
杜淵會意的點點頭,接過了銀票悄悄向着紅衣大炮摸去。城頭的守軍大部分都是京營熟人,對杜淵的走動也沒人過問。
杜淵悄悄走到了劉能身邊,伏在他耳邊說着什麼,劉能回過頭來,衝着陳江河會意的一笑,悄然把炮口調高了兩分。
火藥彈丸裝填完畢,劉能把手中燒的通紅的鐵釺一下子戳在紅衣大炮的火門上,點燃了導火索。
隨着“滋滋”的聲響,導火索燃盡,然後紅光一閃,接着便是驚天動地的轟鳴。李開先一捂耳朵,嚇得差點出溜到地上,兩個侯府家丁一把扶住了他,這纔沒有丟醜。
陳江河顧不得震得嗡鳴的耳朵,手扶垛口往下看去,就見那顆炮彈劃過長空,遠遠的落到了兒子和家丁們的身後。
“他孃的,給本侯瞄準一些!”看到城下安然無恙的清軍“奸細”,李開先勃然大怒,命令炮兵繼續開炮。
“出現了什麼情況,竟開動紅衣大炮了?”就在此時,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衆人回頭一看,就見一個身穿大紅官袍的官員走上了城頭。